“亲生爹娘?”红鲮笑得极苦:“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爹娘……就连他们住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当然不知道,一条鱼儿如何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
她只记得自己有师父,有个妹妹,但是现在他们在哪里,她不知道。
“我有亲生爹娘吗?为什么记忆中没有亲生爹娘的印象呢?”对于自己的身世,她开始一片混沌了,好像自己是某天某时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一切就这样。
她的“记忆”就起于彼,至于此。
“你的养父母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爹娘是谁吗?”霍殷沉重地问。
“不知道……对不住,我不想再提及此事……”她有些忧郁地说。
她一回忆往事,脑袋就会陷入一片可怕的混沌之中,这让她觉得自己十分的可怕,她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可怕的思维中去,活在当下,快乐就好。
“不,该说对不住的人是我,是我无端勾起了你不愉快的回忆。”他发觉她的脸色又变得惨白了,比平时营养不良的苍白还可怕,于是霍殷为自己无心触碰到她的伤心处而道歉。
他真没想到红鲮会有这么不堪的过去回忆。
她应该不是骊如雪,如果是骊如雪,她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呢?
如果是骊如雪,她又怎会不认得他呢?他是成殷啊!
一丝失望浸上了他的心头……
红鲮淡淡一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也不想多作解释:“霍将军,进屋里喝杯茶吧?”
是客人,她就能不该怠慢。
叹口气,霍殷提议道:“红鲮姑娘干脆别帮人洗衣了,到我府上来帮忙如何?我绝不会亏待红鲮姑娘的。”
不直接接济她银两,实在是因为在相遇之初他便了解了她的性子,她嗜钱却不苟取。他以这种方式接济她,是最恰当的,也是最不露痕迹的周济。
他的建议对于需要钱的她来说着实吸引人,不过她还是婉拒了:“多谢将军的好意,红鲮心领了。”
有太多的牵绊使她踏不出这间寒舍,或许,还未到水到渠成的那一步。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怎能离开那条她赖以生存的小溪呢?
可是,他误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吸引人,遂更加保证道:“我保证到了我府上当丫鬟的报酬比你现在多,干的活也比你现在轻松。”
“不,将军误会红鲮的意思了,红鲮并非嫌钱少,也不在意干活多少,而是红鲮必须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和小孩,无法进城去。”她很感激他的好意,可是她真的不能。
只是她不明白,一面之缘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呢?或许因为她是凤蝶的姐姐吧,他才会如此的热心。
“红鲮姑娘真是位孝女。”霍殷眼睛里闪烁出的光芒全是对她的赞赏。
“红鲮只是尽本分,是将军过奖了。”红鲮不好意思地说。
一直以来,她都做她份内该做的事,并不图他人赞扬。
“你娘亲还好吗?”他问。
一提及此,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这几日胃口好些。”
“改日我让城里的大夫过来看看。”
“这……”她不想麻烦他人,但让城里的大夫替娘亲看看又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霍殷当然明白她的性子,遂轻笑道:“别推辞,算是大哥我对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他的所为不过举手之劳。
“那多谢将军了!”红鲮十分地感激。
“对了,在下今日来还有一事,诺——”他从衣卦内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交给红鲮。
“这是?”红鲮知道这是请柬,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给请柬给她,这让她十分纳闷。
“再过十日便是在下的家母五十生辰了,请韩姑娘一家子务必赏光。”这请柬他大可请仆人送来便是,但他就是想亲自走一趟,已示自己的诚意。
“好,好……”出了点头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城主家母过生日,请到你,你不去或是拒绝朝贺,这是多么大的不敬啊!
其实怎么会好呢?参加寿宴总得送上一份贵重的礼品吧,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旧债未清,新债又积,她已显得无力了。只是她还得必须笑着,不让人家看出她心里的发愁。
“只要韩姑娘能出席,在下就很开心,姑娘不必破费买礼物。”霍殷感念她家里的贫寒,特意体贴地叮嘱到,他一口一个“在下”,实在是将红鲮的地位推得老高老高。
“好,好……”红鲮只有点头的份。
却说这霍殷的生母不是早就死了吗?他哪里又钻出一个家母来?
原来他口里的这个家母实际上是他的奶妈,因为他从一出生起便死了亲娘,全是这个奶妈将他悉心奶大。
他的亲姨妈景皇后从来就来不及关心和照顾他,只有这个奶妈将他当成心肝宝贝一样,他走到哪,这个奶妈就跟到哪。所以他一到阳城,便将奶妈也带到了阳城,并尊称她为“家母”。
……
很快,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红鲮向邻人东借西凑也凑不足银两来买玉镯子送老夫人。
老夫人身份特殊,送的玉镯子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红鲮有来自凤蝶的压力,另外她自己也答应了霍殷城主要出席寿宴,承诺了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履行,哪怕是礼到人不到也算是一种礼仪。
城主虽然客气的说不必送礼,但怎能不送呢?
事实上,能出席寿宴的也只有上得台面的凤蝶而已,娘亲因病无法远行,而她一来要照顾娘亲,二来家里又拖着许多活计要做,再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去了只会丢凤蝶的脸。
其实她去不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拿不出明天的贺礼来凤蝶肯定要大发雷霆!该怎么办才好呢?
凤蝶要的玉镯子她根本买不起啊!
红鲮愁眉不展,枯坐在堂屋里发呆——早知道现在日子过得这样窘迫,早先从海边回来就应该带一下银子过来的。
不过,这样好像又违背了初衷……
好吧,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帮助阿蛮哥改造凤蝶妹妹的,那么就不要埋怨生活贫穷了,红鲮,加油,你行的,你是最棒的!
“你看我明天穿这件衣裳好吗?”韩凤蝶兴高采烈,边说边比试手中的衣裳,她才不为明天的寿礼担心呢,反正有红鲮担着,她一心只为明天的穿着大伤脑筋——
“不,不,我看还是穿这件大红色的衣裳显得喜气。”
红鲮回过神来,中肯地给予意见:“参加寿宴穿大红色的衣裳的确比较恰当。”
“嗯。”决定好明日穿哪件衣裳后,韩凤蝶瞅了一眼红鲮,问到:“明日的贺礼玉镯子你买好了吗?”
“妹妹……我,我……”红鲮一脸的歉疚。
瞧她支支吾吾的样子,韩凤蝶也猜得出七、八分了,“你没买?”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瞬间变脸的本事,韩凤蝶最行。
“咱们家没钱了,不如送其他的东西吧?”红鲮有些心虚地说,她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没钱?”韩凤蝶顿时火大,怒蹬着红鲮吼道:“没钱你早干什么去了?明日就是老夫人寿诞,你现在才跟我说没钱,这不是借口吗?”
怎么会有这么可恨的人呢?真是快气死她了!
“能借的我都借了。”红鲮喏喏地说。
前债未清,谁还敢再借钱给她呢?
“借了?”韩凤蝶不信地冷嘲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我可以交到霍殷大将军这么好的男子而眼红,是不是?”
“不,妹妹,你误会我了!”她急于辩解。
“我有没有误会,你自己心里明白!告诉你吧,你别自作多情、不自量力了,霍殷哥哥是何等尊贵之人,岂是你这粗鄙的女子所能觊觎的呢?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何德行!”
韩凤蝶打从心里就瞧不起红鲮。
红鲮无奈地说:“我对大将军没有任何的期望,大将军高高在上,又岂是我等所能高攀的呢?”
就算是站在霍殷城主的身边,她都觉得自惭形秽,她这一身村姑的样子,成天不是围着锅台转就是围着灯台转。
只是她不懂,自打霍殷城主来过这以后,妹妹总会一再地提醒她别爱上霍殷,难道霍殷已经对她心动了?
她心里一动,随即又开始否定——
她承认,以霍殷现在在阳城的城主地位,又是个守城大将军,应该是许多女子爱慕的对象。但霍殷大将军爱慕的女子绝不会是她,她有自知之明,就她现在的自卑状况又岂容妹妹一而再的刺伤呢?
她是人,有自尊的。
“不敢最好!”拿了红鲮出气,韩凤蝶的心情稍微好些。
“妹妹,到城里见识世面是好事,但妹妹也该收心嫁做人妇了,可别让阿蛮兄弟等太久啊。”她好心劝告,生怕凤蝶玩心太重,误了她和阿蛮的婚事。
平凡人还是要以务实为重,不要成天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很是为妹妹凤蝶的未来担心,因为她知道,凤蝶想攀上霍殷大将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韩凤蝶不悦地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嚷道:“我早说过不嫁他的,要嫁你自己嫁吧!”要她嫁给老实巴交的阿蛮?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