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还在脸上,她没反应过来。贺枫叹叹气,再重复了一遍,“思弦,再有五日我就要去锦州了。”
她终于回过神,抓住他的手臂,“为什么?钦差大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锦州那个地方,现在谁去都是吃力不讨好,办的好能不能有命回来是个问题,办不好了上头还要怪罪。
贺枫没看她,“去锦州的钦差在路上被流寇杀了,赈灾用的粮草和银子都被一枪而空。”
“所以现在是需要你去救场吗?”沈思弦不明白了,“朝中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是你?”已经死了一个人了,难道贺枫去就能改变格局了?
“不行,我要马上进宫,请皇上收回成命。”贺枫一个内阁文官,赈灾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他。她想想就生气,“朝中大臣无数,只知道享清福,这个时刻就没人知道站出来为朝廷分担吗?”
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指望这贺枫,当初去粟赫谈判也是,现在去锦州赈灾也是!贺枫是什么人?沈思弦十分愤怒,“你是块砖吗?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她做事一向风风火火的,贺枫拦都拦不住。只能从身后抱住她,“思弦,你先冷静下来。你听我好好跟你解释。”
他把她强行摁在河边,“这件事也不是皇上一个人决定的。内阁大臣想了好几个晚上,太傅明年就要告老还乡了,他的位置势必要有人顶上去。而坐上了太傅也就意味着真正踏入了内阁,底下有不少人都想要这个位置。杨太傅力荐我,但是我必须要拿出一点真本事来。”
沈思弦慢慢安静下来了。贺枫同她不一样,十年寒窗苦读,贺枫当朝为官绝不是只想做一个太子少傅那么简单。以他的才华,根本不可能止步于此。
“可是我不放心你。贺枫,我要跟你一起去。”沈思弦呢喃道:“那里太危险了。你武功又不好,就算带着兵过去,可是那些兵有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吗?”
她现在已经嫁给了贺枫,他们之间感情深厚,谁也离不开谁。她怎么能忍心让他一个人去涉险,“我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要我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等夫君回来,我做不到。”
她紧紧抓着贺枫的手腕,“你休想丢开我。我明日就进宫,要么皇上收回成命,要么下旨让我随你一起去。”
贺枫一言不发。此事他同贺寒早有了想法,锦州的事情一拖再拖,最后势必要有人出来。如今已经死了一个大臣,朝中人心惶惶,定然不会有人再自告奋勇的。
而能有什么比得上一个王爷亲自去更好呢?
贺寒是祁庆帝的弟弟,如果他去亲自赈灾,代表的就是天家,在百姓眼中这是帝王对他们的看重。锦州形势紧迫,确实有危险,祁庆帝一直视贺寒为眼中钉,若是贺寒不幸也死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即便贺寒侥幸未死,回来到京城后对多也只是赏赐金银珠宝,而不会有任何官职上的嘉奖。
可是要贺寒出山这样的话只能由祁庆帝自己说出来。所以贺寒才会避嫌暂时离开京城,贺枫也是故意的让内阁的人举荐他。一旦他同贺寒到了锦州,就会借此机会在百姓之间树立起睿王的好名声。
一旦得了民心,日后对贺寒也是一桩有力的支撑。
但是沈思弦如今要跟着他,势必就要改变主意了。他同贺寒同行,倘若再加上一个沈思弦,祁庆帝一定会多想的。
沈思弦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贺枫锁紧眉头,看来要同贺寒改变策略了。
他们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洗完澡后上、床。沈思弦一直背对着他,贺枫知道她是生气了。他们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沈思弦现在很依赖他,锦州又那么危险,换做是他也不会愿意的。
“思弦。”他从背后抱住她,“你还在生气?”
“别跟我说话,我已经睡着了。”沈思弦睁着眼睛说瞎话。
贺枫一愣,无奈的笑,把她扳过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那我问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来浔城?你就是怕我真的死在浔城,你不想连我最后一面也见不着,是不是?”沈思弦怒气冲天,“贺枫,我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你舍不得我去死,我也一样舍不得你去死。”
况且贺枫同她不一样,贺枫武功摆在那里,锦州流寇土匪天不怕地不怕,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连派人增援的机会都没有。
贺枫抓着她的手,“原来你这么怕我死。”
“废话!”她没好气的哼哼唧唧,“你要死了,我可就是寡、妇了!死了老婆的男人再娶不难,可是寡、妇再嫁的可是难于登天。”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我的傻姑娘,我怎么会让你做寡、妇呢?我跟你还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要过呢!”
本来是还是剑拔nu张的气氛,硬生生扭转了。两个人折腾了一夜,沈思弦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疼。
她还惦记着要进宫的事情。等拉着贺枫一同出门上朝后她才在马车上打了个盹,祁庆帝果然在朝堂上说了此事。
沈思弦还算给他面子没在朝堂上就闹开。等退朝之后她递了牌子,祁庆帝宣她去御书房。
“皇上,臣有事相求。”沈思弦直接跪下来,“臣要同贺枫一起去锦州。”
祁庆帝皱起眉头,“胡闹!这不是儿戏的时候,思弦你太不知分寸了。”
沈思弦挺直了腰板,“贺枫是文臣,我是武官。这一路凶险,臣作为武官自然是要保护钦差的安危。试问朝堂之上谁还有这个本事?”
祁庆帝头疼不已,“你是不相信朕还是不相信贺枫?”
沈思弦撇撇嘴,“臣只相信臣自己。”
“放肆!”祁庆帝拍着桌子吼了一声,随后又无奈的很,“你真的要去?”
“真的要去。”沈思弦一点也不退缩,“便是皇上不同意,臣也要跟着去!”
祁庆帝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要考虑几天。沈思弦也不逼他了,从御书房出来后她顺道去了兰溪宫。
沈樱这段时间养的还不错,不过性子倒是比之从前越发的安静了。她给沈思弦泡了杯茶,“你也是胡闹,就这么冲去了御书房。”
沈思弦倒是没怕,“好歹我同皇上也是一起打过仗的,有几分情谊在。”她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若是叫我安安心心的在京城等着贺枫回来,我是真的做不到。”
性格使然,她并非是那种养在闺阁一切听家里的千金。她是沈思弦,是大周的女将军,她有自己的主见。
沈樱靠着软塌,眺望远方,“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摇摇头,“思弦,这天恐怕是真的要变了。”
沈思弦放下杯子,“每个朝代都会有事情,结果如何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她转向沈樱,“舅母最近倒是老问起你,我瞧着皇上也是宠你的,为何不让舅母进宫。”
沈樱摇着头,“何苦来哉?娘若来了,又要落泪了。”她顿了顿,“我也是差点做了母亲的人,那种心情多少还是能理解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都是一样的。沈思弦转了话题,说起了康欣忻,沈樱勾唇冷笑,“她就是心比天高,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不好吗?一个个的都想做人上人,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南阳王世子对她无情,她日后的日子想必也艰难的很。”沈思弦耸耸肩。
从宫里出来后她没急着回王府。下个月就是她婆婆的生辰了,少不得是要提前准备礼物的。沈思弦一点头绪都没有,她想着出来逛逛,说不定能有什么灵感。
王妃库房里好东西多得是,若是送一些常见的首饰恐怕没什么创意。沈思弦叹了口气,想不到送礼也是一件难事。
她进了多宝阁随意看看,没想到冤家路窄,碰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徐莹还在孝中,只能穿素色衣裙。同白氏两个人在讨论一支簪子,白氏觉得不够端庄,徐莹觉得还是不错的。
白氏最先见了沈思弦,脸色一变,但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徐莹抬头,“姐姐。”
“别。”沈思弦摆摆手,“我怎么就听不得这两个字呢?”她也不想为难徐莹了,“上回在灵堂上我就说的很清楚了,只要日后你们不来找我麻烦,一切都好说。”
“哪里的话。”白氏出来打圆场,“咱们看见少夫人亲热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找麻烦。”
“最好如此。若是再来招惹我,可就不止挑断手筋那么简单了。”此话一出她看见徐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沈思弦也不在乎,她扫了一圈后就离开了多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