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关单刀直入的提问反而让南青愣了一下。
心理犯罪这个词，在国外还算是有一些知名度，但在国内就基本只是被人当作哗众取宠的笑料。所以，南青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此刻听到这个词，尤其还是从一名警察的口中听到这个词。
南青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顺便，也将手中的食物放到了一边：“接着往下说。”
南青的反应顿时让刘关松了一口气。在南青之前，他当然也已经和不少的心理专业者接触过了。可对方的反应总是让他失望：但南青不同。她脸上严肃的表情，和明显沉静下来的气质都在暗示着刘关他这一次或许找对人了。
刘关静静说道：“我今天在这里，是因为死者与高盛事件之间的直接关联。虽然南家名义上已经将那个案件的风闻都压了下去，但对于身在警队内部的人来说，要查的话，只要足够小心、并且有足够的权限，自然还是查得到的。”
南青点了点头，说：“而刘警官似乎是认为，高盛的案件不仅仅是医疗事故那么简单，而反而是一件典型的心理犯罪案件。”
刘关顿时松了一口气：“南医生您知道这其中的门道，那就最好了。”
南青微微一笑，道：“我是否知道其中的门道，和我们是否合作完全是两回事。刘警官，你究竟是什么人？”
刘关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还没有做过一个妥当的自我介绍。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世家的小姐们原来不全是自己想象当中挥金如土被宠坏了的小公主，而也有南青这样飒爽英姿头脑清晰的聪明人。
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神。
这一刻，刘关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么个评价来。
这样的想法顿时让刘关觉得有些面上发烧：这可不像自己啊，怎么会对人做出那么唐突笼统的评价？
刘关不再多想，而是站起身来，对着南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么，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关，是心理犯罪专门应对小组的唯一成员。”
唯一成员啊……
刘关的语气是骄傲的，可说出来的话实在太寒酸，以至于南青不自觉地对他生出了浓浓的同情。
南青脱口而出，问道：“没有什么人相信你，是吗？心理犯罪专门应对小组——这个部门，应该还没有正式成立吧？”
刘关的脸色略微一变，然后只能苦笑：“南小姐您这话说的可真是……戳人心肝啊。部门的确已经成立了，只不过资金方面和人力资源方面都基本是零而已。”
“也就是说，成立了、但还没有正式开张咯？”南青扬起眉头，无奈地指出，“那和没有成立有什么差别？”
刘关接连两次被南青揭短，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了。
南青叹了一口气，道：“刘警官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只有空壳的部门就算成立了也不能代表什么。不要跟我说一点点带来改变之类的鬼话：这个世道，资源才是一切。查案不比其他事，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只是因为有一个得到审批的部门名字什么的，根本就连希望都称不上。”
刘关的神色顿时一滞：“南医生所说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南青沉默了片刻，道，“继续往下说吧。”
刘关点了点头，说道：“我曾经在美国的刑侦学院接受过专门的进修，也因此接触到了许多有关心理犯罪的内容。这个项目之下的犯罪内容五花八门、手段也层出不穷，但偏偏在国内的系统之中几乎被完全忽略，不仅取证难、定罪难，甚至大多数情况下连最基本的调查都不会开展。南医生，您知道每年国内——不、单单是这个繁华的文城里，有多少疑似心理犯罪的案件吗？”
南青看着面前慷慨激昂的刘关，内心却忽然一阵恍惚。
为什么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如此义愤填膺地说着要将所有玩弄人心的罪犯绳之以法。
南青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需要知道具体的数字，因为我比谁都更加了解心理犯罪的可怕之处。我要问的是：刘警官，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吗？”
刘关一愣，只觉得自己收到了冒犯。
南青的严重并没有轻视的神色，可是，刘关却觉得她并没有认真对待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南青叹了一口气，不等刘关开口却已经站起身来：“刘警官，你的设想很好。这个国家、这座城市的确需要一个专门的组织来应对心理犯罪。但是你手中的力量不足以让我与你合作。心理犯罪的危险性并不是单纯的统计数据能够揭示的。关于高盛的这个案子，我可以与你共享情报，但那只是因为我自己因为机缘巧合，所以也在追踪这个案件而已。至于其他的合作，我们现在还不能谈。”
南青的承诺已经超出了刘关的预估。但是，听着她淡漠的否定，刘关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们这个部门很需要像是南医生这样的专家。”
“因为你无法保护任何人——你保护不了你自己、也保护不了我。”南青转头看着刘关，一针见血地说，“刘警官，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很愿意与你合作，也很愿意帮你查案，但这一切都是在我不让自己陷入危机的基础上的。”
刘关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失望来。从警务人员的理智角度来看，他并不能够责怪南青。南青是普通市民，虽然有义务配合警方工作，却没有义务与他们合作。
但是，从感性的角度来看，刘关又忍不住觉得南青真是太自私了：这是一份能够拯救大量无辜人民的工作，她怎么能因为专案组还没有发育起来就一口回绝他的邀请呢？
看到刘关纠结的表情，南青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刘警官，请问你在失望些什么？技不如人，你怪不了别人看不上啊。如果你想要和我合作，那就拿出诚意来。当你的手中有一批可靠的战士、你的背后有可以运转的资金的时候，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刘关被南青驳斥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南青叹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名片用一只苹果压在桌子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咨询室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张，但这个号码是有效的，接到电话会自动转接到我的手机上。”
刘关一愣：“南医生，你这是……”
南青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如果实在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南青提上自己的包，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司机王叔一直等在别墅区外，看到南青出现，立刻将车开了过去。
南青坐进车内，犹豫着张了张口，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关照：“今晚麻烦王叔多留意一下监听的情况。之前见到高盛的时候，他身上穿的西装是昂贵的定制品。我猜，他今天晚上应该是会有什么活动。”
王叔点了点头，表示应下了。
南青疲惫地在车后座靠着，心里却忍不住担心那个愣头青一样的刘关，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过去努力遗忘的事情因为刘关的一番话而重新苏醒，在她的心里蠢蠢欲动。
她难受。
南青叹了一口气，打电话给好闺蜜：“恬恬，晚上一起吃饭。”
但景希恬却无奈地说：“今天晚上我有课啊。不然，让我哥陪你嘛？”
又是景长安。
南青一愣，苦笑着挂断电话，也没有给个准数，心里却觉得无奈：她和景长安之间怎么那么有孽缘？
就在这时，司机王叔忽然说道：“南医生，我们被人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