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么人?”那男人一口中原话倒是说的很流利,他也收了手,“你是女人?”
沈思弦冷眼瞧着他,“现在是我在问你。”大齐同一些番邦异族都是同盟,关系还算融洽,所以互相来往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但是这异族人浑身戾气,那双眼睛更是一点善意都没有。沈思弦不自觉得提高了警惕,沈樱走上来,“我看见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以为他是毛贼,结果我们两个就打起来了。”
夜黑风高,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青、楼的后院里,确实可疑。沈思弦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等男人说话,前头就传来一声尖叫。沈思弦同沈樱对视了一眼,赶紧往回走。大堂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沈思弦逮住一个人,“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那男人惊慌失措,“千华姑娘死了,那李公子也死了!”
“思弦你快看!”沈樱冲在前头,指着一处叫道,“那不是李公子吗?”
沈思弦望过去,那台子正中央果然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占了魁首抱得美人归的李公子,他身上还穿着里衣,赤脚躺在台子上,身下的血流了一地。
胆子小的姑娘直接就捂着眼睛跑开了,沈思弦有心想稳住局势,可这些怂包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那个跟她干架的黑衣人此时也进来了,他扫视了一眼大堂的情况,然后竟然飞身上了二楼。沈思弦赶紧跟上,“阿樱你在楼下守着!”
男人的脚程很快,上了二楼之后健步如飞。沈思弦紧跟其后,看着他闯入一个房间,她急忙进去,屋子被布置成一间喜房,到处都是挂着红绸子,竟然还有龙凤喜烛。千华上半身躺在床上,下、半、身拖在地上,上身的衣服被扯开,眼睛瞪得老大,明显是死不瞑目。
男人大步上前,直奔床边,眼看手就要伸向千华。沈思弦看不下去了,过去阻拦,“禽、兽!你难道还想奸尸不成!”
男人大约是没想到沈思弦会中途杀出来,急忙收回了手,两个人再度打起来。沈思弦可没留情面,沈磊是当年的武状元,而她的功夫却比沈磊还要好。可是这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沈思弦的每一招他都能接住。
她头上沁出汗珠来,慢慢有些力不从心。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招数也在一点点下来,沈思弦跟他同时出掌,两个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两个人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沈思弦看着这人,之前在后院里因为天色的缘故并未看清。现在在明亮的灯下,她才发现这男子竟然生的如此……妖艳。
他一头长发高高束起,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是一双往上挑的凤眼。那双眼瞳是几近黑色的墨蓝,在灯下折出妖异的光芒来。除此之外他鼻梁高挺,只是一双嘴唇紧抿着,瞧上去实是在盛怒中。
“女人,你坏了我的好事。”他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跟我说过这句话的人都被我杀了,你倒是可以试一试。”沈思弦冷笑,抱臂看着他,“你不是中原人,一身的好功夫,你一出现就有两条命案。要说你跟这两条人命没有关系,我可是不信的。”
“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其余的事情和我无关。”男子不再看她,而是转身在屋内寻找起来。他翻遍了屋子,眉头越发的紧皱。沈思弦就这么瞧着她,楼下忽然传来大动静,然后一声高昂的声音响起,“何人在上头,六扇门在此,还不快快下来!”
“麻烦!”男子捏紧了拳头,忽然一拳打出去,那窗户开了,夜风猛地灌进来,他一个翻身人就不见了。
沈思弦追上去,浓郁的夜色中她只能看到男人离去的背影。
咚咚咚的上脚步声很急促,她回过头,六扇门那身标志性的黑衣服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为首的那个捕头铁青着脸,“这屋子是你弄乱的?”
不等她说话,那捕头又道:“命案现场不可妄动,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竟不知道六扇门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沈思弦捞起桌上的胭脂盒,那香味实在太浓了,她放回去。眼神冰冷的看着门口那一群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谁!”
“放肆!”一个女捕快站出来,大喝,“敢在大人面前无礼,你信不信我半抓进大牢!”
“你才是放肆!”沈樱气喘吁吁的上来,瞪了一样那小女子,“不知死活。”沈樱朝沈思弦走去,“你怎么样?”
沈思弦摇摇头,“我没事,人跑了。”她说完之后眼神犀利的望向那几个捕快,“你要抓我进大牢,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抓我。”
那女捕快已经拔剑了,沈思弦抽过桌上的筷子直接打过去,一下子打在女捕快手背上。那女子一吃痛手一放,剑立刻掉回去。
沈思弦本来想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她们本来就是背着两个长辈偷偷出来的,万一事情闹到了被舅舅知道,回去她们两个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咳嗽一声,“让你们刘大人来见我!”她依稀记得六扇门的头是个姓刘的老头。在朝堂上废话特别多,一直叨叨叨,她每次都能听得睡着。
“你以为刘大人是你们这些等闲之辈可以见的吗?”
沈思弦头疼,这几个小捕快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她语气不大好了,“若是等我亲自去见你们刘大人,你们几个官职也就到头了,你们可想清楚了。”
为首的那个捕快还算精明,制止了下属的插话,沉思了片刻后喊人去请刘大人。刘大人本来一腔怒火的,任是谁大晚上被叫起来都是不高兴了。可是这怒气在看到沈思弦的时候就立即消散了,他欲要行礼,沈思弦却制止他。
刘大人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官,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会的。他心领神会,遣退了所有人后两人说了几句话,而后沈思弦就带着沈樱出来了。
她们走后那几个捕快心中不悦,“她究竟什么来头,为何大人也如此恐慌?”
刘大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擦擦脑门的汗,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几个下属,“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就敢把人拦住,那是镇北将军的外甥女,有名的女阎王沈思弦!”
沈思弦的名字他们一点都不陌生,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青、楼里遇见这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沈思弦和沈樱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将军府,两个人赶紧换下了衣服藏好。简单梳洗后就上了床,沈樱道:“今天那两个人的死你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可奇怪的。这天底下每天都在死人,你呀别瞎想,这样的事我是再不敢带你做了。”沈思弦翻了一个面,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今晚的事情肯定不是偶然,尤其是那个异族男子,她心里有种预感,他们肯定会再遇的。
第二日上朝她一直打瞌睡,快要结束的时候也不知谁提了一句说是应国的二殿下不日就将抵达京城。
应国原来也不是个国,就是边疆那一带的一个部落。但是这个部落人还挺多,而且个个骁勇善战,头开始的时候还给了大齐不少苦头吃。
后来还是沈祺亲自出马,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同意归顺大齐。但是部落总归不好听,是以才叫了应国,其实说到底也就是蛮族,民风彪悍,男女都很厉害。
因为要过年了,所以不少邦国都带着贡品上京城来了。祁庆帝点点头,“总归要迎接一下的。沈爱卿,这个任务朕就交给你了。”
被点名的沈思弦急忙站出来,她有心想拒绝。这都要过年了她浑身懒劲犯了,下了朝回去就躺着睡觉,大冬天的一点都不想出去接人好吗?
但是皇命难为,她只能违心的应承下来。
下朝之后贺枫等着她一起走,沈思弦苦着脸,“本来还以为能好好过个年,皇上也真是的,接人这种事情做什么喊我去。”
她只是随口抱怨几句,贺枫却在她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在我跟前也就罢了,现在人多口杂的,难免落人口舌。”
沈思弦吐吐舌头,贺枫收回手,“这几日、你都在家里待着?”
她点点头,没敢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她怕贺枫要骂她,但是刘大人这个杀千刀的竟然在这时候找过来。
刘大人其实也是想和沈思弦单独说话的,但是看到贺枫理所当然的觉得人家是有婚约的,就算知道了也是不要紧的。
结果贺枫就知道了她昨夜去了青、楼的事情。等刘大人走后,沈思弦也想遁走了,“那舅母今日喊我早些回去吃饭,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这一段路也等不得?”贺枫似笑非笑,和她并排走在宫道上。然而这一路却是只字不提,反而笑嘻嘻的跟她说别的。
沈思弦心里却更加怕了,到重华门的时候她苦着脸,“我招!昨夜我和沈樱是女扮男装去的,本来只是看看。可是后来发生了命案,这才惊动了刘大人。”
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连那个异族男子的事情也没落。沈思弦叹叹气,“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男人,我说不清楚。”
贺枫没有亲身经历不好随意下定论,只是安慰了她几句,“你又不是京兆尹,杀人破案不是你的职责所在。”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我心里头不安。”沈思弦鼓着嘴,反正想不通,索性不想了,“没事,你别担心。”
五日之后她奉命去距离京城二十里地的官道上接人,外头天寒地冻,这盔甲又冷又重,她一点也不高兴。冰魄偷偷说:“要不我给姑娘弄个汤婆子来?”
“给人见了还不得笑话我。”她倒是想呢!可是现在她好歹是以一个将军的身份在这候着,捧着一个汤婆子像什么样子。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滚滚,冰魄喊了一声,“来了!”
沈思弦打起精神,只想赶紧把人带到行宫,然后自己滚回去躺着。应国的那一对车马终于走到眼前,她麾下的小将下马,对方的人也下马,两队人打了招呼。
马车拉开,一个身穿白色裘衣的男子伸出一只手,再然后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沈思弦望着那张脸,惊讶的话都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