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小区里寂静幽暗，只有几个微弱的路灯提供些许的光亮，那朦胧的白光就像黑暗中的幽火，发着清冷的光。
武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头前带路，鸠杰则紧紧跟在后面。
两人在小区里转了几个弯，来到一栋公寓楼前。
“就是这里了。”武鞅说。
“你知道他家的具体门牌号吗？”鸠杰问。
“知道，来之前我向总部要了他的地址。”
说着，两人做电梯上了楼，来到13楼2号门前。
武鞅抬手敲了敲门，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格外的清晰。
房门没人应，武鞅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反应。
“他不在家？”鸠杰问。
“不可能，”武鞅说：“手机的定位显示，他就在门后面。”
“也许是他出门了，手机落在家里了呢？”
武鞅摇头说：“也不会，来之前总部已经通知他了，这段时间他的手机是不会离身的。”
鸠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那这就麻烦了，如果他醒着，我们敲门他一定会听见的……”
“如果他睡着了，我刚才不可能找不到他的梦境。”武鞅接着说。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起了一个念头：“这个耳朵很可能也出事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你刚才寻找他梦境的时候他正好醒着，而在我们来的路上他刚好睡着了？”鸠杰心存侥幸的问。
武鞅摇头说：“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也太巧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进去看看再说了。”
“你有钥匙吗？”鸠杰问。
“没有。”
“后勤连小区的万能门禁卡都有，就没准备什么万能钥匙吗？”
“万能钥匙是有，但对这扇门恐怕不行。派往各地的耳朵都是精明强干的人，自家的大门怎么会让人轻易打开。”
“那我们怎么进去？”
“看来，只能用我的方式了。”
鸠杰揶揄道：“用你诗人的方式？”
武鞅仿佛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暗讽，点头说：“对，用诗人的方式。你闪开点。”
鸠杰向后退了两步，心中好奇武鞅用诗人的方式怎么打开这扇门。
武鞅也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前冲，飞起一脚正踹在门闩上。
他这一脚力道极大，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门闩被震断，大门应声开了。
一旁的鸠杰看傻了眼，他怔怔的问：“你不是说用诗人的方式吗？”
“对啊，这就是诗人的方式啊。”武鞅很自然的说。
“这么暴力是诗人的方式？”
“谁说的诗人就不能暴力，谁说的诗人就要手无缚鸡之力，”武鞅一本正经的说：“诗人也有铮铮铁骨，沙场英豪，就像王维、辛弃疾那样，哪个不是纵横驰骋的热血男儿？正真的诗人，尤其是男诗人，骨子里要有一股不屈的勇武，这才是我推崇的诗武精神。”
鸠杰伸手抚额，说：“得，大哥，我服了，咱们还是快进去吧，你这一脚这么大动静，整个楼的人都被你吵醒了。”
房间里很暗，关着灯，两人摸索着进了屋，也同样没有开灯，武鞅将手机切换成手电筒模式，小心的探查着房间里的情况。
这是一间普通的单身公寓，一进门是玄关，正对着客厅，傍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卧室在客厅尽头的拐角处。
两人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小心翼翼的进了卧室。
卧室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正中摆着一张大床，大床上躺着一个人，睡得死沉。
鸠杰和武鞅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心头同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武鞅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那个人，轻声说：“喂，醒醒。”
那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
武鞅又推了推，那人还是没有反应。
武鞅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按了按他的脉搏，接着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其实鸠杰问的时候心中已然猜到了结果。
“挂了，”武鞅沮丧的说：“我们来晚了，这个耳朵也被拔了。”
说着，他打开带来的手提箱，从里面抻出几根导线，连在那人头上的几处穴道上。
“你干什么？”鸠杰问。
“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武鞅一边忙活一边说。
“什么意思？”鸠杰以前几乎没出过外勤，对守夜人的一些设备和手段并不了解。
武鞅也知道这点，对他解释说：“这是一台脑波检测仪，你应该不陌生，我们经常用它来监控梦境。我现在用它来看看这个耳朵还有没有残存的脑波。”
“但是他已经死了。”鸠杰说。
“那没关系，有些人，尤其是里比多强大的人，他们刚死的时候大脑并不会立刻死亡，会有一些残存的意念。我看他的身体还没僵硬，应该死去的时间不长。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也许能进入他死后的残梦，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但是这太危险了，进入死人的残梦，如果没有在他脑死亡之前回来，你的意识也会随之死亡的。”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武鞅操作完毕，盯着手提箱中的显示屏看了一会儿，见其中始终是一条平直的直线，他微微皱眉，久久不语。
“怎么了？”旁边的鸠杰问。
武鞅摇摇头，困惑的说：“有点怪啊。”
“有什么问题吗？”
“真是奇怪，”武鞅说：“他竟然连一点残存的脑波都没有，而且里比多几乎为零，这太少见了。”
“人死了里比多自然也随之消失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人死了里比多自然就不存在了，但通常并不会马上就消失的，尤其是精神力强大的人，他们死后精神力多少都会残留一段时间的，有的甚至能残存24小时之久。但这个人刚死里比多就完全消失了，这不合常理，感觉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鸠杰追问。
“就像在他临死之前，里比多被人为的抽干了一样。”
鸠杰听了一惊，问道：“里比多是一种精神力，它还能被抽干或者掠夺吗？”
武鞅沉吟片刻，说：“也许会吧，我以前好像在哪听到过这种说法，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遇见过。”
“既然他连一丝的脑波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死后的残梦了，看来我们从他身上已经得不到什么信息了。”
武鞅一边拔掉导线整理手提箱，一边说：“你说的没错，我们再最后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就赶快离开这里吧，这是非之地，不能久留了。”
鸠杰点点头，他扫视四周，发现在书桌上放着一个纸条，上面隐约有一些字迹。
他对武鞅说：“这有一张纸条。”
武鞅走过来，用手机的光亮照在纸上，见上面只简单的写了几行字：“如果我出事了，马上去找马晨。”
留言的下面，写了详细的地址。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事有点怪啊。”鸠杰说。
“的确有点怪，这不合常理。”武鞅说。
“如果他想留下信息，为什么不直接把信息发给你，或者发给总部，为什么要留下纸条，他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能看到呢？”
“你说的没错，而且总部给我提供的资料里，也并没有提到这个马晨。”
鸠杰拿着纸条问：“这个东西可信吗？”
“回头再说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人悄悄退出了房间，掩上房门，坐电梯下了楼，出了小区。
回到车里，武鞅并没有急着打火，而是打开了车内的照明灯，他拿过那张纸条，在光亮处用手机照了一张照片。
“你干什么？”鸠杰问。
“我把照片传给总部，让他们对一对，看看是不是那个耳朵的笔迹。”
“这么晚了，总部还有人吗？”
“放心吧，有些科室是24小时执勤的，马上就会有结果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没过多久，武鞅的手机便响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这下有意思了，这个纸条还真是那个耳朵的亲笔。”
“这么说，我们得去见见那个马晨了？”
“目前他是唯一的线索，事到如今，也没别的选择了。”
鸠杰皱眉想了想，说：“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会是个圈套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武鞅说：“我们在这里的两个耳朵都被拔了，而且死的莫名其妙，事情很明显，幕后黑手一定是冲着我们守夜人来的。现在我们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要想查下去马晨是唯一的线索了，如今这情形，就算明知是陷阱我们也得往里跳了。”
“不先停停，向总部请求支援？”鸠杰问。
“请求支援是必要的，但我们现在不能停，我有一种预感，这事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那好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马晨吧。”
武鞅“嗯”了一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飞驰而去，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