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伽罗公主总归是女子,一再咄咄逼人,更像是上赶着要贴上去了一样。”应羽吊儿郎当的坐着,发出嘲笑声。
应桀一个眼神扫过去,应羽立马老实了。
伽罗走到沈思弦面前,“我看你能嚣张到何时!”说罢她甩袖离去。
沈思弦忍不住去看贺枫,他则是微微一笑,“无事,天塌下来还有我呢!我们回去吧!”祁庆帝已经离席,这场宴会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提前走也是无伤大雅的,回去的路上沈思弦靠在他肩上,“如果我们真的抗旨,王府和将军府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贺枫垂下头,“你怕吗?”
她摇摇头,怕死吗?她之前打仗,哪一次不是把命豁出去了,可是她舍不得他,“贺枫,和你在一起我不怕事。我怕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会的。”贺枫摸摸她的脑袋,“思弦,你要知道,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祁庆帝会来这么一招是他完全没想过的。
祁庆帝现在变得很古怪,完全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而来。长此以往他会失去朝臣的信任,再然后就是百姓的民心,帝王之位岌岌可危。
回到王府后澄郡王让他过去一趟。沈思弦知道肯定是为了伽罗的事情,她想跟着去,贺枫摇摇头,低声安抚:“没事的,我去去就回。你先回房等我。”
沈思弦无奈,只能先回去。雪魄备了热水,她洗过澡换上寝衣,光着脚踩在地上。雪魄端着燕窝进来,“姑娘,虽是夏夜,但您好歹也要注意一下。”
沈思弦心烦意乱的,“雪魄,我现在想想好像你从前说的话是对的。”
雪魄把碗端下来,“奴婢说过的话太多了,姑娘是说哪一句?”
“你说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沈思弦抱着双腿,忧心忡忡,“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皇上的性子已经完全变了,君是君,臣是臣。如果圣旨到了澄郡王府,岂有抗旨不尊的道理?”
宫里的事情雪魄也听冰魄说了。雪魄蹲下来,双手按在沈思弦膝盖上,“姑娘,说句不中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人过活一辈子。就算两情相悦又如何?一个人总要先走的。您现在同姑爷恩恩爱爱,可是一辈子真的太长了。”
是啊,这一辈子确实是长。长到叫人心慌,沈思弦头往后靠:“我没什么本事,也不够温柔,也不够体贴。我只是怕贺枫以后就不再爱我了。”
她一直患得患失,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太爱贺枫了。
“姑娘,爱人爱七分,其余的三分要留给自己。”雪魄把她搀扶起来,“我家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奴婢一直相信老天不会亏待您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姑爷答应了,那也是违心的。只要你们二人真心相爱,谁也插不进来。”
“糊涂!”澄郡王一拍桌子,“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当面抗旨!贺枫,你究竟怎么想的?”
“儿子没怎么想,儿子只想同思弦一生一世一双人。”贺枫跪在下首,虽是低着头回话,可是身板笔笔直,分明没有认错的打算。
澄郡王伤脑筋的很。他这几个儿子里,贺凖让他头疼,贺伽他们几个又不成气候。唯独这个三儿子让他又爱又恨,贺枫年少成名,让他在这个父亲脸上倍感骄傲。
可这个儿子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他若是不愿意的事情,旁人说穿了嘴皮子也是无可奈何。澄郡王心里早属意立他为世子,之所以迟迟没有请旨就是想再等等,等着贺枫的性子再磨一磨。
“儿啊,那是皇上!”澄郡王软了音调,“当年的事情父王稍微知道些。皇上对沈思弦一往情深,若不是思弦不肯,只怕如今咱们都要唤她一声皇后娘娘。”
贺枫瞬间抬起头,“思弦如今是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人夺走她!”祁庆帝眼底的贪婪昭然若示,贺枫一忍再忍,“父王,儿子不能退。乌宛也是狼子野心,打的什么主意儿子也是清楚的,恐怕皇上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乌宛把女儿送到京城,说的好听是卖女求荣。可是乌宛同样让大皇子也娶了粟赫的公主。南蛮已经灭国,但是边陲小国的野心并没有因此粉碎,他们在私底下仍旧在密谋。
这一桩交易看似是双赢的局面,可是事实到底如何,明眼人一看便知。
澄郡王老谋深算,如何会不知道。他叹口气,“你起来。你当真以为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你是我的儿子,你心里头想些什么,我做老子会一点都不清楚吗?”
“你又知不知道,稍有不胜你便会掉了脑袋,更有可能咱们全家都会掉了脑袋!”澄郡王捏着双拳,“我之所以一直不说,是因为我相信你。如今皇上性格大变,他素来就不是一个做明君的料。你支持睿王,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做大事者,不光要有勇有谋,也要忍得住一切委屈。”澄郡王慢慢分析,“你们的事情皇上未必知道,但也未必不知道。也许今晚的事情只是一个试探,但我们谁都赌不起。”贺枫一言不发,澄郡王走下来,一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儿子啊!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沈思弦一个人,但有的时候我们没得选择。你不能拿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你可以娶了伽罗,你也可以只当她是一个摆设。”
“这样会委屈了思弦。”贺枫最不愿意的就是让沈思弦伤心难过。就算日后伽罗只是一个摆设,可是在名分上她还是他的平妻,沈思弦嘴上不说,可是他知道那个小女人心里一定是很难过的。
“所以你就舍得让你的亲哥哥委屈?”澄郡王冷笑一声,从桌上拿过一封信丢在他脸上,“你自己看看,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贺枫捡起信封,但他看完里头的东西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里头是贺凖通敌卖国还有受贿的罪证。
可是贺凖的为人他一清二楚,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事情。贺枫难以置信,“这是诬陷!大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当然是诬陷。”澄郡王很平静,“可是皇上不会管你是不是诬陷。你觉得如果他看到了这些东西,会放过贺家吗?会放过你大哥吗?”
自古帝王的心就难猜。一个帝王倘若开始有了怀疑之心,不管那个人曾经是多么忠心耿耿,最后都会因为帝王的猜忌丧了性命。
贺枫松开手,信纸信封一概掉落在地上。澄郡王道:“这是我想尽办法截下来的,但是不代表没有下一次。你想清楚,你是要你大哥的命,还是要和那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人这一辈子,其实从来都不是为自己活的。因为总有那么的牵绊束缚着你,让你不得不屈服。贺枫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随性的人,他不愿意的事情,旁人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是枉然。
可是此时此刻,他陷入两难的境界。
沈思弦不放心,就站在院子门口徘徊。走的累了就坐在台阶上,雪宝待在她边上,沈思弦摸摸它的脑袋,“你说贺枫如果真的娶了那个伽罗公主怎么办?”
因着徐健的事情她十分反感男子三妻四妾。所以她发过誓,日后她的夫君必然只能有她一个妻子。
贺枫的心意她自然是知晓的。可是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他们身后都有一堆人,沈家和澄郡王府,那些人都不足以承担他们的任性。
皇命补课违。祁庆帝如果执意要让伽罗嫁进来,贺枫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抗旨。而抗旨是要杀头的,严重的很可能还会连累家族。
“我要怎么办?”她做不到和别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可是她不能罔顾那么多条性命。
“思弦。”
“贺枫!沈思弦闻声抬头,她站起来冲过去。贺枫的手很凉,像是冰水里浸过一样。沈思弦有点担心,”是不是挨骂了?
贺枫摸摸她的手,“没事。你怎么不进去?”虽说现在天气还是很热,但是夜里还是有几分凉,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他怕她会病了。
“你不回来我心里有事,睡不着,索性就出来等你了。两个人并肩往回走,雪宝跳上贺枫的肩头,趴的稳妥。
回房之后沈思弦先让他去耳房洗漱,等他夹杂着一身水汽出来,她递给他一杯热茶,“爹他怎么说?是不是要你答应?
“事情还没那么糟糕,皇上毕竟还没有真的下旨,会有办法的。贺枫低头喝茶,然后道:“思弦,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微微放心,靠在他怀里,“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贺枫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比起旁的男人,他几近完美。难道是她的要求太高了,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伽罗生的还挺好的,你难道就真的不动心?沈思弦故意问他,“贺枫,如果真的下旨了怎么办?”
沈思弦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今日是休沐,她不用担心早朝会迟到。
雪魄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往耳房挪去。沈思弦靠在浴桶里,“姑爷呢?”
“一大早就起来了,好像是出去了。姑爷也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的。”雪魄看着沈思弦身上的痕迹,脸上又红又生气,“姑娘还年轻,万一折腾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是好?”
沈思弦撩了一捧水洗洗脸,昨夜的贺枫古怪的很。可是哪里古怪她又说不上来了,一定是澄郡王跟他说了什么,他肯定是瞒了她一些东西。
京郊靠近山的一处别庄里,两个人坐在凉亭中。往下看就是山峦叠翠的景致,而凉亭之中燃着上好的香料,散发着沁人的气息。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贺枫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