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之间的摩擦声有些沉闷,那凶兽的嘴部一阵抖动,伴随着阵阵摩擦声打开了,里面流出了浅青色的液体,越涌越多,“咔嚓——”那凶兽的嘴似乎张到了合适的位置被卡住了,停止了颤动,保持着张大的姿势,源源不断的水喷流而出,渐渐快要盛满整个祭坛……
这祭坛倒是真的变成了水池,陆溪铭还是握着剑,那手已经苍白地没有血色,只是血依旧从那白的扎眼的手下流出,顺着剑身流进那凹槽里,映在陆溪铭墨色的眼瞳里,晕开一片鲜艳……
那凶兽嘴里吐出的水流变得细了,从里面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少了,最后一滴液体滴落在祭坛的时候,那凶兽的喉咙里好似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嘶吼,然后开始猛烈的颤动,比刚刚的颤动要大得多,牵连着地面也有微微地震意。
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兽头竟然以插剑的凹槽为界,分成两半,呈扇形分别向着左右移动,连带着它身后的墙壁也生生得分开了,那声音沉闷却震耳,一时震得挽黎苏有些恍惚,还未回过神,只觉得耳边巨大的石料摩擦声突然消失不见。
挽黎苏眼中的混沌消散了去,变得清明起来,那凶兽还在移动着,它身后的门也还在缓慢地开启,只是声音不见了……
挽黎苏用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却摸到一双冰凉的手,这手并未附到自己的耳朵上,还保持着分毫的距离,却护住了她的耳朵不被那噪音摧残。
不用说也知道,如此冰冷的手,不是白季遥却又是谁。
陆溪铭本是持着剑保持着祭剑的姿势,只是那凶兽乍然裂开的时候,双手被震痛,又因那凶兽分开,没了固定剑身的地方,便持着剑被震得生生向后退了几步。
这会儿陆溪铭已经把剑收入了鞘中,池煜走到陆溪铭的身边,撕下两块袖口的布条,将那苍白得骇人却依旧有鲜血外涌的双手紧紧缠住。
“谢谢。”陆溪铭莫名地想起,小时候练剑受了伤,醉逍遥也是这般给他包扎的。那时候他的眼里总是有疼惜,总是会叮嘱他小心一些,自己只道那是师父对弟子的疼爱,是而有时会觉得师父过于婆妈,现在想起,那是对自己外孙的爱怜。
地上传来微微的震动停止了,凶兽的石像已经完全贴合在墙壁上,那墙壁的开合也已经完毕,漏出一块能挤进两个人的空间。透过石堂的光亮看进去,那是一阶又一阶的石梯,那门洞的大小有限,不能估计有多少级石梯。
“最后一层了。”白季遥放在挽黎苏耳侧的手已经放了下来。挽黎苏将两手交叠在一起,只觉得指尖还残留着他的冰冷的温度,即使自己手本来也是冰凉。
挽黎苏微微向身后的白季遥看去。只见他盯着那有些灰暗的洞口,嘴里又飘出了一段话。
“陆公子,过了这顶层,你便是新一代的妖王了,你身上流淌的,多是凡人的血液,虽然你是妖王醉逍遥的血脉,只是在妖界也未必能轻易服众,之后的路可能会很难,若是陆公子不嫌弃,我们会陪你走到最后。”
这一番活白季遥说的恳恳切切又恰到好处,可池煜并不觉得白季遥这一番话是真心想帮陆溪铭,他隐隐地觉得白季遥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一时又找不到他这样做的理由。
听得白季遥这般说话,虽然喊着他陆公子有些生分,只是心中却是一暖,三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如此厚待自己,让陆溪铭心中溢满了感激之情,想着池煜和挽黎苏似乎来妖界也是有事要办,陆溪铭面向三人,郑重地拱手一拜。
“广林王爷,黎苏姑娘,池煜公子。”陆溪铭又分别冲着三人拱手示意。三人一一回应,“这迷罪塔一路凶险,得三位鼎力相助陆某才能走到这里,对三位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陆某记着池煜公子和黎苏姑娘来妖界是有事要办,等出了这迷罪塔,陆某也一定不遗余力地帮助池煜公子与黎苏姑娘。”
这一路走过来,四人的关系也是亲近许多,挽黎苏看着白季遥和陆溪铭突然都这么客套起来,倒是有些不适应了。于是笑了笑,只与陆溪铭说着莫要客气,眼前的事要紧,先不去管旁的事。
池煜的眼眸却是深沉,似是拨不开的云雾,化不开的潭水。定定地看着白季遥,像是想把白季遥拖进那一潭波澜不惊的眸中。
“那我们出发吧,最后一层了。”挽黎苏脸庞似有春风拂过,绽放一抹笑颜,像那雨过天晴,沾了水珠的花儿一样鲜艳生动,一时迷了白季遥的眼——小黎儿,你怎可生得这般美?
刚刚走过那段有石堂射进光芒的石阶,身后就又传来响动,洞口缓慢地闭合,背后的光芒被封在了石阶外的石堂里,前方是一片森冷的黑。
挽黎苏的指尖炸出数朵幽蓝的花火,飞出变幻着,环绕在四人身旁,将那前方的石阶也衬得黑蓝,像是走在古老的密道里,静谧,未知。让人莫名有些激动,却又暗含着对未知的恐惧。
陆溪铭与白季遥走在前面,池煜携着挽黎苏紧跟两人身后,四个人地呼吸声极轻,看不见尽头地石梯只余孤寂地脚步声在回荡着。单调到扎耳。
不知道走了多久,四个人的脚步声都变得沉重起来了,只是这石梯还是望不到头,又或许是挽黎苏地火光照明距离有限,让靠前面的石梯隐没在黑暗中。
“小黎儿!”黑暗中传来白季遥急切地呼唤声,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挽黎苏指尖飞出去地火光突然都熄灭了,霎时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中,白季遥恐是挽黎苏出了什么状况,喊着她的时候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颤抖。
“我没事…”挽黎苏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火光突然就不受自己控制了。而且自己的心里,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似是有什么从心脏里涌出,流转在全身,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不由自主地在这黑暗中继续前进。竟然没有磕磕碰碰,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溪铭,池煜,你们两个怎么样?”听到挽黎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白季遥放下了心来,又呼着同伴确定他们地位置,声音又恢复如常。
“我在。”“我没事。”两个人回应着白季遥。
挽黎苏走了几步,就撞上了本来走在前面的白季遥,白季遥的身子一僵。“小黎儿?”转过身,白季遥摸索着身前的人儿。
“前面,有什么东西……”挽黎苏此时的声音有些茫然又很肯定。“在找我。”
挽黎苏的话让大家觉得有些紧张,前面难道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陆溪铭的手攀上了冽地的剑柄,随时准备着出击。
白季遥想了下,好似想通了,只是这漆黑之中谁也见不到他的表情。
“莫怕,我在。”挽黎苏突然被拉入了一个怀抱,隔着那衣物,黎苏并没有觉得暖,如他的手一般冰凉,他一直都是这样吗?这是生病了吗?还未来得及细想,只听得白季遥的身后又传来石块移动的摩擦声,那刺刺啦啦的声音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时候那个不温暖的怀抱也突然消失了……
有金黄色的光漏了进来,撞进陆溪铭的眼瞳,循着光源看去,在四人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一个长条样的东西在发光…
石块相互摩擦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个长条也越来越宽…
到最后金光照的眼前的石梯都看得清了,只见前面的那些石梯都在向前平移降下,铺出来一条路,直通着那金色的光源…
挽黎苏看了眼四周,白季遥背对着自己站在前面,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池煜这时候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进去吧。”刚刚过来的池煜说着。
四个人小心地沿着那石梯铺成的长路走了过去,是一个很小的石室,所见之处都是亮黑色,四壁表面凹凸不平,闪着粼光,与石堂灰白的石块大有不同。
靠近了那泛着金色光芒的物体,虽然它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却并不刺眼,反而让人感觉柔和温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那泛着金光的物体被放置在一个台面上,四人凑上前来的时候,那金光里突然炸开四缕强光,飞蹿到附在石台前面观察着它的四人眼前,晃了几晃,又打了几个转转,挽黎苏伸手想去抓住眼前那抹光,它却轻巧地避开,又一个回旋,钻进了挽黎苏的眉心。
剩下的三团光也一样钻进了余下三人的眉心,白季遥细长的手指沐浴在金色的光芒里竟显得有了些暖意,此时他正用手抚着金光消失的眉心,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什么不适。
池煜和挽黎苏还有些茫然,一时之间没什么反应。
陆溪铭好像发现了什么,手指在石台的右侧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