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来的是他之前委托办事的人。
对方与景家合作过很多次,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私家侦探。他的手段和你高明,虽然名声褒贬不一,但却有着百分之一百的委托达成率,是景长安手中的王牌之一。
这一次动用他,为的就是帮南青搞定那个高盛,顺便给南家主家一记重击。
之前景长安夸下海口,说能够帮南青与被高盛侵害过的女性患者们取得联系,甚至都已经直接让南青给他报会面的时间和地址了。
可谁知道,自己雇佣的私人侦探却打电话来,说这个委托他恐怕没办法完成。
电话上很多事情说不清楚,所以,景长安直接让他将邮件发到了南青的邮箱里,然后又单独给南青发去了微信。
刚刚敲下企划案初稿最后一个字的南青看到邮件提示,下意识地就打开了。
结果她越看,就越觉得高盛这个家伙真是人渣中的战斗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这个男人做的事情,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犯罪了。他之所以能够逍遥法外,除了南家压下了丑闻的缘故之外,最关键的是心理犯罪取证困难的历史遗留性问题。
高盛的这几个患者,即便受到了高盛的侵/犯,在高盛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之后,竟然反而出现了严重的倒退(relapse)现象,甚至会在半夜三更哭闹着请求家人去联系高盛。
那个反应根据私家侦探的描述,简直就像是染上了某些白色粉末的瘾/君子一样。
而越到后来,这些患者的精神衰退就显得越严重。到了现在,她们几乎都已经变得呆呆傻傻,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就更不要说什么出面作证了。
高盛的女性受害者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两人已经自杀,剩下四个人还在苟延残喘着。这么看来,高盛不仅仅使用心理暗示让患者们对自己产生强烈的依赖和渴求,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恐怕还使用了大量违禁药物,所以,才对这些女性的大脑和精神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
这么看来,景长安之前查到的消息还是有误的。从这些幸存者的症状来看,她们不仅仅是一次医疗事故的受害者,而且还是某种洗脑活动的试验品——根据南青自身的经验,高盛的行为很像是某些使用致幻剂等违法药物的心理类教团的所做所为。
南青皱起眉头,将打印出来的企划书装订好。听着订书机发出的一声轻响,南青总觉得不安得厉害。
在文城繁华的表象之下,似乎有一片危险的暗流涌动着。这股暗流渐渐侵蚀着土壤,让上方车水马龙、高楼栉比的文城岌岌可危。
南青给企划书装好了封面,转身向楼下走去,刚刚坐定没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佣人殷勤地打开了玄关,然后便退下了。南青站起身来,为景长安准备好了家居拖鞋,开门见山地说:“你的邮件我看到了。这里头非同小可,你告诉你的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需要他另外查些什么吗?”景长安换上拖鞋,然后顺手脱下西装外套递了过来。南青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然后转身将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
这一切做完之后,她才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她这个样子,简直就好像是景长安的贤内助一样嘛!
南青慌乱地转过头去,正对上景长安笑意盈盈的眼,一下子就被他看得脸红了。
幸好,景长安看出来南青脸皮薄,这一次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让她更加恼羞成怒的话,只是又重新问了一遍:“不要轻举妄动,那就是说你有眉目了?需要他单独查些什么吗?”
南青哦了一声算是整顿了一下情绪,一边错过景长安呢的身子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走向厨房,一边说道:“让你的人跟一下高盛,查一下他平时都从哪里进货。”
景长安一挑眉头:“进货?”
南青点了点头:“他应该在搜罗某些特定的草药。”
景长安的眉头渐渐皱起:他越来越听不懂南青在说什么了。
南青捧着重新满上的咖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习惯性地两腿一交叉。
她身上仍旧穿着早些时候的正装,双腿交叉之下裙摆向上退过了膝盖,若隐若现的风景刹那间让景长安心跳加速。
他猛地靠近,一手按住南青的膝盖,将她的双腿重新按平下来。
南青莫名其妙地一抬头,却因为与景长安之间近得让人意外的距离而一下子止住了呼吸。
本来就略显唐突的动作,因为两人的眼神交汇而刹那间升温。景长安看进南青的眼睛,却从里面捕捉到一丝脆弱、慌乱和不知所措。
这一刻南青完全没有防备,是以,也自然而然被景长安看去了自己最脆弱的内心。
短暂一秒的僵持之后,景长安忙乱地松开手,而南青同时下意识地在他身上用力一推。两相作用之下,景长安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狼狈地从沙发上向后倒去。
南青惊呼一声,反而伸手向他扑了过去:沙发前面就是玻璃茶几。景长安这个样子来不及改变重心,如果摔下去,脑袋正好会敲在茶几上。
在南青千钧一发的飞扑之下,景长安侥幸躲开了茶几的范围,然而,南青自己的右手手背却重重敲在了茶几的边缘上。钢化玻璃的边缘厚实且坚硬。沉闷的痛感一瞬间顺着手背传递上去,让南青整条手臂都麻了。她狼狈地跟着景长安在地上摔成一团,倒抽一口冷气。
景长安一下子坐起身来,这一刻,竟然没有产生任何过敏的症状恶,而是心急慌忙地抓起南青的手按压下去。
南青惨叫一声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景长安厉声制止了:“别动!你这是砸伤了,要揉开,不然明天整只手都肿了。”
“我自己来。”南青咬了咬嘴唇,冷漠地瞪着景长安,“医药箱在厨房上边靠右第二个柜子里。”
景长安张了张口,最后叹息一声,替她将医药箱取来了。回来的时候,南青注意到景长安的鼻子有点红,手上也好像肿了一块。
看来,他的过敏症状只是延迟发作了而已。
南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提醒道:“带抗敏药了吗?”
景长安摇摇头,很认真地说:“南医生先前不是说了么?不要总是依赖药物,慢慢脱敏才好。”
听到景长安用她自己说的话作答,南青顿时撇了撇嘴,不再纠缠于对他的关心上。
刚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实在太震撼了,到现在南青的心脏都还没有平息下来。恐怕,她真的已经沦陷在了景长安身上,不然,怎么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如遭雷击?
南青垂下眼帘,一边往自己的手背上涂上药酒揉开淤青,一边回想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景长安的五官带着一点外国人的模样:高鼻梁、深眼眶,最关键的是那一堆漆黑深沉的眸子只要光照角度正确,就会泛出好看的蓝色,看上去如同宝石一般让人迷醉。
有颜、有才,偏偏又对她如此柔情蜜意无微不至,南青便是想不动心都很难。
南青叹了口气,一边慢慢反复按揉着,一边接着之前的话题往下说:“我怀疑,高盛在对患者的治疗过程中,给他们使用过有成瘾风险的致幻药物——景大少应该听说过LSD吧?”
大名鼎鼎的致幻剂,景长安当然听说过。他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看着南青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拿这件事未必是我们能够管的。这几年国内对违禁药物的控制非常严格,显然是想要将它们从源头上杜绝。具体的事情南家也有所涉及。”
南青一挑眉头:“南家有涉及?”
景长安点了点头,说道:“南家最近几年在政界的活动虽然有所缩减、甚至大有要转政经商的趋势,但在某些重要的领域之中还是都有参与。就拿这几年来说,警戒改革和缉毒打非就几乎都有南家参与在其中。”
“这是攘外必先安内啊。”南青冷笑一声,心中却隐约有了计较:那么巧,偏偏是一个用药存在可疑的心理咨询师得到南芸的招揽和重用?要说这之中没有问题,南青才不信呢!
“需要我帮你查一下南家这几年在政界的活动吗?”景长安看出南青神情严肃,主动提议道。
南青摇了摇头,竟是拒绝了:“暂且不用,免得打草惊蛇。更何况,我们手上的烂摊子已经够多了,先收拾完了这次的事情,再往下深查也不迟。当务之急是完成南家分家的一统,将大权收回来。”
景长安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你既然有计较,我就不插手了。”
南青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景长安作为一个真·霸道总裁,身上多少有点直男癌的症状。他的控制欲那么强,本来,南青是真心不安着如果景长安非要插手她在调查的每一件事她会难以应对的问题。但现在景长安主动说自己不会插手,顿时让南青感到一阵轻松。
景长安已经先让步,南青立刻笑着点点头,说:“我答应你,如果真的有需要,一定不会客气、立刻就找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