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参商【二】
暮色如春2017-07-03 14:423,833

  不管贺祐是否受宠,他终究都是皇子。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一定会把她许配给他,霍璇睁着眼睛,觉得世界一片漆黑。

  完事之后贺祐从她身上起来,他脸上带着餍足之后的快意,“我可以娶你。”

  “我不要。”她从地上爬起来,用衣服裹住了自己,“我情愿去死。”

  贺祐皱起眉头,“随你。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回去。”

  索性那夜并未有人看见,她回去之后泡在浴池里很久,可是怎么洗也洗不掉骨子里的污渍。她捂着脸,泪流满面。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不过如此。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贺祐也很识趣,他们两个像陌生人一样再见面谁都没有提起过。仿佛那一夜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从避暑行宫回来后的一个月她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想,她找借口要去买首饰,在外头偷偷去了医馆。

  大夫的诊断让她如遭雷击,她有了身孕。那一刻她恨不得立即去死,霍璇买了堕胎药,回来后让婢女偷偷熬了。

  那药汁漆黑务无比,她的眼泪砸进热气氤氲的碗中。那是她喝过最苦的药,简直苦到了心里去。喝完药之后她腹痛如绞,母亲闯进来,见到她身下血如泉涌,当下吓得就哭了。

  母亲握着她的手,“阿璇,你这是何苦?”

  她忍着疼,捏着母亲的手腕,“孩子是六殿下的。我不能让他出生,我也不能嫁给他。”她要嫁给贺寒,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

  秋天的时候边境来犯,贺寒领命出征。临行前一夜他们在河边相会,贺寒搂着她,“阿璇,等我凯旋归来,我就要娶你。”

  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流泪。那件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可是她已经不洁了,如何还能配得上他?

  她的阿寒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这一切都被贺祐毁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得到幸福。

  彼时皇上的身子骨已经不大好了,如果贺寒凯旋归来,恐怕也就是立储君的时刻了。果然冬天的时候皇上病入膏肓,各路皇子蠢蠢欲动,年关前皇上还来不及下诏书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贺寒虽说是朝中呼声最高的人选,但是远亲不如近邻,他始终比贺祐差了一步。贺祐打着清君侧的借口同沈家结盟,最先抵达京城,也最先坐到了那个位置。

  一夕之间,贺寒什么都没有了。

  新皇登基接踵而至的就是要扩充后宫。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一时之间京城的权贵人家但凡有女儿的都打起了心思。就连霍家也不意外,只是霍璇无意中听闻贺祐心属的是沈家的那位沈思弦。

  她同沈思弦在极小的时候玩的很好,后来徐家出了那样的丑事,沈思弦也离开了徐家回了沈家。她们这才断了联系。霍璇心里是有奢求的,贺寒如今对贺祐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如果可以她还是愿意能一辈子跟着贺寒。

  哪怕一生一世都被困在京城,可是只要有他在,她什么都愿意。

  苍天终究是要亏欠她。圣旨送到霍家的时候,整个霍家除了她都是眉开眼笑。她的父亲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番了,也是,霍家出了一个皇后,于他们而言那是天大的喜事。

  可对她来说,却是比死还难堪。她不愿意嫁,这话一出口她父亲就狠狠的打来一个巴掌,“混账!成为一国之母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你竟然还敢拒绝!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一个是初初登基的年轻帝王,一个是已经一败涂地的落魄王爷,傻子都知道要选谁。

  她被关在祠堂里,长辈说她什么时候改口什么时候才放她出来。那祠堂又黑又冷,没吃没喝的,她跪在那里,从头到脚都是凉的。后半夜的时候她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了手腕,鲜血流了一地。迷迷糊糊之前她露出一个笑容,其实死也没有那么可怕。

  她被救了回来。躺在床上,边上是母亲哭的通红的双眸,“阿璇,娘求你了!你就嫁吧!你的身子早就给了皇上,就算你不嫁,你以为王爷能不计较?”

  她咬牙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是贺祐亲自来了。她瞪着他,抄起簪子就抵住自己的咽喉,“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贺祐笑的很诡异,一点都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好啊!你死了,我就让整个霍家给你陪葬!”

  只这一句话她就放弃了所有挣扎。她一个人死不要紧,可是霍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能因为她的任性丧命。

  贺祐走后,她年迈的祖父还有父亲跪在她面前,求她同意。霍璇躺在床上,窗外碧草如茵,分明已经是春天了,可是她知道她的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进宫前夕,霍策偷偷带着贺寒来了。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她没有扑过去,只是站在树下远远瞧着他。贺寒望着她,“阿璇,我们走吧!”

  她其实幻想过要和他一起私奔,一辈子东躲西藏,她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罪,然而她的阿寒不该过这样的日子。于是她冷着心道:“你能给我什么?我进宫做了皇后,我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跟你走,吃不饱穿不暖,我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那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的痴狂,而亲手毁灭他梦想的人就是她。贺寒眼里的期颐慢慢消散,“你爱的只是我的身份是不是?”

  她生生逼回眼中的泪意,“是。”

  十里红妆,十六抬的凤撵,绣着百鸟朝凤的喜服,她成了天底下唯一能用凤凰的女人。出嫁前她望着镜中盛妆的自己,那一瞬间,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从这一刻起,过去的霍璇已死,活下来的只是皇后霍氏。

  贺祐待她很好,大婚之夜也没有勉强她。喝完合卺酒之后他遣退了宫人,“其实当初你若是来找我,我会娶你,我们的孩子也会生下来。”

  “只是我没想到你那么心狠。霍璇,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因为你同我一样,都是一样的心狠。”

  她沉默不语,贺祐摇摇头,“我也知道你心已死。其实成全你们也不是难事,只是九弟他得到的太多了,我看不过去罢了。”

  人们都说她是最大度的皇后,从来不参与后宫中女人的争斗。皇上夜宿别的妃嫔也好,其他妃嫔有孕也好,她都是一笑置之。

  那些人都不懂她的心,她不爱她的丈夫,所以她不会嫉妒那些女人。

  她在宫中其实不常见到贺寒,一年也不过寥寥几次。他又成了最初那个冰冷的王爷,见了她都是冷冷冰冰的唤一声皇嫂。这两个字就是一把刀,刺的她心里鲜血淋漓。

  成为皇后的第二年,她的母亲再度求她,让她有一个孩子。她靠着窗柩,未央宫里的景致最好,可是她已经看够了。

  第三年的时候她生下了一个儿子,贺祐很高兴,即刻封了太子,普天同庆。可是她看着那个孩子,心里一分做母亲的喜悦都没有。

  她不爱贺祐,自然也不爱他的孩子。

  日子久了贺祐在她身上的心思也就淡了,捂不热的心谁都不愿意要。她也乐得清闲,每日里看那些妃嫔勾心斗角也是一种乐趣。

  贺寒一直未娶,她心里存了一点心思。可是她没想到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叫沈樱的女子而改变。贺寒直接告诉她沈樱是他的人,要她多加照拂。

  她的病情越来越重,她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而贺寒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开始多起来了,喜也好,怒也罢,都是被沈樱牵动的。她心中钝痛,她知道,有些东西就要不属于她了。

  贺寒出发去犒赏三军,临行前来见她,说的一句话也是要她照顾沈樱。那时候她面色惨白,靠着床榻微笑点头,“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京城已经到了春天,园子里的花开的芬芳艳丽。有一日她主动对着沈樱道:“扶我更衣,我想去园子里坐坐。”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便是从寝殿走到园子里都是冷汗淋漓。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牡丹,想起了在宫里见到他的场景。

  彼时她还是豆蔻少女,他是意气风发的皇子,园中春光无限,一见倾心。

  沈樱端来了药,霍璇眯着眼睛笑,眼前的女子长得真是娇嫩。模样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是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眸果真是好看。

  “惜嫔在家中的时候可有惦念的人?”

  沈樱一顿,而后诚恳道:“有的。”

  “那为何还要进宫?”

  沈樱苦涩一笑,“我惦念的并不曾惦念我。”

  霍璇了然,她闭了闭眼睛,“人呐就是这样,在眼前的时候不懂得珍惜,一旦要错过了才会明白。”她坐不了多久,沈樱慢慢扶着她回去,她按着沈樱的手,“有人可惦念是件极好的事。”

  她看穿了贤妃的计谋,所以故意把红花换成了毒药,也算是帮了沈樱一把。那碗药很苦,可她喝的很快,一口闷下去,心思都通透了不少。

  晚上的时候沈樱伺候她就寝,她换上了玫红色的寝衣,沈樱夸赞她,“娘娘是我见过最端庄优雅的人。”

  霍璇勾起唇角,本想要说话的,可是往前一扑,竟然吐出一大口血来。沈樱变了脸色,急忙蹲下来抱住她,“娘娘!”

  不断有血从她嘴里往外冒,霍璇捂住嘴,也于事无补。她望着窗,一轮明月挂在那儿。她倒在沈樱怀里,她知道她等不到了,“人生……不相见……动如……动如参与……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那一年春风拂过,河边柳树下,他成了她永生永世渡不过的劫数。霍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死死抓着沈樱的手,“我与那个人……一生……一生都在错过……答应我……你陪着他别再让他……让他一个人。”

  血止不住的往外呕,沈樱哭着喊人,抱着她道:“娘娘!他还没有回来,您再等一等!娘娘,您不能这么对他!”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霍璇咬了咬舌、尖,用了最后一口气,“阿寒……”她垂下手,永远的阖上眼睛。

  这一生都是这样悲哀。她一直都在为别人活着,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天。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同他相爱的那一年,幸福这样短暂,命运也一直都在亏待她。

  她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这皇宫也困住了她的一生。这一辈子,她都等不到他。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若有来世,阿寒,你愿不愿意再在河边唤我一声阿璇?

  那年花灯烟花,风光旖旎,原来镜花水月梦一场,她得到了,却又失去了。

  这一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三章 你肚子里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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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夫君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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