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实话。不管是晋南还是漠北,大漠黄沙远的,精贵的东西不好保存,在那里多半都是吃一些肉干啊之类的,像这种点心还真的不多!
沈思弦一口气吃了两个奶黄酥,一碗粳米粥再加一笼蟹黄汤包。边上的宫女看的眼睛都直了,她也不觉得不大好意思,“你们京城的女子是不是一天都吃不了我这么多?”
康欣忻就吃的很少,文文弱弱的,沈思弦吃一顿早饭她能吃三顿。贺枫会不会觉得她是个饭桶啊?
贺枫心里觉着,即便她是个饭桶,那也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饭桶。京城的女子在吃食上吃的比较精贵,但是真正能的却少之又少,或许刻意为之,一盘菜端上来能动个几筷子就是很不错了。
他看过自家娘亲吃饭,也是秀气的很吃上两三口就说饱了。倒不是觉得做作,只是他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
但是沈思弦真的不一样,饿了就是饿了,饱了就是饱了,她向来都不把旁人的目光放在眼里。好的坏的她照单全收,却依旧我行我素。
“我祖母说能吃是好事。”贺枫往她碗里又夹了一个包子,“不如再吃一个?”
再吃一个的结果就是她撑着了,不得不和贺枫在院子里一圈圈的散步。往日里她是听闻说贺枫不爱说话,可这一路贺枫倒是一直没停过,一直在跟她说话。
“思弦,你的伤可好些了?”
她点点头,随意从边上扯了一根草下来把玩,“没什么大碍。我就说你们太小心翼翼了,那一点小口子我睡一觉起来早就不觉得疼了。”
“我那儿有一瓶生肌雨露,可以祛疤,回头我拿给你。”贺枫淡淡道。
“不必,那么好的东西给我也是浪费了。”她倒是说的真心话,她这人就是用不得好东西,好东西到她手里不是摔了就是掉了。
贺枫哪里容她拒绝,“你救了我,对我已是大恩大德。不过一瓶药你还要同我客气,你这般做,可是在同我见外?”
沈思弦深感无力,“如此那我便谢过你了。”
兜了第四圈的时候应羽这混小子来了,“你们两个倒好,趁着风和日丽在这园子里头谈情说爱,可是苦了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思弦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在他屁股上,应羽嗷嗷叫。
贺枫已是习惯了,他先在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和沈思弦倒了茶。结果应羽奔过来夺过了他手中的杯盏一口气全喝了,“累死小爷了!为了看住那刺客小爷愣是一晚上没睡觉。”
“这有什么!当年打仗的时候我还五天五夜不合眼呢!”真是个没见识的,这点子事情还值得拿出来炫耀,“不说我,便是你大哥,打起仗来也是不要命的,十天半个月没好好休息也是常有的事情。”
“是是是,你们打仗的最是辛苦。”应羽自己又添了一杯茶,“那刺客怕是撑不住了。”
沈思弦奇了怪,“才一天一夜就撑不住了?”
应羽道:“我给她灌了软筋散,然后没水没吃的,她一个姑娘家自然撑不住,这会子正一心求死呢!”
这下贺枫也是无话可说了,应羽还洋洋得意,“还是小爷聪明!做事就是要快很准,按照你那样来十天半个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你他妈傻啊!”沈思弦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连茶也不喝了,“走,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暴室,里头的大太监跑出来点头哈腰,“沈将军,贺大人!”
她点点头,率先走进去。暴室暴室,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里头黑咕隆咚的,从大门进去光线就暗了,顺着那长长的过道一直走,两面都是一间间的牢房,牢房里头也没个窗户,漆黑的一片,她抽抽鼻子,一股血腥味。
大太监带着他们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处牢房,他开了锁,“沈将军请。”
昨日那个弹琵琶的姑娘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都破开了。沈思弦看了两眼,没忍住,“姑娘,你行刺之前是不是也没给自己吃顿好的?”
这模样,哪里止饿了一天一夜?啧啧啧,怕是心里揣着事,也没好吃好喝,就这么捞着匕首出来行刺。
“贺枫,她把你当傻子呢!以为你杀你跟杀猪似得,一刀子就能解决。”不对,杀猪还要用刀呢!杀贺枫就带了一把小匕首,也不知道谁看不起谁。
贺枫一听脸色就不好了,沈思弦蹲下来,将那姑娘脸上的头发拨开,“可怜见的!昨儿还是水灵灵的一个俏佳人,就这么一晚上,跟蔫了的老白菜似得。”
那姑奶嘴巴动动,“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沈思弦站起来,想了一会儿,“老子不杀你,老子最不喜欢杀人了。”
应羽站在后头听了这话就差没一头撞到墙上去,他凑到贺枫跟前,“我算是知道什么是睁着眼说瞎话了!你这媳妇可真是本事,她还不喜欢杀人,杀了红了眼,敌军看着她都能转身就跑。”
人称女阎王的沈思弦竟然说自己不爱杀人!
“我打仗的时候经常会碰到来刺探军情的探子。”沈思弦双手背在后头,大摇大摆走进牢房深处,里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她很是嫌弃,“运气好的能逃掉,不过也是一身重伤。运气不好的,被抓回来,命是保住了,但是也是生不如死。话说,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
那姑娘不为所动,沈思弦点点头,“有几分骨气,我喜欢!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什么是生不如死。那些探子被我抓到以后我不急着对付他们,先拉下去关在地牢里。你知道吗?我命人在军营里头挖了一个地牢,就是一个很大的坑,焊上铁门,人丢在里面,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这还不算,刮风下雨都只能冻着。”
那姑娘瑟缩了一下,沈思弦微微一笑,“一般关个三天,出来也就没什么骨气了。然后吊起来,漠北那块地方白天最是热,吊的高高的,暴晒,晒足一天,放下来也就出气多进气少了。然后一盆水泼醒再丢进地牢里,不给饭不给水。这时候要是死了还算是赚到了,要是不死也不肯说,那我就叫人放一袋子蛇进去。”
应羽抖了一下,“我就说她是个活阎王。”
贺枫站在牢房外头,透过栏杆看着她。她靠坐在石床上,一只脚翘着,放荡不羁的模样倒是随意,有几分纨绔子弟逛窑子的风范。
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分明笑的开怀,可是嘴里吐出来的言语又是无比吓人。贺枫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充满了好奇。
“你一个姑娘家,我自然不会拿军营中的那一套对付你。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你,我想过了。姑娘就要有姑娘的法子,瞧你这小模样很是招人。我扒光了你衣服,把你关在一个屋子里,再找十几个太监进去。”她走过去,勾起那姑娘的下巴,“太监虽然不是男人,可不代表他们心里不想啊!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他们也能玩一阵了。”
“关个三天三夜出来,把你丢进水牢里。你要是再嘴硬那我也是没耐心了,不过我这人没有给人收尸的习惯。到时候破席子一卷,就这么丢到乱葬岗去。天一黑野狗就出来了,能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姑娘终于怕了,沈思弦说话语气同一般的姑娘没什么区别,声音又脆又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打心底里害怕,她只能妥协,“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我说过了,一刀杀了你最是无趣。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幕后主使者,否则我刚才说的那些我可以都让你尝尝。”
那姑娘闭上了眼睛,沈思弦也不逼她,“天黑之前,我等不到答案,今夜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沈思弦走出牢房,“应羽,看住了她。她要是死了,你也别活着出来,我会弄死你。”
应羽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她和贺枫走出去。边上的大太监往日里在这暴室也是横着走的,这会子却是吓得两腿哆嗦,“这沈将军瞧着年岁不大,可是手段了得啊!”
“废话!她杀的人比老子吃的饭都多!”应羽呸了一声,回头瞅了一眼姑娘,倒是无比同情,“落到那女阎王手里,你自求多福吧!”
从暴室出来后人就感觉轻松了一大截,外面阳光甚好,空气甚好,她心情也甚好。走了几步后发现贺枫没跟上来,她又折回去,“怎么了?”
贺枫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沈思弦脑子一转,“吓到了?我早说了,我同你那心上人可不一样!什么温柔小意我全都不会,我最擅长的就是杀人!”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顺带便还吐了吐舌头。
“心上人?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贺枫一脸莫名其妙。
“徐莹啊!”她坦荡荡的很,“贺枫,这便是真实的我。听我一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