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舅母担心了,是思弦的不是。”惊动了两位长辈,委实不是她心中所愿。
“你这孩子,这都什么时候来了还在乎这个。”康氏忽然欲言又止,她看看沈思弦又看看沈祺那儿。
沈思弦道:“舅母不是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康氏闻言也就豁出去了,“思弦,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当时李家那混小子可曾得手?”
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贞洁了。也难怪康氏这般在意紧张,沈思弦急忙摇头,“并不曾。只是那时候思弦浑身无力,他撕了我的衣服,多少还是轻薄了几分。”她自然实话实说。
康氏脸色稍缓,然后回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传到外头去。”
沈樱立即道:“那就这样算了?思弦被徐家和李家坑的这么狠,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康氏板着脸,“再有个把月思弦就要嫁人了。你以为把事捅出去就行了?徐家最多和李家被皇上责罚,可是思弦的名誉呢?你以为她要嫁的人是谁?”
“她要嫁的是澄郡王府,王妃本来就对思弦不大满意。若是事情传出去了你以为她会同意这门婚事,就算同意了日后思弦嫁过去了能有安稳日子过?”
康氏的话句句在理,都是为了沈思弦在考虑。沈樱也没话说了,沈祺沉思良久,“明日我亲自去一趟承恩侯府。”
“只你和老侯爷两个人谈话。老爷子明事理,知道了这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徐莹。”康氏料想,“只怕多半是要送到庄子上去,或者直接送去家庙。”
康氏不许沈思弦再多想这件事,临走前她道:“你说是应桀救了你?”
沈思弦点点头,康氏想了想“若是这事不幸传出去,你嫁不了贺枫,应桀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舅母,您胡说什么呀!”沈思弦十分伤脑筋,“我同应将军那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他救了我,我怎么能因此要他娶了我?若真的无法嫁进澄郡王府,我也不能拖累了应将军啊!”
等沈祺和康氏走后沈樱才跳上床,“我娘说的你也别放在心上,她是担心你。”
“我自然是知道的。”沈思弦躺回去,觉得有点对不起应桀了,“若是因此牵连到应将军,我可是过意不去了。”
“我觉得你就是杞人忧天!”沈樱在果盘里挑了个橘子,盘着腿坐在床上吃,“不过话说回来。这应桀瞧着冷冰冰的,其实还挺热心的。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呀?所以才会对你的事情格外上心?”
简直越说越离谱,沈思弦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橘子,沈樱也不生气,转身又去拿了一个,“徐莹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沈思弦冷笑,“她有胆子得罪我,就该想到后果。我之前对她一直容忍,大约是让她忘记了我原先是做什么的。”
沈樱忍不住替徐莹掬了一把汗,“那个姑娘也是个实心眼的。说来说去还是姐夫实在太招摇,这满城的姑娘都恨不得你嫁不了他。”
“那是人家姑娘非要喜欢他,贺枫也不愿意的啊!”
“啧啧啧啧,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帮着说话了!”沈樱撇嘴,“可以啊!胳膊肘往外拐,沈思弦,我们家白养你们这么多年啊!”
贺枫是隔日一大早就来了将军府,沈思弦那会才起来,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在将军府住的不自在,想早些回去。可是康氏不肯,怎么也不放心她,非要等她伤好些了。
“你说我这算什么伤呀!舅母也太小题大做了。”沈思弦跟雪魄抱怨,“好几天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冰魄和雪宝是不是想我了。”
“姑娘就安心住下来,夫人也是关心姑娘。”雪魄给她端来了一碗燕窝粥,“夫人说了,姑娘一定要喝。这受了惊吓该补补。”
沈思弦一脸痛苦,补什么呀?倘若当时她没有中软筋散,还能让李家那个蠢小子近身?
她叹了口气,眼光一闪,忽然瞧见了贺枫的身影。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大清早的贺枫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
可是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拽起来了,然后被狠狠拥进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沈思弦僵持了些许时光,好吧这个真的是贺枫!
“你怎么来了?”沈思弦小小的挣扎出来。
贺枫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此刻眼睛底下青色浓重,他按住沈思弦的肩膀,“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诉我?”
沈思弦转转眼珠子,望着雪魄,雪魄摇头,“姑娘,昨夜我一直跟您在一块,不是奴婢说的。”
难道是沈樱那个叛徒?沈思弦心里盘算着一会一定要找她算账,这头贺枫微微叹息,扳过她的脸,“你别瞎猜了,是应羽告诉我的。”
应羽那个兔崽子!沈思弦愤恨不已,“他怎么会知道的?”应桀那种性格不是喜欢多嘴的人,况且又事关她的名誉,他更不可能到处说了。
贺枫搂着她往回走,外头风大,他怕她冻着。一路边走边说,“应羽是无意中听了他大哥和心腹的对话,然后赶来告诉我的。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沈思弦呵呵傻笑,贺枫的目光落到她脖颈上。她的脖子生的很好,修长白皙,可是如今上头竟然有一些青紫的手指印。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犀利,“他竟敢动你!”
贺枫大多数时间都是冷漠的,哪天你要是看见他动怒,那也是神奇了。可是沈思弦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了,她握住他的手,“看着吓人,其实不大疼。贺枫,你别担心,我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些对我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心疼。雪魄见他们情谊深重也不好意思打扰,赶紧上了茶就退出去给他们守门。她靠在贺枫肩头,“不过说一句老实话,其实昨日我是有些害怕的。”
她活到现在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战场上血雨腥风的,她每回都是冲在最前头,哪怕受了伤都是眉头也不皱一下。
可是昨日她被那个蠢货压着,浑身无力的那一瞬间她是真的绝望了。沈思弦后怕的很,“贺枫,倘若我真的被玷污了,你还会不会要我?”
“要,为什么不要?”贺枫不曾犹豫,“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从头到脚我都爱。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最爱的那一个。”
她一笑,此刻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她道:“可昨天我本来先若是逃不过了,我就咬舌自尽。幸好应将军及时赶到,否则你就真的只能抱着我的牌位成亲了。”
她的舌头到现在还疼,吃东西也只能吃流食。现在说话还是有些大舌头的,贺枫捧住她的脸,让她张嘴,那舌、尖果然有红红的口子。
他心疼不已,想也不想就吻下去。那个吻很用力,勾着她的舌头来回的转。沈思弦猝不及防,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一吻结束她上下两张唇瓣都是水光淋淋的,沈思弦有气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贺枫扣着她的脑袋,心跳慢慢恢复平静,“若你胆敢那样做,便是地狱阎罗我也要追随你而去的。”
“不许胡说!”沈思弦急忙探出头,“贺枫,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
他揉揉她的脑袋,眼神里忽然一紧,语气也不大好了,“我不会放过李家的。”
这件事虽说不能张扬,但是就让她这么忍气吞声她也是做不到的。沈思弦支起脑袋,‘“我非把李瑞那个孙子打的满地找牙,还有丽妃,这件事定然是同她逃不了干系。”
“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待在家里。然后一心想着嫁给我就行了。”贺枫温柔道:“在我们成婚之前我不要你再涉险。”
一个坚强久了,习惯成了自然。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个人站在你面前,他的本事未必就比你强,可是他愿意为你撑起一片天。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不糟糕,她反而觉得很喜欢。
当天夜里右丞相府就出了事情,当时沈思弦还在床上睡觉。这初春的夜里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刮起了大风,随后电闪雷鸣,没过多久倾盆大雨就砸下来了。
她睡不着站起来,隔着窗子往外看。白天和贺枫站过的地方如今被雨全部浇湿。她抱紧了自己,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沈祺就亲自过来了。沈思弦急忙迎出去,沈祺也是才从床上起来,只在寝衣外头加了大氅,如今鞋子裤脚都被弄湿了。他不让沈思弦出门,“你别出来了,回头弄得湿漉漉的。”
雪魄赶紧给沈思弦拿了袄子过来给她穿上,她穿好之后沈祺也进来了,“右相府出事了,有刺客混进了府邸,李瑞被人削断了命、根子。”
沈思弦捂住嘴,沈祺脸上半点高兴都没有,“说是刺杀右相,但是刺客全都是朝着李瑞院子去的。因为下雨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了,现在右相大怒,要彻查此事。”
“思弦,你老实同我说,这件事是不是贺枫做的?”沈祺左手握拳放在桌上,“右相心狠手辣,再加上宫里还有个丽妃。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蓄意报复,而且时间还这么巧,右相怕是已经怀疑我们身上了。”
是不是贺枫做的她还真的没把握。可是白日里贺枫狠决的眼神还历历在目,沈思弦也不敢打包票。沈祺见她犹豫不决心里就有数了,“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纠结是谁做也没有意义。只怕这件事就算不是贺枫做的,右相也会算到你头上的。”
沈思弦捏紧拳头,冷笑连连,“我拼着性命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右相在家中高枕无忧,他纵容子女陷害朝廷命官,这笔账我也是要同他算算!舅舅,倘若他真的要计较,我也豁出去。大不了我不嫁贺枫,我倒是要叫天下都知道,他李家是如何羞辱我沈家的!”
然而这件事还真不是贺枫做的。他也是被炸雷惊醒的,贺凖穿着蓑衣赶来,他挑眉,“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李瑞出事了?”贺凖面色不大好。
“李瑞出事了?他死了?”贺枫掀开被子坐起来。
贺凖摇头,“生不如死,他如今已经算不得一个男人了。”
贺枫是个通透的人,马上就明白了。他们兄弟感情像来笃厚,贺枫今日从将军府回来后就问了他一些关于右相的事情,当时贺凖就觉得不对劲。可是贺枫不肯再多说,结果晚上右相府就出事了,他不可能不多想。
“你老实同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贺凖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的,难得这么严肃。
贺枫轻轻推开他,“大哥,你想多了。夜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歇个鬼!贺枫,我是你亲大哥,你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说?”贺凖彻底发火了,“右相树敌众多,但是没有人会找死到去他府里刺杀他。而且偏偏是他那个傻孙子出了事,贺枫,右相怎么得罪你了?”
“他没有得罪我,他得罪的是思弦。”贺枫平静的开口,“大哥,此事事关思弦名义。我不能同你细说,但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
贺凖还是不肯相信他,“果然是沈思弦。我就知道,你算是栽在她手里了。现在不管是谁做的,右相只怕都是要算到她头上去的。澄郡王府马上要和将军府结亲,只怕也逃不掉了。”
贺枫不以为然,他坐下来倒了杯茶喝,“右相结党营私,背后干了不少勾当,若真是摊开来说,样样都是要杀头的大罪。”怪就怪在右相实在过于担心,以为丽妃早晚能问鼎中宫,这些年来行事嚣张,人前人后都是叫人不齿。
贺凖脱了蓑衣,他跟着坐下,“可是要有证据也是很难得。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右相做的那些事情吗?没有证据,皇上也不敢轻易妄动李家。”
“那就把证据找出来。年前科考舞弊行贿那件事不了了之,但是幕后主使者便有右相。皇上也是知道的,只是右相在朝中多年,关系网实在庞大。皇上迟迟不动他自然不是为了丽妃,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贺枫从容道:“思弦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谁若对她不利,我必然是不会放过他的。”
贺凖摇摇头,“你已经彻底没救了。咱们家也没出过情种啊!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跟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