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晋元先前虽说已经心中隐有揣度,但是在未曾眼见事实,心头还是存着几分侥幸的,此刻眼见华云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阵晃神,哪里会不明白,这乃是华云蓁设下的一个局。
“郡主倒是好手段。”可不是?
若非是听闻云蓁被德怀王禁足在王府里头,他再三让探子去王府里头确认监视,发觉云蓁半个月内,果真不曾有过动静,更别提与旁人接触,他哪里会如此容易便入了皇城?
却不曾想,云蓁早早便埋下了种子,竟是被云蓁将计就计?
华云蓁!倒是好一个华云蓁,竟是能够生生忍下半个月!
“相爷这话说的。”云蓁唇角微微抿了抿,好似瞧着唐晋元的脸色,觉得甚是有趣一般,笑眯眯的开口道。
“云蓁手段再是高明,如何比的过相爷?”
“郡主过谦了,若是郡主都算不得手段高明,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人算的上了。”云蓁何曾听不出唐晋元这话中的讽刺之意?
“彼此彼此。”云蓁眉梢微微一扬。“云蓁顶多算是有些防备,不然,明日。”
云蓁冷笑道。“明日我便会被你们拉下水,在外人眼里,便是同流合污。”
云蓁煞有其事的拎了拎身上整洁的袍子,开口道。“我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唐晋元眸光一闪,听到云蓁如此开口,脑中飞速串联起一切,他面上神色陡然变化,瞧着云蓁的眸底不由浮出一抹什么,竟是连连点头。“郡主倒是好手段,竟是将我当做了棋子?”
“也不怕棋子反噬?”唐晋元冷笑道。“那可是郡主的身生父亲,若是有什么好歹,郡主这下半辈子还可心安理得?”
却不妨云蓁瞧了瞧唐晋元后,斩钉截铁的开口道。“不会。”
唐晋元微微一怔,疑惑的抬头瞧着云蓁,也不知云蓁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唐晋元原本就想利用暴怒的德怀王处置自己,又怎么会让德怀王出什么事情?“相爷比我还要在乎父王的性命,又怎会让父王轻易有事?”
唐晋元张了张嘴,竟是发觉,根本无法否认云蓁的这句话。
云蓁在唐晋元的瞩目之下微微一笑。“相爷若是不出来,云蓁倒是真有些苦恼。”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是?”唐晋元在听到云蓁如此开口后,面色不由微微一变,眸色陡然一沉,急急便要开口打断云蓁的话。
只是却被云蓁瞧穿了心思。
“啊?”云蓁犹豫了片刻之后,瞧着唐晋元终于坍塌下来的那张面具之后,心口的那抹恶气,终于冲散了一些。
“相爷这软肋倒是奇特。”云蓁啧啧了两声而后开口道。“相爷连你的发妻亲儿都是不顾,但是却唯独十分看重这个侄子。”
“我该说些什么呢?”
华子敬此刻略略缓了一口气,听到云蓁如此开口心中不住一阵发凉,忙开口便想要拦住云蓁说些什么似得,咬牙切齿的诅咒。“华云蓁!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云蓁也不在意他的诅咒,仅仅是笑道。“你放心,我日后寿终正寝还是不得好死,你都是瞧不到了。”
“哦,对了。”云蓁好似刺激着华子敬刺激的不够深似得,抬眸深深的瞧了唐晋元一眼道。
“相爷,你怕是还不知晓吧。”云蓁眸光在华子敬的面孔与唐晋元的面孔上流转了一圈,而后意味深长道。“华子敬与相爷眉宇之间倒是真有几分相似。”
唐晋元面色大变,怒喝道。“住口。”
云蓁摆了摆手,抬脚缓缓踩上了华子敬扭曲的手肘。“相爷又何须如此激动?”
“这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我这位好皇兄可是知晓的清清楚楚的。”云蓁冷笑一声。“若非是心知你们之间的那点关系,按照我这位皇兄的心性又怎么会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
唐晋元瞳孔一阵震动,目光下意识挪动到被云蓁踩着伤处,像是随时能够晕厥过去的华子敬面上。
“敬儿,你。”
华子敬被云蓁踩的险些要痛晕过去,目光在触及到唐晋元那张面庞上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你,你还不救我?”
伤口骨节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华子敬额角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那些疼痛让他无法抑制的吐出喉口。
“敬儿。”眼见华子敬如此模样,唐晋元目眦欲裂,低吼道。“华云蓁,你还不快放开敬儿。”
原先被深深掩埋在心底的东西被翻了上来,唐晋元紧张之中,竟是隐隐有些松下一口气。
只是这事情也不知有多少人知晓了。
唐晋元眸底浮出一抹狠辣,不管多少人知晓了,都不能让他们活着,要不然。
“相爷又何须如此着急?”云蓁自然也瞧见了唐晋元那眸底翻涌着的异样情绪,嗤笑一声,脚下一重,华子敬登时发出一声闷哼,将唐晋元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相爷自然是十分开怀,但你可曾想过华子敬他的想法?”云蓁残忍的说道。“华子敬想不想要你这样的爹爹。”
听到这个两个字出口,在场众人都齐齐一怔,尤其是地上的华子敬,瞬间浑身僵硬,飞快的斥责道。“住口!”
云蓁低头瞧了一眼怒声开口的华子敬,抬眸满意的瞧见了唐晋元那怔愣的表情。
便在这顷刻之间,那一直站在唐晋元身后的黑衣人猛地向着唐晋元扑了过来。
唐晋元虽说处于怔愣状态,但是反应倒是极快,下意识偏身躲过。
云蓁眼底不由溢出一抹可惜。
唐晋元一面可惜,一面紧紧的盯着云蓁,沉声问道。“你先前乃是什么意思?”
“舅舅,你不要听她胡说……”只是华子敬慌忙之中挣扎了两下,被云蓁死死踩住后,一时痛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就连气息都断断续续的,变得虚弱不堪。
“舅舅?”云蓁叹息着摇摇头道。“我真是为你不值,你一心一意为了他。”
“你与我纠缠如此之久,怕是为了等援兵吧?”发现自己的心思被云蓁看穿,唐晋元心如打鼓,但面上神色却已经不改。
却不料,云蓁竟是叹息着摇头道。“只是可惜了。”
云蓁也不等唐晋元反应过来,径直摇头道,瞧向唐晋元的目光之中满是怜悯。“只是可惜,你对他心有期待。”
“可他居然贪生怕死,惧怕走不出这里,将你带来的那些手下,全数带走了。”云蓁略略偏头瞧了外头一眼,隐约之间,好似听到了些动静,眉梢不由微微一扬。“不过这样,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正好一网打尽。”
唐晋元踉跄着退了一步,瞳孔不住抖动着。
华子敬原本还想要开口辩解些什么,但到底意识已经有些昏沉,再也开口辩驳不出什么。
趁着唐晋元心神俱裂,在外头一直候着的人猛地闯进,与另外一名黑衣人里联手擒住了唐晋元。
待到唐晋元反应过来,败局已定。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云蓁低眸,眸底的笑意逐渐一点点褪尽,露出里头的锋芒,寒意一点点从她身上冒出。
“你先是为了一己私欲,与亲姐姐勾搭一处,生下这么一个孽种,愧对你百里家列祖列宗,是为不孝。”
“而后更是,扶持你这个草包儿子,先是暗地教导策划,将华桑公主拉下马,而后又惧怕华子敬并非皇室血脉的事情暴露,将有孕的华桑公主设计至死,是为不忠。”
“而后又是连番设计,想要诬陷我与你勾结,杀害我身生父亲,是为不义。”
“你这种不忠不义,不知礼义廉耻之人,居然还胆敢窥看这泠国江山,竟是还有颜面苟活在这世上?”云蓁冷冷的盯着唐晋元。“你做梦。”
唐晋元的眸子逐渐染上一抹血红,因为剧烈的挣扎,身上的伤口崩裂开来,死死盯着华云蓁的眸子。
“闭嘴!”
“闭嘴!”
眼见唐晋元被刺激的,终于撕破了面上那层伪装,那眸底竟是隐隐有着疯狂之色,云蓁却只是冷冷的付诸一笑。“你与你儿子勾结,陷害华桑,害的华桑死无全尸,死后不得安宁。”
“我今天,便为她讨回来。”
说罢,云蓁脚下狠狠一踏,华子敬便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那双原本便被折断的手,竟是被她生生的踏碎了。
“不!”唐晋元眸底满是惊惶,瞧着华子敬一动不动的晕厥了过去,挣扎着便要扑上前来。
他动作太过激烈,竟是险些被他挣脱开,若非是那身后的黑衣人眼疾手快的点了他的穴道,怕是便被他直接挣脱过去。
云蓁对上唐晋元那双混合着惊惶与恼恨,继而显得十分复杂的眸子,冷冷一笑,在他的瞩目之下,将华子敬翻过身子,从袖间摸出一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华子敬的双手。
用力之大,竟是将华子敬的手掌生生的切了下来。
华子敬生生被痛醒过来,眼见自己的右手手掌被切了下来,不断在地上不住的打滚。“舅舅救我。舅舅!”
“啊!!”
只是他抬眸对上的,仅是云蓁冰冷无比的眼神,听到的乃是云蓁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声音。“还有一只。”
另外一只手掌也被云蓁生生切下后,华子敬终究是晕厥了过去。
云蓁将染了血色的匕首在华子敬的袍子上蹭了蹭,瞧着有些恶心,便有些意兴阑珊的偏过了头去。
眼见火光越发逼近这里,云蓁冷笑一声,沉声开口道。“将他的手脚筋挑断,让我们的唐相爷也尝尝牢狱之苦。”
随着唐晋元几声闷哼,旋即便是几句刺耳的尖叫与诅咒。
“华云蓁!你不得好死!”
云蓁微微一顿,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并未转过身,仅是淡淡道。“我得不得好死,我不知晓,但是唐相爷,你现下该考虑的,还是自己的生死,都道是一步错步步错,错了这将近二十年,你居然还执迷不悟。”
说罢,她沉声道。“记得给他上些药,要是流血至多而死,那便不好了。”
“毕竟,我们的废太子可还是要撑到处以极刑的时候呢。”
“华云蓁!”接下来的话,被唐晋元给咽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