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过午时,日光毒辣,正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辰,南唐又不比泠国。
云蓁不过在日头下行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已经汗流浃背,额角鬓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祁盛华自然是注意到了,随意的寻了个茶馆包间,歇息了片刻。
等到小二将茶点端上退下,云蓁方才一改先前站着一动不动的模样,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歇息了片刻。
祁盛华伸手替云蓁斟上了一杯茶,推到云蓁面前,瞧着她喝了茶水之后,略显有些干涩的唇瓣,沁上了一层润色,粉嫩的舌尖无意识的略略滑动着,他眸光不由深了深。
两人坐的及近,近到祁盛华仅仅只要倾身便可一亲芳泽。
云蓁敛眉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手中端着的茶杯被人伸手接过,她下意识的便要抬头,却被祁盛华按住了后脑,落下深深的一吻。
云蓁微怔之下,被祁盛华亲了个正着,双手撑住祁盛华的胸膛,呼吸略略有些紊乱。
云蓁的双手被祁盛华握在手心按压在胸膛处,另一只手则按住云蓁的后脑,让她无法避退。
近在咫尺,云蓁能够明显瞧见祁盛华颤抖的长睫,两人呼吸互相交错。
本不过是浅浅交错一个吻,而后竟是有种一发不可收拾之感,云蓁被祁盛华禁锢于怀中,动弹不得。
便在此刻,原本不过是半掩盖的房门突然被人伸手推开,扬声进来的人,在瞧见房内暧昧的场景后,笑容不免有些尴尬。
两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
云蓁伸手推开祁盛华,未曾忘却自己现下的身份,低垂着头,立于一旁。
祁盛华的眉头锁紧,目光中除了不愉之色外,还略带上了些冰冷,骇得那位端着饭菜小二双腿有些发软,一时不敢直视祁盛华。
小二飞速的将手中的饭菜放下,开口解释了几句什么,灿灿的便想溜出去。
只是变故往往在一瞬间发生,楼上的包间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而后正对着窗口端坐着的祁盛华便只见一道黑影,从三楼跃下,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房内的几人都听到动静,那小二离的极其近,下意识几步越到窗边,向着外头瞧去,仅仅瞧了一眼,便面色大变。
祁盛华眉头微微一跳,瞧了那面色显得十分苍白的小二一眼。
小二惊魂未定,回眸就对上双犹如千年冰潭似得寒的渗人的眸子,惊惶之下,身子急退,一个踉跄,险些也从窗台上跌了出去。
祁盛华冷哼一声。“没你什么事了。”
听到祁盛华如此说,那小二如蒙大赦,拔腿就跑,根本就不敢在房间内多加逗留。
云蓁此刻方才站在窗前,向下望了一眼。
发觉先前从三楼跌下去的,竟是个人,一个身量修长的青年,此刻因为从三楼跌下来,摔断了双腿,跪坐在地上完全攀爬不起来。
他的四周围满了人,却不曾有一个人上前去搭一把手。
男子约莫二十三四的模样,因为时不时惊惶的抬头瞧瞧跌下来的窗台,故而云蓁能够清楚瞧清楚他的长相。
男子的五官清俊,身上带着的明显书卷气味,眉眼之间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傲气,便是疼痛难忍,他也不曾向着旁人求助,而瞧他的穿着,却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的起的。
但云蓁瞧着,总觉得,这男子眉眼之间隐隐有些眼熟。
云蓁心中琢磨着到底是何处见过,却只见此刻人群突然散开一条道来,领头的乃是个艳妆罗裙的高挑女子。
南唐人身形都略显高大,女子也是如此,但身形高挑而匀称的倒是不多。
这名身穿百褶蓝纹长裙的火辣女子是个气势逼人的主儿,居高临下的与那名腿断了的男子对视了几眼后,冷笑着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周围的人群竟是诡异的一时噤声下来。
而那名男子却是陡然之间面色煞白,原有的倔强放佛被一瞬间击散了般,浑身瘫软在地,竟是好像还妄想逃走。
只是最终,却被当做条死狗般拖走了。
因为离得较远些,云蓁也不知那名女子到底说了些什么,眉头微微一拢,瞧了瞧那名被拖走的男子心如死灰般惨白的面色。
只是就算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瞧着这两人的穿着与交谈方式,云蓁也能大抵揣度出来,两人的关系大抵是主仆一类。
“让人跟上去瞧瞧。”
祁盛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突听云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微微一怔,回眸瞧了云蓁一眼,便听云蓁开口解释道。“这人眉眼之间,我总觉得有些眼熟的很,你让人跟上去瞧瞧。”
祁盛华方才略略点了点头。
只是他的身影方才从窗口消失,云蓁便只觉察一股子显得万分灼热的眸子顺势落在了自己这里。
云蓁微微怔愣,下意识逡循着这张扬而霸道的目光顺势望过去。
只见那目光来源,竟是那身材前凸后翘的女子冷眼瞧了过来,虽说是处于低处从下往上瞧,但是她的高傲神态却总是给人一种俯视旁人的感觉。
女子虽说身材极好,但瞧来,却至多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从她还略显稚嫩的面庞能够隐约分辨而出。
云蓁眉梢微微一扬,与此同时,竟是发觉那女子唇角缓缓勾出一个笑容,下巴微微一扬,一抹光影便直晃晃的从底下掷了上来。
云蓁未曾想到这女人莫名其妙的竟就来这么一出,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被祁盛华揽入怀中。
而被祁盛华夹在指缝之间,先前被那人当做暗器使用的,竟是一片银叶子。
在日光的折射下头,那片银色耀着刺目的光芒。
祁盛华当即就黑了面色,站在窗台再往下头瞧去一眼,发觉那名穿着蓝纹百褶裙的女子,已然在众人簇拥下,挤开人群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云蓁伸手接过祁盛华手中的银叶子,捏在手中仔细瞧了瞧。
这银叶子好似乃是特制,不过薄薄一片,却十分坚韧,上头的纹路清晰可见,故而瞧来甚是精致,南唐人虽说用金银叶交易,但大多银叶子并未如此细致,唯有最为上品的银叶,方才有如此成色。
这女子的身份怕是简单不到哪里去。
云蓁眉梢微微一扬。
白止显然是一路跟了来,此刻显露了身形,站在一旁低着头候着。
祁盛华眉头微微一蹙,开口问道。“这人什么身份?”
白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小册子,呈送到祁盛华面前。“若是并未猜错,这名女子,乃是成和亲王的嫡女,承欢郡主。”
“因乃是承和亲王的嫡孙女,及其受宠,自小在京都内长大,性格极为嚣张跋扈,倒是堪称个小霸王的存在,无人胆敢招惹。”
“承欢郡主?”云蓁眉梢微微一挑,这位承欢郡主她倒是有所耳闻。
倒不是这位承欢郡主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在南唐国境内嚣张跋扈罢了,再怎么也比不过她这具身体所做的那些荒唐事。
只是这位承欢郡主与安瑞王,倒是有些牵扯。
成和亲王并非是南唐陛下的亲兄弟,南唐这位陛下的手段甚是狠辣,当年前南唐陛下最终意属的可不是现下的这位陛下,而这位陛下又并非嫡子,又不受宠,夺嫡之战他手段狠辣,导致所有的皇子之中,死的死,驱逐的驱逐,最后唯独这位陛下脱颖而出,将皇权牢牢把握在手。
他所有的亲兄弟都在这些年里头,死伤无几。
而这位成和亲王,则是当年南唐陛下排除异己,唯一一力的支持者,不过好在付出乃是有所回报的,成和亲王最终与南唐陛下一同笑到了最后,最终坐到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上。
而这位承欢郡主便是成和亲王最为宠爱的嫡长孙女。
承欢郡主自小在皇宫内长大,因着对安瑞王情有独钟,每每安瑞王从封地回京,便从小叫嚣着要嫁于安瑞王。
听说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兴许是因为安瑞王迟迟不肯回应,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刺激到了这位从小养尊处优处于高位上的郡主,这位郡主的脾气秉性而后逐渐暴虐。
只是因着南唐陛下与成和亲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无人敢多说些什么闲话。
就连安瑞王妃因着承欢郡主身后有人撑腰,在她手底下吃了数次亏后都不敢造次,唯有忍气吞声。
承欢郡主还闹腾过几次,若非是成和亲王太看不过眼,制止了承欢继续闹腾下去,安瑞王怕是会被折腾死。
这些年下来,安瑞王兴许也是怕了承欢郡主,能少回京便少回京。
若非是亲眼瞧见这位承欢郡主,云蓁还心中不断揣度着,到底是如何嚣张跋扈的女子,能够将一位王爷逼的不敢回都城。
这南唐里头,谁人不知,承欢郡主喜爱安瑞王喜欢的快要疯魔了似得。
如此一想,云蓁倒是想起来了,她说先前总觉得那名被拖走的男子甚是眼熟。
原是如此。
原来是眉宇之间,与那画像上的风流王爷长得极为相似。
听闻那位安瑞王坐拥不说三千,就说三百佳丽定然是有的,如此属性风流的人,怎么会被一名女子给逼得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