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鸠杰和顾誓同下了飞机,顾誓同安排专车将二人接到了市区,安顿鸠杰在一所酒店住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鸠杰刚吃完早饭,顾誓同便坐着专车来接他了。
鸠杰上了车,问同样坐在后排的顾誓同:“我们去哪?”
“去DN大学。”顾誓同说话的同时,车子已经启动了。
“去那干嘛?”鸠杰问。
“我带你先见见我的女儿,在开始治疗之前,你总该对她有些了解吧。”顾誓同说。
“你女儿还在大学上学?”
“不,她早就毕业了,今天她在那有一场宣讲,我们正好去看看。”
此时已10月中旬,即使是在长江以南,天气也逐渐转凉了。
司机开着车,载着鸠杰和顾誓同在市内穿梭,顾誓同正襟危坐,鸠杰则趴在车窗上四处观望。
“你是第一次来吧?”顾誓同问。
鸠杰“嗯”了一声。
“觉得这里怎么样?”顾誓同又问。
“这里……”鸠杰皱眉说:“这个城市的阴气有些重啊。”
他这话一出口,连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鸠杰摇头说:“不信。”
“哦?”顾誓同笑道:“那你是怎么看出这里阴气重的呢?”
“通过人心。”鸠杰说。
“人心?”
“是的,人心。”鸠杰说:“人的情绪和脑波是可以互相传递和感染的,虽然这些只停留在无意识层面,普通人很难感觉到,但对于守夜人来说想探查这些并不困难。这个城市里的人多数都认为这里阴气重,这种无意识的情绪长时间扩散感染下,即使这里本没有什么,在众人的心中也依旧会埋下这里阴气重的想法,久而久之,恶性循环之下,这座城市的阴气不重也得重了。”
“你说的这些就是指人们的群体潜意识吧?”顾誓同笑问。
“不错,看来你不仅了解守夜人,还很懂心理学啊。”
顾誓同笑道:“这话过誉了,我哪懂什么心理学啊,只是小女主修心理学,为了能有些共同语言,多少知道些皮毛罢了。其实我本人对心理学并不感兴趣,而且一开始她想学心理学我也是不赞成的。”
“哦?为什么?”
“因为心理学会涉及到很多哲学问题,我始终认为这门学科并不适合女生学,女人学哲学既糟蹋哲学,又糟蹋女人,小女本来就不漂亮,如果再学这种学科,长大可不好嫁啊。”
“顾叔你说笑了,你这么帅,你女儿一定很漂亮吧?怎么还愁嫁不出去?”
顾誓同听了连忙摆手苦笑道:“唉,见笑了,见笑了,不提了,不提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DN大学四牌楼校区的门前,鸠杰和顾誓同下了车。
这时,司机探身从副驾驶拿起一件运动服,递给顾誓同,说:“顾叔,这是小姐之前让捎给她的衣服,您交给她吧。”
鸠杰瞥了眼司机手中的运动服,尺码很大,感觉自己都能穿,心说:“这顾誓同的女儿不会是一个大胖子吧?一个学心理学的胖女人,那还真就不好嫁人了。”
顾誓同接过衣服,和鸠杰漫步进了校园,司机则返回车里,开到别处停车去了。
顾誓同头前带路,转了几个弯儿,进入一栋教学楼,来到一间讲厅前,鸠杰注意到讲厅前贴了一张海报,上面写着醒目的标题《催眠疗法的临床应用》,主讲人的名字是顾诗晨,海报中央有一张女人的照片,体态臃肿,但皮肤倒是很白皙。
鸠杰心说:“顾诗晨?这个海报中的胖女人应该就是顾誓同的女儿了吧?也难怪他会操心,如果我有个女儿是个学心理学的胖子,我也会担心她嫁不出去的。”
海报上写的宣讲开始时间是上午10点,时间已经过了,偌大的讲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此时宣讲已经开始了,鸠杰和顾誓从后门进了讲厅,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了。
讲台上一个身材婀娜的年轻女子正拿着话筒语调平缓的讲解着一些心理学的基本知识,因为离的远,鸠杰看不清她的容貌,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耐着性子听着,只等着顾诗晨出场。
但这个暖场的女子讲起来丝毫没有终止的意思,越说越多,越说越深入,听得鸠杰昏昏欲睡,忍不住直打哈欠。
台上女子讲的东西始终围绕着催眠对心理患者的重要临床作用,越说越枯燥,越说越玄,台下渐渐有很多同学跟鸠杰一样,开始不耐烦起来。
等到了中间提问环节,马上有人站起来发问,不仅质疑该女子讲的内容的真实性,甚至对她所说的催眠疗法也产生了怀疑。
面对众人的诘问,女子语调从容的说:“看来我讲了这么久,大家对我所说的催眠疗法很是怀疑啊。”
台下议论纷纷,从众人的表情中已经看得很明显了。
“那好,”女子说:“既然大家怀疑,那我们就当场做个实验,从现场挑出一位志愿者,我们现场演示如何?”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现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就连昏昏欲睡的鸠杰也来了精神,要知道在这种人数众多的公开场合给人催眠难度是极大的,而且对随机挑选的志愿者又不了解,这更增加了难度,鸠杰扪心自问,就连现在的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做到这点。
“那么,谁愿意来当这名志愿者呢?”台上的女子问。
台下众人一听,顿时纷纷举手,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很多人都是抱着起哄心理的。
角落里的鸠杰看到这个场面,也被勾起了兴致,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心说:“这下有点意思了。”
台上女子扫视下面热情举手的众人,最终从其中选了一名男同学上台,而这个男同学正是刚才提问中向女子发难的一员。
被选中的男同学身材细瘦,精力充沛,走上台去摩拳擦掌,显得跃跃欲试。
“这位男同学,你相信我刚才讲的那些内容吗?”
女子问完,将话筒移到了男同学的嘴边。
“不相信,DN大学一向是治学严谨的,我们从不相信玄学,你刚才说的那些并不科学。”
这话说完,台下立时一片响应。
台上的女子面对这种情况,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她接着问:“那你相信我能在这里将你催眠吗?”
男同学笑着大声道:“不相信,如果你能在这里将我催眠,那我就光着身子在校园里跑一圈。”
台下众人听了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女子听了,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面容上依旧没有波澜。
台下笑声刚歇,还没等女子说话,那名男同学紧着接咄问道:“但是,如果你不能将我催眠呢?”
这话挑衅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偌大的会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女子身上。
女子面色如常,就像一座冷艳的冰山,她把话筒缓缓移到自己嘴边,淡淡的说:“如果不能在这里将你催眠,我也光着身子在校园里跑一圈。”
“Hoo!”
短暂的安静过后,会场突然炸了锅,女子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整个会场的情绪都点燃了,巨大的声浪简直能把房顶掀翻。
角落里的鸠杰微微皱眉,心说:“这女子也太托大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干扰因素很多,想将人催眠谈何容易,就算是罗叔来了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如果失败了,那可就热闹了,身材这么好的女人在校园裸奔,光是想想就让人喷鼻血。”
但他转念一想,台上女子这么有恃无恐,那个男同学该不会是她的托儿吧?
待会场稍稍安静下来,女子问旁边的男同学:“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催眠你了。”
台下听了又是一片笑声。
“我准备好了!”男同学大声说,他两眼放光,显然对这场打赌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女子对旁边的主持人说:“麻烦你拿两把椅子上来,免得他一会儿被催眠了躺在地上凉。”
片刻功夫,几个同学帮着主持人从台下拿了两把椅子并排放到台上。
“那好,”女子的声音依旧冰冷的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我要开始了,请大家保持安静。”
会场突然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台上。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女子说着向男同学伸出了一只手。
虽然对方在公开场合挑衅自己,但她依旧礼数周到。
“我叫柏光。”男同学说着也顺势伸出一只手。
就在两人双手即将互握的一瞬间,女子左手突然一抖,手中话筒险些脱手,她赶忙抽回右手抓住,才免得话筒落地。
而台上的男同学一只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显得颇为尴尬。
女子仿佛没有注意到男同学的窘态,她右手接过话筒又问道:“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柏光。”男同学又说了一遍。
就在这时,女子左手拨弄自己的头发,同时将话筒递给男同学,说:“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男同学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可还没等拿住话筒,女子已经松手了,“啪!”的一声话筒掉在地上,从麦克风里发出一声巨大的噪音,震得全场所有人一声惊呼,很多人赶忙伸手捂住双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台上的男同学顿时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一瞬间,女子突然猛地一转头,她扬起的发梢正好掠过男同学的眼角。
男同学下意识的要闭眼,同时耳中听到女子那冰冷又稍带妩媚的声音:“闭眼。”
男同学合上眼,只觉得此时脑中空空荡荡,如坠云雾一般。
这时女子向男同学走进些,在他耳畔轻声说:“深呼吸,放松。”
男同学不由自主的照着做了,只觉得自己呼吸慢慢沉重,从上台起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
女子一手搭在男同学肩膀,一手扶住他的腰,轻声说:“睡吧,睡吧。”
女子轻柔的声音仿佛一首安魂曲,男同学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浓浓的睡意袭来,竟真的睡去了。
女子双手用力搂住软倒的男同学,同时抬手示意一旁的主持人过来帮忙。
旁边的主持人会意,赶忙跑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已经熟睡的男同学放到并排放着的两张椅子上。
女子轻轻拍了拍手,然后转头扫视会场众人,嘴角难得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而台下的众人,看着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男同学,全都张大了嘴、看傻了眼。
所有人都被刚刚发生了一幕惊呆了!
静,出奇的静,偌大的会场此时安静的几乎能听到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短暂的惊愕过后,有些人突然回过神来,他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诡异一幕,认为一定是台上的女子搞鬼。
台下顿时聒噪起来,很多人纷纷叫嚷:
“喂,柏光,快醒醒!别在那装了!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小子,你的前开门开了,快点拉上!!”
“喂,五毛,别演了,已经够了,你还想再骗顿盒饭吗?”
“……”
刚才还无比安静的会场,突然间像菜市场一般,闹哄哄的乱作一团。
角落里一直冷眼旁观的顾誓同转过头,笑问旁边的鸠杰:“你怎么看?那个人是托儿吗?”
鸠杰微微蹙眉,表情也颇为震撼,摇头说:“不是,他真的是被催眠的。”
“哦?那你觉得台上那位催眠师的水平怎么样?”顾誓同又问。
“非常厉害!”鸠杰面色严峻的说:“她刚才展示的是瞬间催眠术,守夜人若想做到,至少也要看到红书第四章。而且她厉害之处不仅在于她的专业能力,更在于她超强的心理素质,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顶住压力施展瞬间催眠术是非常冒险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顾誓同听了呵呵一笑,又问:“那她跟你相比呢?”
鸠杰顿了一下,惭愧的说:“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