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后一般都是住在宫中,不像其他的王子婚后会移宫别住。
虽然是住在宫中,但也是单独的院落,宫人奴仆还是整个大汉皇宫走动的,但又少了很多宫里的规矩。
这些人没事干了便两三成伙的躲在暗处“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又在讲些什么闲话?
骊如意的好奇心上来了,准备悄悄潜伏过去,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平时大家都畏惧她这个主子,当着她的面说的都是些恭维客套话,她倒是想听听这些下人私底下都议论些什么呢?
想到这,她马上蹑手蹑脚地潜到了假山旁,将耳朵贴在洞边,听里面说些什么,因为说话的人就躲在假山洞子里。
“知道吗?皇上后宫那个花美人吗?”
“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皇上为什么从不临幸她吗?”
“不知道,为什么啊?”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公公悄悄给我说的……说是有一次,他底下的一个小太监亲眼看到花美人和咱们太子爷躲在书房偷情呢,他回来拿东西,差点就撞上了……”
“啊,是真的啊?别是谣传吧?”
“才不是呢,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听说皇上在纳花美人入后宫之前便知道这回事了,为了帮太子爷掩饰,才将花美人收了的。”
“哦,这么说……太子爷原来就同花美人有勾搭了?”
“嗯嗯,听说太子爷在骊国被困时,就同花美人有染,花美人就是为了咱们太子爷才从骊国追到咱们大汉国的。”
……
骊如意听得如同五雷轰顶,封妃大典上太子喝酒失态的情形一幕一幕地在她眼前轮番轰炸……
她呆住了,想冲进去怒骂,又怕失了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何况,这些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她愣了一阵,再也没法听下去了,又怕别人出来看着她,只得顺着假山根子,又偷偷地溜回曲廊上。
她呆呆地坐在曲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小豆花返回来了,远远就看见她神情恍惚,脸色苍白,便忙忙地跑了前来。
“夫人,你怎么啦?是不是刚才出了汗,又吹了风,着凉了?”
骊如意艰难地摆了摆头,站起身来,目光游离地说道:“走吧……我们走。”
“走哪里啊?回去吗?”
“不……去,去九公主……不,榆梅夫人那里。”
小豆花知道,九公主就是榆梅夫人,可是为什么要去榆梅夫人那里?虽然她知道太子妃同榆梅夫人是姐妹,但是她们姐妹似乎关系并不好,太子妃也很少与榆梅夫人走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夫人,你头痛吗?”小豆花疑惑又担心地伸手试图往太子妃夫人额头上拭一拭温度,却被太子妃一晃头闪开了。
“废话!”太子妃突然恼怒地呵斥她道:“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小豆花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闭紧了嘴巴。
其实,就连骊如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要去榆梅夫人处,她只是不知道该去向哪里。从前在骊国,她是万人宠的公主,只要有一点不如意,身边马上便会围着一堆的人来想尽一切办法地逗她开心。
现在她嫁人了,来到了这陌生的国度,做了人家的媳妇儿,唯一可以依赖的丈夫又传出这样的绯闻,她竟让找不到可以倾诉和发泄的地方,她觉得孤单急了。她想到了榆梅夫人,她毕竟还是骊国的九公主啊!
骊如意只是抱着找个家人倾诉的目的,失魂落魄地来到了榆梅夫人处。
太子妃的突然到来,令九公主很是吃惊,不过她还是假装热情地接待了她。看着一脸苍白的骊如意,九公主好似已经明白了什么似的,心里荡起一丝说不出的高兴劲儿来。
“太子妃今儿真是稀客啊!小篱,快沏上好茶,端上点心来!”她心情愉快地说。
太子妃发了好久的愣,这才开口道:“姐姐,妹妹今日只是想来看看姐姐,说说话,谈谈我们骊国的亲人……”
哦,九公主一愣,敢情这太子妃是想家了,特来找我叙叙旧的啊!一声“姐姐”叫得好肉麻啊……
九公主毕竟是青玉,与这个骊如意没有什么感情的,神情上也便没有多大的变化,衣服无所谓的态度。
随便啊!
不过伴在青玉身后的红鲮却不一样了,她可是打小儿就与骊如意有着“手足情”的……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儿时的情景——妹妹如意垫着脚尖从窗户里朝她望……还捻了一块变味的点心往嘴里咬了一口,然后“呸呸呸”地吐……
那些往事多令人感慨啊!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些事,如果妹妹骊如意一直对“骊如雪”那么好,如果妹妹不是合同骊王后一起陷害“骊如雪”,她一定会非常非常心疼眼前这个妹妹。
可是,一切都变了,全不是初衷了那般美好了,眼前的骊如意还是那个美丽绝伦的骊如意,但却已经成了她“骊如雪”不同戴天的仇人了!
“姐姐,还记得我们后花园里那片榆树梅吗?”骊如意悠悠地问,她一定是也在回忆那个榆树梅林中的姐姐骊如雪,绝不是眼前这个九公主。
九公主心里冷冷地一笑,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妹妹从前是人人瞩目的如意公主,九儿只能蹲在榆树林边某个角落,羡慕地看着你们玩耍呢。”
骊如意一愣,这话说的……哦,对了,眼前这位是九公主,不是姐姐骊如雪,骊如雪已经被钉在石棺里好多年了,恐怕只剩下……她的眼前晃过一具白骨,惊得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身子猛地颤栗了一下。
“妹妹,你冷么?”耳边响起了榆梅夫人的亲切问候,她猛地睁开了眼,正与榆梅夫人那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碰触到了一起。
突然,她又是一个激灵——
这眼光,好深,好可怕,简直深不可测,就像两个无底漩涡一样,将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令她无法脱离她目光的追捕。她好怕,好想逃开……她试图再次闭上眼睛,可是那双眼睛就像被人施了魔咒一样,令她移不开,闭不上。
她浑身都开始轻微地颤栗,就连牙齿都开始上下磕动了。她努力咬紧了牙关,才没让上下牙齿磕出声来。
“太子妃一定是在外面受凉了……”突然九公主嘻嘻一笑,收起了她的目光,将头微微朝旁边一扭,吩咐道:“快去取件披风来为太子妃披上。”
不行,受不了了,我必须得离开!
宫人答应着就要去,骊如意猛地反应过来,忙道:“不必了,谢过榆梅夫人,如意出来也有好半天了,是该回去了。”说着起身、着礼、告辞。
九公主也不挽留她,只是笑笑说:“太子妃今天的身体看起来不太舒服,来人,送太子妃回去好好歇息吧。”
骊如意谢过榆梅夫人,告退出去。出了门口,她的心一阵“突突突”地猛跳——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想找九公主说说体己话的,可是九公主的那双眼睛将她的话全都吓回肚子里去了。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九公主的吗?怎么如此犀利和陌生?
最可怕的是榆梅夫人旁边那个小乐师的眼光,幽深而复杂……那眼光里还带着一丝似曾相识……好像……
“啊!”她突然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声,脸色大变,白如雪色。
……
这段时间红鲮和青玉真的很开心,筹建中的榆树梅林就要建好了,种了好大一片榆树梅,在榆树梅林中间挖了一个大池子,来年夏天里榆树梅花开了的时候,她们便可以在大池里沐浴了。
有水的地方就是她们俩姐妹的乐园,因为这会让她们想起碧落湖,想起她们从前作为鱼的快乐无忧的时光。
大汉皇喜欢听戏,池子边便建了一个亭子,亭子对面搭了个戏台,他可以一边在亭子里看戏,一边看榆梅夫人沐浴。
这时候,大汉国周边有个小国家不听话,好斗的大汉皇决定亲自出征去教训他。他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战争游戏”了,心里早就摩拳擦掌了。
“心肝儿,孤王要去征伐那个不听话的小国了,你在宫里乖乖的,等着孤凯旋归来哦!”
九公主知道大晋王喜欢征战,她也喜欢他出去征战,这样的话自己会过得更自在一些。不过她还是做出一副很舍不得他离开的样子,说了很多舍不得的话。
大汉皇拉着她的小手说:“我的心肝,孤王这一趟出去回来就将所有征伐来的珍宝都给你,你要好好地等着我哈!”
然后大汉皇便将榆树梅林的最后布置交九公主去完成,他自己率领上军,由二王子霍明率领下军,讨伐那个倒霉的小国去了。
大汉皇一走,红鲮、青玉和阿姜就自由愉快多了。
榆树梅林很快就完全建好了,红鲮常常会同着阿姜一道亲临现场,因为这里每天有优伶在排戏练唱,而阿姜就负责那些优伶的排练。
这天,红鲮起得迟了一些,到了林子里,却例外地没有听到优伶排练时的热闹,远远地只看见一个优伶在唱戏,而且还是背对着她的。
她悄悄走了近去,那人却猛地转过身来,红鲮看见他半边脸的面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