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枫眼神都变了,沈思弦却不自知。她没带梳子,只能用手慢慢的梳,偏偏哪一处打了结,她往下拽了拽也没梳通,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我来吧!”贺枫挪过去,在她身后坐下。
沈思弦脑袋一偏,“不用不用,哪里需要你做这些!”他这双手可是用来写好文章做学问的,怎么能给她梳头。
贺枫叹了口气,“你是准备将自己的头发都拽光然后好去庙里做姑子吗?这样你就不用嫁给我了,是不是正好称了你的意?”
沈思弦急忙闭了嘴,老老实实的把头凑过去。贺枫分明是个男人,可是动作要比她温柔的多,一下一下的慢慢梳理,终于将打结的地方梳通了。他为她重新束了发,把发冠替她戴上去。沈思弦跟他道谢,“想不到你手艺还挺好。”
他这个人其实有些洁癖,不大喜欢有人插足自己的生活。婢女不过是帮他收拾屋子,这贴身的活他都是自己来的。
火堆已经熄灭了,沈思弦拿棍子捅捅火堆,“你不用担心,再过一会肯定就会有人寻过来了。”
“嗯。”他不担心这个问题,祁庆帝总归会派人来找他们的。踌躇了片刻他把手伸进袖管里头,然后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跟前。
她有些讶异,因为那是一把匕首,而且还是上次在夜市上她看中的那把匕首。沈思弦丢开树枝接过来,这匕首做工极好,不过巴掌大小,刀柄那儿镶着一块墨色的宝石,然后整个刀鞘都是由墨绿色的宝石镶嵌的,拔,出来一看,那匕首也是锋利无比,看着就不是凡品。
“你……你莫不是把东西抢回来了?”沈思弦说话结结巴巴的。但是说完就后悔了,这事情沈樱倒是有可能会做,贺枫大抵是不会的。
读书人向来来不会这么莽撞。
贺枫被她的话说的笑了,沈思弦十分不好意思,“我是说笑的。你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你是花了很多银钱买回来的吗?”
“喜欢吗?”他没回答。她喜欢这匕首,当时没能套中。后来回去后他命人在院子里同样摆了许多东西,然后拿竹圈套。练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才又去夜市把东西套回来。
“这匕首不是凡品,约莫是那位摊主不识货,这才拿来做了彩头。”
沈思弦爱不释手,摸了又摸,随后神情颇有些苦恼。贺枫问道:“怎么了?”
“贺枫,这算不算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她歪着脑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这样子成功取悦了贺枫,他轻笑,“你喜欢就好。”他想送她更多更好的东西,这匕首不过只是其中一样。来日方长,总归有的是机会。
沈思弦尴尬了,她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礼尚往来是硬道理,她要拿什么来还。贺枫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凑过来,“思弦,你是不是也想给我一样东西?”
她点点头,有些难以启齿,“贺枫,我这一趟出来的着急,身边没什么值钱的。不如我先欠着,回头回到了京城我再给你补上。”
“不用,你现在能给我。”
“现在?”她更茫然了,但是贺枫下一刻就让她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扶着她的肩膀直接压下来,在她错愕的目光里吻住她。
沈思弦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她简直难以自信!
“思弦,等回京之后我们把婚事提前。”
“嗯?”她抬起头,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贺枫不慌不忙,“你难道打算始乱终弃?你昨晚扒了我的衣服,不准备对我负责?”
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沈思弦百口莫辩,贺枫却是步步紧逼,“我且问你,昨日夜里是不是你先脱了我的衣服?”
她往后缩,“是,可是我……”
“然后你又脱了自个的衣服,是不是?”
“是,但是我……”
贺枫眉眼弯弯,“那我再问你,可是主动贴上来抱着我的?”
沈思弦彻底蒙了,“是,这是情有可原……”
“咱们打个比方,如果一个男子看了一个女子,而且两人还坦诚相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男子都该对这女负责。你说是也不是?”贺枫循循善诱。
沈思弦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对。”
“那么同样的道理,你脱了我的衣服见到了我的身体,而且也同我肌肤相对,你自然也是要对我负责的。倘若你不对我负责,那便是始乱终弃。你一生光明磊落,你愿意做这样的人吗?”
沈思弦彻底没声音了。她现在只想打人,到底是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读书人确实拳脚功夫不利索,可是人家嘴上功夫好啊!她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默认了。
贺枫笑容可掬,揽着她靠在墙上,“你看,你还收了我的定情信物。你我之间自然是要成婚的,这早也是要成亲,晚也是要成亲的,不如我们早一些。”
“你开心就好。”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天大亮的时候祁庆帝的人终于找到了这里。应羽站在上头往下看,一看就乐了,“我愣是着急了一个晚上没睡好,你们倒好,在这里潇洒。”
“放屁!”沈思弦抄起一块石头就往上砸,亏得应羽躲得快。她吼道,“还不快把老子弄上去!”
应羽还想再调侃他们几句,沈思弦道:“贺枫把腿都摔折了,你不赶紧把人拉上去,准备看他日后跳着走路吗?”
应羽急忙找人了拿了绳子,沈思弦让贺枫先上去,随后自己才上来。一上去她就在应羽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要你有何用,到时候才找到我们。这要是你哥哥营中的军早被打死了。”
应羽捂着屁,股瞪着她,在贺枫耳边道了一句,“这婆娘就是个母老虎!”
沈思弦要揍他。被贺枫拦住了,“且让他先把我扶回去,你回头再动手也不迟。”
她想想也有道理,暂且放过了他。应羽瘪着嘴把贺枫扶到身上,“老子一晚上担心你们俩都没好好睡一觉,结果你媳妇还对我拳打脚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子就是天理!”沈思弦又是一脚,“再废话把你丢到坑里去!
回去的一路上应羽才告诉他们达瓦公主已经被找到了,“那个叫占堆的估摸着也是脑子不太好使。他输给了你心中不快,一个人喝多了酒,偏偏酒壮怂人胆。他想着如果和达瓦公主生米煮成饭,估摸着这事也就成了。”
虽说草原女儿没有京城贵女那么矜持,可是事关名节,那都是一样在乎的。占堆这孬种,想出这种法子也是罪该万死。
“还有你要做好准备。”应羽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沈思弦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们回去复命,祁庆帝也是一晚上都没睡好。且不论达瓦的安危关系到大齐和赫哲之间的和平,便是沈思弦和贺枫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将。
眼瞅着两个人总算是回来了,祁庆帝这一口气才放下了。他身后的达瓦公主眼圈通红,急忙奔过去,“沈将军!”
沈思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达瓦一眼,她这模样虽说是有些狼狈了,但是好歹是毫发无伤。沈思弦一颗悬着心的也放下了,“公主无恙,臣便放心了。”
“都是达瓦的错,让将军牵连到其中。”达瓦这小姑娘确实是真心仰慕沈思弦的,她哭着道:“沈将军,达瓦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这四个字差点砸的沈思弦抬不起头,她一口气没上来,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达瓦上前握住他的手,“我们草原上的女儿喜欢英雄,你赢了占堆,我的心就是你的了。正好你们大齐的皇帝也在这儿,我阿爹也在,我请他们赐婚。”
说完之后达瓦便跑向祁庆帝那儿,沈思弦一拍大腿,不妙啊!她也顾不得贺枫了,赶紧追上去,追到祁庆帝跟前她下跪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祁庆帝喊她起来,达瓦就在这时候忽然跪下来,“皇上,达瓦心悦沈将军,还请皇上能为我们赐婚。”
祁庆帝睁着眼睛,看看沈思弦再看看达瓦,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一句话。沈思弦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艰难的开口,“公主,恐怕臣不能答应,只能辜负了公主的美意。”
“你不愿意娶我?”达瓦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思弦,“你为何不愿意?如果是因为你在京城有了婚约那我可以不计较,我会和她和平共处的。”
“不是这样的,公主,臣真的不能娶公主。”沈思弦简直百口莫辩,她只能朝祁庆帝求救。
祁庆帝终于良心发现,“达瓦,倘若你看上的是旁人,朕自然会如了你的意。只是沈将军,恐怕不行。”
达瓦十分偏激,“为什么不行!你们大齐的儿郎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他不能娶我!皇上,达瓦喜欢她,达瓦要嫁给她!”
小姑娘胡搅蛮缠起来祁庆帝也是毫无办法,穆勒王爷急忙拉住女儿,老脸都丢尽了,“达瓦你给我退下!”他朝着祁庆帝深深无力道:“是我教女无方,叫皇上见笑了。”
“达瓦天真烂漫,朕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夫婿。只是沈将军绝不是这个人,还望王爷能够见谅。”
达瓦哭哭啼啼,随后一跺脚,“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死了算!”她哭着跑出去。
穆勒王爷没来得及追上去,生怕她出事,这会也是急的脸色都变了。沈思弦朝祁庆帝行了一个礼,赶紧的追上去了。
达瓦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沈思弦逮住了,她脸上都是泪,“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看,还是你不喜欢我们草原女儿的性格。”
沈思弦牙疼,“公主天真纯良,容貌秀丽,是世间少有的绝色。臣绝没有嫌弃公主的意思,臣不能娶公主是因为臣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