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走到长廊的深处,长廊通常会通到一个房间,而这里的尽头,是一堵墙壁。与长廊的廊壁不同,这堵墙光滑异常,轻轻敲打,得到沉闷的声响。
池煜在旁边的廊壁上摸索着,希望找到一个机关能够打开这堵墙壁,可是却一无所获。
几个人在这里驻留了半天,终于是放弃了,正要离开长廊,却发现长廊的另一头一个形色匆忙的身影闪过。
是寒薛。他的速度飞快,眨眼之间,原本还在长廊那头的他就来到了众人的眼前,挽黎苏清楚地看见,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那张俊朗的面容也已经变了模样,变得森冷可怖。他来到那面光滑的墙面前,竟然徒手将那面墙壁向上抬起,在离开地面以后,两手分别向左右移动,这堵墙壁就好像一扇门,竟然向着左右自动打开了。原来看似无缝的一堵墙,是由两扇门组成的。
门一打开,就看见金色的光芒从其中照射出来,寒薛冲进那片金色的光芒里,那光芒瞬间消失,眨眼的时间。寒薛已经从那房间里闪身出来了。
挽黎苏想要进去那个房间,身前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她,“别进去,荆天泪的碎片已经被他拿走了,不知道这石门什么时候会关上,还是不要进去,跟着他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幽佪的面色沉重,刚刚说完话就抽回手往寒薛离开的方向赶去。
听过幽佪的劝诫,挽黎苏也没有再往那房间里走,几个人转身跟上了幽佪。
寒薛的身形极快,早已经没了踪影,幽佪想要追寻他的气息而去,却发现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能凭着感觉走过几个地方,转了几转,终于找到了寒薛,站在一边的,还有白季遥。
是一间卧房,幽佪是循着婴儿的啼哭声找过来的。白季遥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看得见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站的那么直挺,那么孤寂。
那婴儿的啼哭声是从床上传来的,白季遥僵直地站在原地,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情中没有回过神来。
苏言的粥喝到一半,便觉得腹部开始疼痛,像是要生了,苏言抚着腹部皱起眉头,寒薛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将苏言横抱起向着卧房疾步走去。
路上,也许是疼痛变得剧烈,苏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了,“寒……寒先生……”苏言还是努力撑起一个笑容。“苏言,先别说话,等孩子生出来再说……”寒薛看着苏言痛苦的神情却还要勉强笑着,心中的疼痛也是无以言表。“我们的孩子,名字就叫做忘言,你说,好不好?”苏言靠在寒薛的颈窝重复着这句话,寒薛一直在答应着……
这水莲居这么大,一路上却是没见到任何丫鬟下人,白季遥只跟着两个人来到卧房,在外面静候,直到听到苏言凄厉的惨叫声过后一切变得平静异常,白季遥忍不住走进了房间。
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娃娃刚刚从苏言的腹部爬出来……爬到了苏言的头部旁边,仔细端详着苏言,目光回到苏言的腹部,是一片血红……
寒薛正在按住苏言的腹部,将真气源源不断地向苏言输送,可是苏言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了,两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寒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向门外奔去……
那原本安安静静地小孩子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白季遥就一直那样站在床边不远的地方,直愣愣地看着一切,直到寒薛跑了回来也没有移动脚步。
看到寒薛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苏言的胸前,那金色光芒大盛,却又渐渐淡去,缩成一个光点,安静地躺在苏言的胸前,去没有融合进苏言的身体。
“阿言,阿言,苏言,苏言,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寒薛的声音很低,像是已经难以说出话来,那俊朗的面容上流下浑浊的眼泪,滴落在苏言的脸上,苏言却没有任何反应。
寒薛一直唤着苏言,颓然地跪在床前,忘言就在苏言的身边啼哭着,小孩子尖锐的哭声几乎将寒薛低声呢喃淹没……
白季遥从未想过自己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上,用自己母亲生命做代价。心中已经是波澜万千,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够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就像他一贯的作风,将所有情绪都深藏在心底,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白季遥无比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发生过很久的事情,早就烟消云散,不管看到了什么他都无力去改变,只能够默默承受,又何必让曾经的事情,干扰了自己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白季遥紧握的拳头松开了,这时候寒薛埋着的头也抬起来了,他将眼前啼哭着的婴儿抱了起来,用袖子将婴儿的脸擦干净,找来准备好的小棉被将小婴儿包好。“忘言,在这里等着爹爹,不要乱跑。”
寒薛把小婴儿抱在怀里,柔声对着他说道,那小婴儿好像能够听懂,已经停止了哭泣,变得异常乖巧。
安抚好怀里的婴儿,寒薛把他轻放在床的内侧,将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苏言横着抱起,向着房门走去。
这时候白季遥也跟着寒薛转过身来,看见身后的一行人,白季遥神色已经恢复了从容,“我们跟上去看一看吧。”嘴唇轻轻张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众人是跟随寒薛来到这里的,自然清楚放在苏言胸前的就是荆天泪的碎片。不需白季遥说,也是要跟上去看看荆天泪的碎片被放在了哪里。
说话的空当白季遥已经跟随寒薛的脚步而去,经过挽黎苏身边的瞬间掀起一阵袖风,挽黎苏侧目去看他,分明见得他的双眸一片灰暗,那双眼睛中藏着无数的伤痛瞬间击中挽黎苏的心脏,只是扫了一眼竟然不敢再直视。
挽黎苏轻轻抚着胸口,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好像将白季遥整个人都看了个透彻,那么沉重的悲伤让挽黎苏有些喘不过气来。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挽黎苏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在心里劝慰自己。心中的慌乱却还是没有消减。
幽佪和池煜和华歌已经追了上去,只剩那个赤着上身的男人还在原地看着挽黎苏。
“我们也跟上去吧。”发觉挽黎苏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个赤着上身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开始向门口走去,与他对视的瞬间,挽黎苏感觉他的那双眼睛过于清澈透明,像是能够洞悉一切。
挽黎苏跟在他的身后,一路都没有出声,即使没有跟上幽佪他们,他好像也知道应该去哪里,就是刚刚去长廊的那条路。
在两个人踏进长廊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化,那些凹凸不平的廊壁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又一面的铜镜,那赤着上身的男人突然向着前方跑了起来,挽黎苏虽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也是拔腿跟上那个男人。
在两个人抵达尽头的时候,那些廊壁已经完全变成了铜镜,幽佪和白季遥等人也站在走廊的尽头。
“铜镜长廊。”往回望去,整个长廊的廊壁都是铜镜。
“我们回来了。”白季遥看着那些并不能反射影像的铜镜轻声说着,虽然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了,他们已经从过去的时间里走出来了。
“我们跟过来的时候,这堵墙壁已经合上了。”幽佪解释道为什么几个人没有能够进去到里面的房间,现在那光滑的墙壁上立着一个巨大的铜镜。
“要让这些镜子都碎掉,我们才可以进去?”挽黎苏走近了那些铜镜,可是铜镜上什么影像都没有。
“不是说这些铜镜都会显现出……”华歌也凑近了铜镜去看。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所有的铜镜都在一瞬间炸开……
白季遥猛地将挽黎苏向后一拉拖入怀中,用袖子挡在碎片炸开的方向,华歌离得那铜镜太近,躲闪已经是来不及,池煜将手覆在华歌的脸上,把华歌向后拉着。那些碎裂的铜镜碎片无情地划开池煜的手背,留下一道有一道的血痕。
挽黎苏被白季遥拉进怀中,护了个周全,白季遥将挽黎苏松开的时候正巧池煜也刚刚把手从华歌的面上拿下来。
挽黎苏看见了池煜满手的鲜血,刚迈开半步准备走到池煜的身边,却看见华歌捧起池煜的双手,“你的手!”华歌惊呼,看着那双布满血痕的手心疼不已。
华歌背对着挽黎苏,挽黎苏没有看见她的表情,只是听她的语气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迈出半步的脚收了回来,抬头去看白季遥,他正在看着挽黎苏,眼中是柔情万千,却又在一瞬间,换上嬉笑的面容。
“小黎儿。”白季遥的唇勾起好看又戏谑的弧度。“没事,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受伤。”
清楚地看到白季遥的变化,挽黎苏的心又是一阵的慌乱,眼神不知道应该放到哪里去。
“谢谢你。”挽黎苏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还是清晰地传达到白季遥的耳朵里。
白季遥的笑容又参杂了几分无奈的意味,只是此时挽黎苏没有看着白季遥,自然也没有看见他的无奈。
那块巨大的铜镜也已经碎裂了,露出那光滑的墙壁来,池煜也已经将手从华歌的手中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