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致命一击
阿筝2017-07-04 14:253,334

  憔悴的女人一时之间并没有听明白南青的话,只是呆愣地看着她。

  南青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并且补充道:“你,不想要让高盛被绳之以法么?”

  绳之以法四个字终于让女人有了些反应。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蜘蛛网一般的血丝看上去格外骇人:“你,没有骗我?”

  女人的手骨瘦如柴,却在此刻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在南青的手臂上烙出印子来。

  南青抬手阻止了一旁准备动手阻止的保安们,说道:“我当然没有骗你。来,站起来。”

  女人摇摇晃晃地跟着南青站了起来。她的身体状况很差,整个人几乎没有正常的体重,而且走路的姿势歪斜古怪,看上去,就好像她才刚嘎嘎你学会走路似的。

  她的情况……不对啊。

  南青悄悄对保安做了个手势,让他们随时准备好叫救护车。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这里的。但是,她的表情和视线一下子就让南青想到电影里壮烈领便当的角色们。

  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毕竟,高盛当年的那些受害者每一个都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因为高盛对她们注射过药物的缘故,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她们也纷纷沾上了不该碰的药品,只勉强苟延残喘地活着。

  南青扶着这个女人,帮助她勉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为她调整好话筒,又让人拿来话筒支架,为她将一切都安排好。

  女人急促凌乱的喘息声顿时就被话筒放大,传遍了整个会堂。

  底下的媒体们不安地骚动了起来。女人的模样实在太狼狈了。她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部,发丝干枯得如同稻草、又如同毫无生机的灰色钢丝。她露在外面的手上有很多烟头灼烧的痕迹、皮肤上嗨哟一块块颜色诡异的斑纹。

  而且,现在才刚刚三月底,虽然不算是寒冬腊月,但也绝对没有暖和到只穿一条贴身连衣裙就可以跑出来的地步。

  这个女人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联想到某些从事有色职业的人。

  南青皱了皱眉头,用自己的装饰围巾盖住了对方的双手,然后又用自己昂贵的小西装外套盖住了她冻得青紫的双腿。会堂之中开着暖气,照理来说很快就能够让她暖和恢复过来。但是,这个女人五分钟之后仍旧不断地颤抖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南青的表情愈发严重起来: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女人来这里之前应该是对自己注射过药物的。

  不管她的目的是保持清醒也好、还是无力对抗瘾症也好,恐怕,她今天都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心了。

  祁涵雅同样看出了名堂来,站起身来离开发言台,到幕后不知道吩咐起了什么来。

  这时,那女人总算是缓过神来。她伸手用力捏住了话筒的手柄部分,开口说话了:“你们是不是觉得,三大世家,很了不起?”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话语断断续续,听着都让人担心她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死过去。

  但是,这个女人却很争气。她凭着心中的一股仇怨,硬是撑住了自己濒临崩溃的身体,一个字一个字地将高盛那令人发指的恶行公之于众。

  “我认识高盛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当时我有着严重的抑郁症,而高盛,则正好在开展一个慈善活动,凡是家庭收入低于120%贫困线的,前五次会诊免费、之后的诊金只收20%。”

  “我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因为,他们并不像是国内大多数人那样将抑郁症视作一种耻辱。相反,他们知道我生病了,所以很积极地在为我寻找救命的方法。”

  “不过,他们两个都曾经是插队落户的受害者,回到文城之后,也已经过了工作的黄金年龄。所以,我们家的情况很差——差到只有高盛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去处。”

  女人说到这里,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南青一低头,就看到有隐约的血色从她的指缝里透出来。她的脸色微变,迅速抽出好几张餐巾纸递了过去,然后要了一个塑料袋,让那女人将用脏的纸巾全部丢进里面。

  女人咳掉了半条命,抬起头来之后,苦笑一声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是肺癌,不是肺结核。”

  底下仍旧一片死寂,唯有南青面无表情地将装有污物的塑料袋递给保安处理。

  那女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接着说道:“从十三岁那一年开始,高盛前前后后,对我进行过不下十次的侵/犯——我的记忆清晰,却无法反抗,甚至身体还不由自主地渴望更多。我刚开始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自己骨子里下贱。但是,后来我无意之中接触到了网上的一些资料,才开始怀疑高盛每一次治疗之前用针筒打进我身体里的药物有问题。”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他给我打的是什么药物。我记得很清楚,给我完成注射之后,高盛自己会吸食一种不同的化学物品,然后,就会对我进行长达半个小时的蹂躏。”

  女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她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就仿佛口中所说的事情与自己完全无关一般。然而,底下的记者们却鸦雀无声,一个个举着录音笔,全神贯注得像是在听什么得道高僧传授佛道。

  女人顿了顿,说道:“这件事情曝光之后,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得到一个公平的交代。可是,南家的小姐却突然插手,只给我们两个选择:收钱离去,或者生不如死。”

  “是啊,南家的权利多大啊。我们只是小老百姓,怎么有本事跟她斗呢?十几万块钱加一套独栋,这样的条件也不算委屈我们,是吧?”女人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们当时,可真是蠢啊。因为我并不知道,高盛对我做的那一切,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他给我注射的那些药物,注定了我从此之后都不能正常的生活。到最后,我甚至偷偷卖掉了爸妈的东西,只为了再多弄一些钱——我甚至想过去讹诈南家的小姐,只可惜,我没有那个胆量。”

  “我想,我很早之前应该就已经死了。不清醒的时候,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没有钱了,就还有身体。哈哈哈,是啊,你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女人说到这里情绪失控,癫狂地笑了起来。

  南青皱眉,悄悄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油瓶把盖子打开。带有凝神静心作用的药草香钻进女人的鼻子里,这才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南青收回手,仍旧一言不发。女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感激,然后她就说道:“所以我才觉得,我好不容易清醒一回,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来。我今天是逃出来的。被抓到的话,大概会被拖回去扔给发情的公狗。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

  “那个花钱封口的南家小姐,叫做南芸。”女人说到这里,忽然转头向着南青看了过来,眼底的了然和讥讽顿时让南青一惊。

  看来,这个女人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这个公开冤情的机会纯粹来自于南青的家产之争。

  南青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女人却没有更多表态,自顾自收回了视线。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空气穿过肺部形成尖锐的哨音,呜呜地听得人心底发慌。

  那女人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然后,她慢慢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说:“南家助纣为虐,天理不容!高盛以职权之便行禽兽之事、更是猪狗不如!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话或许也算不了什么。南家那么厉害,我们小老百姓敌不过!”

  女人一边尖叫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向两侧坐席之间的走道走去。

  南青忽然觉得眉头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但就在那一刻,那女人仿佛心有所感,忽然转过头来,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澈理智的神情来。

  所以,南青到了嘴边的要喊人的一句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她在恳求。

  南青与那可怜的女人四目相对,一瞬间理解了她眼中的讯息。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救人是她的天职。

  但如今的南青早已经不是个初入职场一头热血的小菜鸟了。在德国的五年里,她早已经学会了一个道理:很多时候,医生眼中的拯救和当事人所希冀的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在德国的时候,南青曾经跟进了一位十七岁的少年两年。少年有严重的妄想症和抑郁症,但是在接受南青治疗的时候却非常配合非常努力。

  但那个少年,却在南青完全猝不及防的时候服药自禁。而他留下的遗书中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南医生,谢谢你。是你带给我唯一的希望和光,只是到了今天,那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于是,南青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那女人对她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大喊一声:“我的一辈子、我家人的半辈子,都被南芸、被高盛给毁了!苍天已死!天理不存!”

  随着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女人忽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把刀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脖颈一侧,再拔出的时候,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飞溅了出来。

继续阅读:141 景长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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