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霍大哥,你爱说笑,我怎么会有心思呢?在这儿我不用洗衣、不用刺绣、不用煮饭……这么好的日子,我开心都来不及,怎还会有心事呢?”
她口是心非,但表演劣龊,以笑来掩饰心底的失落。
她发觉自己原来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
“真难看!”
这是他首度对女子发出犀利的评语——
她此刻的笑容在他眼里其实是哭!他不明白,既然难过为什么不痛快地哭呢?
她这般折磨自己实非他所想见的。
“咦?”她诧异地瞧着他,不懂他何出此言?
“红鲮,你要的是什么?”霍殷想要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为了她的笑容,他愿意倾其所有。
自打将她接入府后,老夫人竟然突发态度大变,派了不少的人“侍候”红鲮,红鲮的每走动一步,貌似都有人去向老夫人“打报告”,这让他觉得很不正常,也很是纳闷。他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显然老夫人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总是对他说:“红鲮这孩子可怜啊,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我心疼她,想要她过上毫不操心的日子啊。”
是,是,她是不操心了,可是她舒心吗?
红鲮的不快乐全被他看在了眼里,他的心里就好似堵着一块东西似的,也变得不舒服起来。
还有一件事让他纠结,红鲮究竟是不是骊如雪!
以前他发觉她像,今天她突然去了脸上的瑕疵,那就更像了。
只是,若说她是骊如雪吧,她为什么对“骊如雪”这三字那么陌生呢?
可是,若说她不是骊如雪,又如何与骊如雪长得一模一样?特别是现在!
今天白天他就为这件事想了一整天,就连办公务的时候都在出神——红鲮,骊如雪……红鲮……
他记得骊如雪在进了宫里做乐师的时候,那个阿姜就给她去了个艺名叫“红菱”的,“红菱”——“红鲮”——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对!她一定是骊如雪!红鲮就是骊如雪!她只是失忆了而已!
霍殷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红鲮,你还记得一个叫成殷的人吗?”
“成殷——”
看到红鲮脸上和眼里流出的迷茫之色,霍殷又忍不住失望了——她把我忘了!把我忘了!
“你就是骊如雪……你一定是骊如雪……只是你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他喃喃地说。
说实在的,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围绕在她身边的女子也是那么多,但他只对骊如雪一人动心,她只爱骊如雪。
这一点,从来就没撼动过。
可是现在……抛开红鲮是不是骊如雪这块,他却对红鲮动心了,这怎么解释?
而且这个红鲮真的很特别,自从那次溪边的邂逅开始,他的心里总会时不时闪出她那真实、憨直的模样来,以至于常常一个人哑然失笑。
她这样的个性,也真的只有骊如雪才做得出啊!
如果一个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而且为她的喜而喜,为她的悲而悲,那他是不是就爱上她了呢?
是!
这个答案如此肯定地从他的内心冒出来,这让他很是激动。他长到这么大,对女人的这种感觉就只有对骊如雪才有!
好吧,红鲮就是骊如雪!他愿意赌这一把。
反正,他就是不愿意再失去她。
他有耐心帮她找回记忆。
他现在已经明确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但红鲮呢?他一直不知道红鲮怎么想?
“现在的日子便是我要的。”她一副知足常乐的样子,一看就是撒谎。
她要的他肯定给不起,她要回到从前忙碌的自己,为家人奔波劳苦,那才得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除去这些,她茫然了。
“天黑风大,我们回府吧?”他脱下身上的披风,细心地替她披上,回府后他会跟她好好沟通。
红鲮愣住,不习惯他的好。
“我不冷,你自己穿吧!”
她欲脱去披风,他却快一步地覆上她的手,温和地说:“别脱,就穿着。”
他温暖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沉沉的似乎穿透了她的心,她慌忙地抽回,苦恼地问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为什么?”
一向,她习惯了付出,如今他的好却成了她的负担。
霍殷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经过深思,他认真地回答:“因为你是我所关心的人。”
“但我不值得你关心。”她懂得照顾自己,就算世上仅剩她一个人,她一样可以以自身的力量活下去。
“值不值得由我决定。”他难得对她以强硬的语气说话:“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在韩家辛苦付出我也是知道的,但你为自己打算过吗?答案没有。你的心一向以韩夫人以及凤蝶为重,等韩夫人百年之后、凤蝶嫁作他人妇时,你独自一人又如何自处呢?”
“我……”她无言以对。
他摇头叹道:“现在韩夫人和凤蝶尚在你身边,但她们不再需要你费心挣钱才得以过活,她们有最妥善的照顾,这不是很好吗?红鲮,为自己而活吧!”
他多么希望看到以往充满活力的她,那个总是咄咄逼人的骊如雪。
“为自己而活?”红鲮想都没想过,因为她没有过去和未来,她只活在当下的任务里。
“我们回府吧!”
他的大手再度抱握着她的小手,这次她没有抽回,这种感觉很温暖,是她一直渴盼的。他们共骑着一匹马,乘着夜色直奔府邸。
红鲮的失踪在府里造成了不小的骚动。
当霍殷与红鲮踏入府里,奴仆旋即通报在大厅等候消息的老夫人、凤蝶娘和凤蝶,她们行色匆匆地走出。
“红鲮,你可把姨婆给担心死了。”老夫人一整个下午心都是悬着的。
凤蝶娘也捧着一颗焦急的心:“是啊,红鲮,你怎么会无端跑出府去了呢?”记得红鲮从未做过如此令她挂心的事。
“姐姐,你知道我们大家都替你担心着吗?老夫人和娘禁不起姐姐这般惊吓的,要出府最好告诉丫鬟一声,好让大家放心才是。”韩凤蝶表里不一,她的这番话场面上听似关怀,实则抱怨不已。
本来嘛,红鲮失踪关她屁事,若非存心想讨好老夫人,她早睡觉去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太多便成了唠叨,霍殷开口替满脸愧意的红鲮解围:“折腾了大半日,我想红鲮已明了娘、韩夫人及凤蝶妹妹对她的关怀了,小妹人已平安归来,我想小妹也累了,还是让小妹先用膳歇息,明日再聊吧。”
霍殷如此护着红鲮使凤蝶相当不悦,在与红鲮眼神交会时,她怒瞪了红鲮一眼,目光极为深沉。
凤蝶一闪即逝的怒意使红鲮感到惊慌,错的人是她,招来怨恨也是理所当然。
“谢谢姨婆、娘、妹妹的关心,红鲮保证下次不再任性妄为了。”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便跑了出去,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应该了。
“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眼里净是温柔的“慈”爱,哪里还“舍得”责备呢?她暗地里大松了口气。
就在大家都准备回房之际,突然“咚!”地一声声响传来——
是凤蝶跪地的声音,所有人都感到错愕。
“凤蝶有一事请求老夫人做主!”乘此机会,凤蝶实行了她计划的第一步。
“凤蝶!”凤蝶娘怒斥,深怕凤蝶道出什么无礼的要求来。
老夫人微笑道:“没关系,你说吧!”只要帮得上忙的,她一定帮。
“凤蝶一直希望能跟大牛解除婚约,请求老夫人做主!”她死都不愿嫁给阿蛮那个粗俗之人,娘不替她做主,她只得求老夫人了。
先解除婚约,嫁给明月城主的美梦就不远了。
“凤蝶!你……你……你不知羞……”韩家的脸都被凤蝶丢光了,凤蝶娘指着女儿的手指颤抖着,她快被凤蝶给活活气死了
“娘……”红鲮赶忙替娘顺气:“妹妹,你要想清楚啊!”
“姐姐该知道我的决心!”韩凤蝶眼神坚定地望向红鲮,似在告诉红鲮,她爱城主的决心有多强烈,她绝不容许别人抢走她的心上人。
红鲮苦笑,百般滋味在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老夫人显得很为难,说到:“这……”怎么说这都是韩家的家务事,她不好插手。
“凤蝶妹妹既然不愿意嫁入阿蛮家,勉强也没有用。”霍殷一向就事论事。倘若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他也会生不如死。
然而韩凤蝶却会错了霍殷的意思,娇笑道:“还是城主哥哥了解妹妹,求老夫人和城主替凤蝶做主。”
太好了,太好了,城主分明是对我有意才说这样的话啊,凤蝶心里高兴得差点唱出歌来。
“凤蝶,你已到了婚配的年龄……阿蛮是你爹为你挑选的夫婿,若……倘若你与他解除婚约……以后还有人敢要你吗?你,你为什么这样任性……”凤蝶娘已经不知要如何数落凤蝶了,这女儿的心从来就未和她一样过。
“这事不难!”老夫人保证道:“韩夫人不必担心,有我做主,我会替凤蝶在城里物色一位身份、地位都能与凤蝶匹配的夫婿,凤蝶,你起来吧。”
她是谁?阳城将军府的老夫人,只要她发话了,谁还能驳斥!
“让老夫人看笑话了……”教女如此,凤蝶娘惭愧啊!
可是红鲮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