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落定
城郭如旧2017-07-07 02:063,168

  范韶光突然一笑,说道:“想来你还觉得自己是湖广人士,却是不知李氏连身份都是偷别人的。招来杀身之祸也不就是她惯常偷别的人,是老天报应。”

  范轻:“你!”

  范韶光:“你们沆瀣一气污我清白,还请把证据摆出来才是。”

  这时有人飞快的进了范府,身上带着风尘,他面色冷峻,径直走到范韶光面前。范韶光被他逼得推了半步,这人身上凛然的气息太过逼人,范韶光心中有鬼更是无法直视此人。胡说将视线悠然放在范韶光身上,抬了抬手,“把人带过来。”

  江豫拉着一白衣妇人慢腾腾的迈进了门槛儿,那妇人有些虚弱,此时半个身子倚在江豫的身上。

  林翰眉锁了起来,心中火气有些往上跑,这妇人正是由三的夫人,也便是他们想要交上去结案的犯人。大理寺掌握不到实际的证据,林翰看了半天的笑话,只觉得这大理寺的容怀怕是让全京城的人看笑话了。

  没想到他本以为牢牢把握在手里的却被胡说这个吃里扒外的掀了个老底,林翰本来已经找了个由头把胡说给支开了,没想到这胡说竟然是把由三的夫人给带过来,林翰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恨不得把胡说吊起来打。

  再瞧那范韶光,手腕抖得更厉害了些,直往后退,退到了范于氏的身后,但可惜完全掩盖不住他。

  范泽瞥了一眼林翰,林翰只好上前说道:“胡说你这是作何?”

  胡说偏头随意敷衍了林翰一下,转向由三夫人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如今是不是就在这院子中?”

  容怀挑了下眉,他倒是还不知道,胡说竟然如此会玩弄人心,他这话一出,当场的人心中顿时俱是有些惶惶。

  由三夫人抬起下巴,视线仔细的在每一个人脸上流连。甚至她偏过身仔仔细细看了范泽一番,范泽心中气闷,被她打量着气得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半转了身子把背影留给她。

  虽然范韶光往后一退再退,由三夫人还是伸出手坚定的指向他,笃定的说道:“是他,我记得十分清楚。自从妾身进了京城之后,他就经常往云来客栈跑,而且还曾经询问过,妾身是否认识顺天府尹的妾室。”

  她话毕,当场无人说话,胡说轻描淡写的瞥了面色煞白的范韶光轻飘飘的问道:“何人可以作证?”

  在场的各位,看得出来胡说胸有成竹,此时不过是走个过场,把事情来由说给这几个人听。胡说毫不避讳,范韶光既然想要证据,那就摆出证据让他心服口服。

  她答道:“戏班子上下都可以证明,由三为此还收了他的封口费,妾身印象很深刻。”

  胡说转向范韶光询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范韶光红着眼睛刚想说什么,胡说却并不理他了,开口道:“你不如听我说,也免得你浪费口舌。正如容大人所说你因嫉妒而厌恶李氏和范轻,尤其在范轻离开了京城之后,你的怨气无处发泄。而正巧此时,你发现了李氏和府上的小余似乎有什么牵连,你于是顺着小余摸到了戏班子,并且知晓了十多年前的旧事。李氏回家省亲怕是个借口,你借机杀了人,但杀人之后,你为了将此事嫁祸到戏班子身上,于是剥皮做成了人皮皮影。”

  “你想要制造恐慌,确实做到了,但是可惜那日你本是想把尸体运走,却被半夜起床偷吃的小厮发现,惊慌之下只能逃走,由此留下了把柄。于是你又想到另外一个方法,让绿衣一直误导我们,先是小余、由三,而最后你见情势不对,干脆把人皮皮影藏到了她的箱子里。嫁祸成功之后,你眼见要结案,决定以绝后患,于是给绿衣喝了砒霜,对府上的人说绿衣是因发热症而死,府上的人信了你。”

  胡说的手指习惯性的在身侧叩了两下,频率闲散,他继续说道:“昨夜你曾经在宵禁时借口出门买药,却偷偷的跑去了云来客栈,当时她已经被我们接走,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云来客栈并没有封锁,而店小二却曾经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鬼鬼祟祟的跑到二楼的客房。”

  容怀挑了下眉,打量了胡说一番,他本以为胡说的话少,原来无非是他不愿意开口,现在倒是也能口若悬河。

  范韶光冷笑了一声,疯狂的点了点,脸上的表情霎时有些狰狞说道:“杀人的就是我,没错。你们倒是当她是个好人?仰仗着范泽的宠爱,在母亲面前摆脸色,她不过是一个连身份都需要伪造的妾室,却能给儿子讨了个好职务。而我母亲只不过是进了门,没能生育就被范泽冷淡在一边。她名门之后却要受那贱人给的委屈!”

  沈毅开了口,“把人带回去。”

  这一声令下,大理寺的衙役围了过来,绕过胡说将范韶光押住。范于氏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心肺都要吐了出来,她跌在了地上,只扯到了范韶光的衣角。范韶光回过头,她在他眼中看见了年轻气盛的尖锐。

  她不由得觉得心肺疼得要被撕开了,她的韶光纵使还有年轻的尖锐,而那种尖锐也顷刻间戛然而止了。在她克己复礼的三十年人生中,这是她第一次不顾所有的嚎啕大哭。

  胡说心中一颤,转而迈出了门槛儿把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抛在了身后。

  林翰这次气得不轻,直到下一次休沐日都懒得搭理胡说。胡说倒是乐得林翰不搭理他,他得了个自在,只是近日他越发的喜欢在北镇抚司待着了。

  时越准备回家路过发现胡说还在案前坐着看卷宗,打趣道:“胡大人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胡说瞥了他一眼,不想与他说话,时越却继续在放肆,说道:“胡大人原来也有要躲得时候,啧啧。”

  在胡说把手中的卷宗丢到时越头上之前,时越脚底抹油跑掉没了踪影。胡说攥了攥手里的卷宗,骤然松手,又不自在的抬起手松了松领口。

  胡说终于迈出了北镇抚司的大门,冷着脸在长鸿街上走,他遛着直线走,路上人见他像个冰块一样散发着凉气,腰间又是配着绣春刀,照旧绕着他走路。

  这和以往一样的状态,让胡说觉得颇为舒坦。

  容怀从大理寺出来就直接到了长鸿街,他本是打算到北镇抚司寻人,没想到在路上就遇上了。他看着人群自动给胡说让路,嘴角微微提了起来。容怀不紧不慢的挪到了胡说跟前,唤了一声胡大人。

  胡说似乎还有些迷茫,眼前朦朦胧胧的看见个人影,但他的迷茫稍纵即逝,容怀笑眯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看清还是没看清。

  容怀逆着光,刚好挡住了昏黄的太阳,金光像是从他身后乍现的,毛茸茸的光晕给他渡了一层模糊的边,瞧着和他这个人十分不搭调,强拉硬拽的把温润和毛躁扯在一处,有点冰火相容的怪异来。

  但多瞧了一会儿容怀扬起的嘴角,又觉得这两者是趋于平衡的。

  胡说嘴角抿成一条线,从嗓子眼憋出了一个嗯字,视线不着声色在容怀身上打量了一圈。容怀像来最不惧怕的就是被人打量,他微微抬了下巴,并不介意胡说的冷淡,说道:“范府对面的馄饨是整个京城最好吃的,三日不吃就觉得从头到脚都说不出的难受。”

  容怀说罢,不由分说的带着胡说转了个方向,朝着馄饨铺的方向。如今店里没了座儿,眼前只有一张条凳,一方矮桌。容怀略一挑眉,笑看胡说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撩袍落座。胡说暗想这厮看着讲究,倒不穷讲究,遂也大方落座。

  两身余长的条凳,左肩挨着右肩,动作间难免磕碰。胡说没和人挨得这么近过,他神色有些紧绷,抬头看了眼低矮的店纬,空间逼仄,才二月的天,叫店内蒸腾的馄饨白汤一熏,仿佛连身体都跟着燥热起来。

  馄饨铺的老板早就对容怀眼熟,顺带着对来过两次的胡说也稍有印象,他很快就上了两碗馄饨。容怀只嘱咐胡说不要客气,便埋头吃了起来。

  胡说动了动汤勺,偏头看着容怀往嘴里塞馄饨,他动作很快,但瞧着却不难看。

  容大人是个很奇怪的人。京城中崇尚美食的从城南能排到城北,却没见一位乐意在路边摊流连。倒是这容怀,不论这东西在哪儿,只要合胃口就喜欢。

  胡说早些年不在京城的时候,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儿,运气好的时候烤上一只野兔子,虽然熟了但也没滋味,填肚子而已。后来到了京城,他对这些东西也不执著,仍旧是为了填肚子。胡说难以理解,容怀的口腹之欲竟是如此旺盛。

  胡说想着,低头把汤勺里的馄饨递到了自己的嘴里,浓郁的香味汹涌而出,胡说八风不动的嚼完咽了下去。

  容怀不会儿就吃了大半碗下了肚子,他慢腾腾的抬起脸来,刚好目睹了胡说冷脸吞馄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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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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