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瞧了瞧云蓁的神色,兰泽方才将喉口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略略点了点头,知晓若是再询问下去,云蓁怕是真会动怒了。
兰泽不由推开一步,瞧着云蓁笑道。“今日起了个大早,想来郡主并未用膳。”
“届时用过膳后,方才有气力赶路不是?”
云蓁听到这里,双眸微微一眯。“什么意思?”
兰泽抚了抚袖子,伸手想替云蓁将鬓脚散落的碎发拨动到脑后,却不妨被云蓁偏头躲开。
兰泽也不觉尴尬,悠悠然缩回手,笑道。“兰泽可不是个容易放弃的性子。”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云蓁又怎会没听出个大概?
她面色当即便冷了下来,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兰泽怕是都被她千刀万剐了。
只是到底云蓁尚且存了几分理智,她冷笑伸手打开房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是于理不合,世子,请吧。”
兰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自然不会再在这里留下来惹云蓁不高兴,仅是笑眯眯的瞧着云蓁问道。“不知郡主早膳想要用些什么?”
云蓁冷着一张脸,用目光将兰泽逼至门口,再用力的摔上房门。
兰泽猝不及防下,衣袍被夹在了房门缝隙之中,低眸瞧了一眼,眸底竟是浮出一抹笑意。
在外头守着的两名侍卫眼见兰泽被赶了出来,衣袍还被夹在了房门处,如此狼狈下,竟是还笑成这样,不由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低声问道。“世子,何时动身?”
兰泽煞有介事的思忖了片刻,手中折扇无意识的轻轻击打着左手掌心,面上还带着压抑不住的笑。“等着罢。”
云蓁瞧着那块被压在缝隙之中的袍角一直残留着,眸光微微一闪,偏头瞧了一眼,那从下头窗台上翻进来的白契,压低声音问道。“琉璃呢?”
白契深深的瞧了她一眼。
也不知是云蓁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白契那一眼,眸底翻涌着诸多复杂情绪,复杂到她看都未曾看懂。
“被那兰世子给擒住,严加看守着。”白契指了指隔壁,开口道。
云蓁眉头微微一蹙,也不知琉璃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们给带走的。
这般想着她着实有些懊悔,平日里头,她睡得极浅,昨夜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竟是不知不觉便睡过了头。
好在她估摸着白契一路上都暗中跟着。
云蓁冷笑一声,下意识低头瞧了瞧这客栈外头。
毕竟兰泽乃是跟着使团前来的,这偏离使团跟着她来,也不能太过招摇。
“兰泽带了几个人?”
“七个。”
云蓁略略点了点头,无声冷笑,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兰泽不是不想太过招摇么?
她如何能如他的愿?
云蓁指尖不自觉在窗台上轻轻叩了叩,扫了一眼客栈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掐着时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净瓷瓶,递送给了白契。
“待会掐准时机,便先将琉璃救出来。”
白契瞧了云蓁一眼,而后点头应下了。
兰泽进来之时,便只瞧见云蓁负手站在窗台前,目光远远眺望出去,也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对于兰泽的不请自来,云蓁像是早有所料般,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挪动了回去。
兰泽眼见云蓁面上又勾画上了伪装,不由叹息了几声,而后方才开口道。
“兰泽还是偏爱郡主未曾添妆的模样。”
眼见云蓁一动不动的,半点反应都不给,兰泽也不介意,偏头瞧了一眼尚且放置在桌上,未曾动过的清粥小菜,不由开口道。“可是这清粥不合郡主口味?”
他也未曾想得到云蓁的回复,便径直道。“也是,郡主想必是山珍海味娇养惯了的。”
“这些寡淡小菜不符郡主口味也实属正常。”兰泽略略叹息了一声,很是苦恼道。“只是这镇子太小,怕寻不出什么美味佳肴。”
“不如趁早赶路,待到前头镇子再瞧瞧?”
从这个镇子再行一段路,可是南唐扬水城,也可说是这南唐境内一大富饶地界了,听闻乃是南唐安瑞王的封地。
云蓁只是向前倾身将窗台轻轻阖上,回眸静静瞧着兰泽。
“先前本郡主理应与世子说的甚是清楚了。”云蓁眉梢微微一挑。“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本郡主只为寻人而来,现下南唐陛下寿诞将近,世子不该浪费时日在本郡主身上才是。”
“郡主。”兰泽轻轻勾了勾唇角。“郡主天姿国色,身边又仅带了一名侍卫,这一路到底是不甚安妥。”
“郡主既是寻人,那么兰泽奉陪便是。”
云蓁淡淡瞧了兰泽一眼,眉头微微一蹙,着实未曾琢磨透兰泽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泽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抛下一句郡主收拾一番,用过午膳后启程,便从房内出去了。
只是他离去前,并未瞧见云蓁此刻的神色,若是被他打眼扫到,必然是会有所警觉。
云蓁沉吟着伸手将窗户缓缓拉开,向着外头瞧了一眼。
心中倒是不断琢磨着,兰泽这带她上路,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还是说,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现下已临近七月,南唐这边的天气已经算是极热,尤其是烈日当空下,可是一天最为炎热的时候,这时候赶路最为不智。
只是莫要瞧兰泽长期乃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跟着他的人都心知肚明他的秉性,故而他既然下了命令,就算有人颇有微词,也不敢在兰泽面前造次。
“世子。”
兰泽抬眸瞧了一眼,发觉先前让人端上去的午膳一动未动,如何端上去的,此刻便原封不动的尽数被端了回来。
兰泽眸色微微一沉。
便听那人犹豫着开口。“不论属下如何,那位姑娘都不肯开门。”
绝食?
原道云蓁如此安静,还当是个识时务的,却不曾想,竟是默不作声的打着这个打算?
兰泽心中只觉好笑,略略摇了摇头,让人将那托盘放下后,继续用膳。
也难怪云蓁早晨对那些东西瞧不上眼,这犄角旮旯里头的菜色无滋无味的,也唯有饱腹之用了。
兰泽思忖了一阵,开口道。“去问询隔壁那丫鬟,瞧瞧这些天下来,他们都吃的什么。”
当即有人应下了,不出片刻,那人便急匆匆的从楼上冲了下来,面色难看的落在兰泽身边。“世子,不好了。”
兰泽将手中筷子放下,瞧向那名男子,沉声问道。“怎么了?”
“那丫头不见了。”
“不见了?”兰泽身形急掠,瞬息之间,便到了云蓁房前,眼见先前被他割下的袍子还孤零零的夹在缝隙之中,兰泽剑眉拧了拧,尝试着伸手推了推房门。
发觉门内并无半分动静,兰泽的面色终是微变,抬脚便踹,他脚下用了几分内力,将那原本便不甚牢固的房门给直接踏倒了。
兰泽的目光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逡循一圈,眸光微微闪动,许久后,面上浮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倒是有意思的紧。”
他既然能够寻到她一次,还怕寻不到她第二次?
“华云蓁。”
果然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兰泽习惯性想要用扇柄敲击掌心,却是微愣怔忡,最后竟是摇了摇头。
不过,若是华云蓁束手就擒,怕就没有这味道了。
只是兰泽唇角笑意还未深上几分,原本站立在房门两侧的两名侍卫突然支撑不住般,猛地跪在了过道上,一手扶着门框,吃力的吐出几个字。
“有毒。”
兰泽猛地转过身子,眉梢微微一扬,瞧见这两名侍卫虚弱无力的模样,便觉得万般诧异。
这两名侍卫今早便站在这处的,滴水未沾怎么会中了毒?
若不是食物中有问题,兰泽突然察觉到这房间内飘散着一股子淡淡的馨香,原本以为乃是女子身上自带的胭脂味道。
但转念一想,云蓁此番乃是男子装扮,若是身上带着香包之类的物件怕是及其容易被人拆穿。
他面色微变,拂袖捂住口鼻,只是到底是已然晚了些,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内力一点点消散。
看来华云蓁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啊。
兰泽身子微倾,这毒不应当发的如此快才是,毕竟这两名侍卫乃是因为站在这房门口吸取了如此久,此刻方才爆发出来,可他仅是嗅到了一丝。
那么便唯有一个可能了?
先前那饭菜之中,怕是也下了药?
只是他向来谨慎,那药的剂量怕是不多,与这房内的毒交缠在一处方才爆发,思及此,兰泽心中微惊,忙开口喝道。
“莫要过来!”
只是已然是晚了,那些下头候着的那些侍卫此刻齐刷刷的已经冲了进来两个,听到兰泽大声吼出口,脚步微微一顿。
兰泽挥袖,用仅存的几分力气,砰地一声将房门带上,而后终于失去了力气,浑身瘫软在地。
他晕厥之前,眼角余光似乎瞧见了一道黑影,兰泽心中大骇,万万不曾想到自己今日竟是着了道,这房间内竟是还藏有一人。
便是他心中如何懊恼自己就不该掉以轻心,到底这已经失去了意识,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住的被人拖动,身上的衣裳被人扒了个干净,那只冰凉无比的手,也不知在他的面上做些什么。
兰泽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不禁咬牙切齿的想道。
若是日后逮到了云蓁,定然要好生收拾她一番。
这梁子可是接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