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安对南老太太的一片孝心很让南青感动。昏黄的灯光在景长安脸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此刻的他看上去没有了平日的冷傲和难以亲近,反倒多了几分人气。
南青收回视线,不想要再看景长安。她对此刻的自己没有信心,怕再看下去,一颗心就真的蠢蠢欲动了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又将车上备上的点心全部刮分完,也就到了目的地。
景长安滴酒不沾,那两杯梅子酒全都被南青喝下去了。坐在车上暖气烘着的时候南青还没有感觉,车门一开,她往寒风里一站,顿时觉得酒劲上涌。
日本梅酒本来就是以度数比味觉高、后劲十足著名的。南青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怎么觉得景长安是故意在灌自己酒呢?
幸好南青的酒量不算太差,两杯梅酒还不至于让她倒下去。
相反,这点酒精恰到好处,能够让她没有多少遮盖的身体在冷风中也保持温暖。
这个发现让南青一愣:难道是景长安算好的么?她身上的礼服材质还算厚重保暖,但毕竟遮盖面积有限,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脚踝如果一直被冷风吹着,那还是挺惨的。
但是此刻有了酒精暖身子,南青就觉得好受了不少。
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的景长安看着南青面颊酡红的样子,差一点又想歪了。他发现这个小女人就算一动不动往旁边一杵,都照样美好得人心猿意马。今晚的风不算强劲,只是勉强吹动南青松松盘起的头发,却吹不动她的裙摆。南青的双手以标准的利益交叠在身前,后背挺得直直的,从侧面看去像极了一名美丽傲慢的女公爵。
景长安越看越觉得脑袋混混沌沌。他想自己一定真的是像王思远所说的那样,中了南青的毒了。这样可不行,等王思远从德国回来,他得单独开一点药来。
景长安伸出手去,向南青微笑:“请。”
南青看了他一眼,眉头一挑,将手伸进了他的臂弯中,却是很有水平地悬空着,完全没有碰到景长安的身体。
察觉到这个细节,景长安倒是一愣:接受过菁英教育的世家子弟都知道这么个出席宴会的小诀窍,只是现在的世家乌烟瘴气,小一辈几乎没有谁懂得这样的礼仪,何况南青老早就在南家被边缘化,几乎没有机会接受正确的培训。
所以,每次在南青身上看到完美的礼节,景长安都会觉得很震撼。尤其这些礼节在南青身上简直浑然天成,看不出半点后天培养的痕迹,就好像她本来就是出身皇家的贵族一般。
女伴优秀的表现激起了景长安的好奇心。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整个人的气势都拔高了一层,连南青都忍不住侧头看去,情不自禁地对景长安生出了一点依赖感。
外宴所在的饭厅里已经陆陆续续聚满了人。南青一边跟着景长安走,一边四处看着。目前为止她没有看到陆慕的身影,不过陆家这几年上升很快,南老太太寿宴一定会邀请他们家。
南青低声说道:“等一会儿你就只管看着我,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其他女眷喝得太兴奋,不小心触发你的暗示。”
等景长安点头,南青又取出一对耳塞递了过去:“戴上。你也知道陆慕的这个暗示全都是漏洞,女眷开玩笑又最喜欢拿醉酒说事,我可不想你听到一句话就对人家提枪上阵。”
南青这话说得景长安好像是什么没有自制力的禽/兽一样,实在是不太好听。景长安哭笑不得地瞪着面前这个完全进入工作模式的小女人,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那嚣张的鼻尖儿:“对你提枪上阵的时候,你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啊。”
亲密的动作加上暧。昧的话语,顿时让南青懵掉了。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那是谁啊?”“不知道啊,好像没见过。”“哪里来的女人,怎么把景大少给迷住了……”
南青五年没有回国,不论世家还是普通上流社会的小辈们几乎都没有见过她。但景长安就不同了,各大电子平台杂志采访当中都有他的身影,简直就是年轻一代的偶像+梦中情人——而且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所以,此刻的南青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很快,就有消息灵通的人悄悄说:“不对啊,景家不是要和祁家的雅小姐联姻么?这个女人哪里冒出来的?”
事实证明,上流社会里的人素质也没有好到哪去,至少那一张嘴不比普通民众干净多少。
南青冷冷地向着那个不怀好意要挑拨景祁两家的年轻小开(即公司的小少爷)看了过去,轻轻对他露出笑容。
那个油头粉面、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的小男神顿时被南青的笑容迷住了,原本说的话也就说不下去,傻乎乎地站在了原地。
景长安虽然塞住了耳朵没听到对方说什么,却不代表他看不出南青那带有杀气的冰冷笑容。
“哪个不长眼的惹你?”景长安压低声音对南青说道。
南青撇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然后不知道在手提包里弄了什么,景长安就听到耳塞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不禁一愣:原来这不是普通的耳塞,而是微型耳机?南青的技术装备很高超嘛。
南青微微一笑,一边假装打理头发,一边说道:“内宴结束之后,我会通过这个来观察你那边的情况,但是除非事态紧急,否则我不会主动跟你联络。所以,你自求多福。”
景长安一挑眉头,问南青:“怎么?对我没信心?”
南青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那略带轻视的眼神却千回百转地钻进了景长安的骨头里,让他浑身痒痒的。
南青和景长安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了内宴所在的区域。才刚刚推开门,南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所谓的内宴场地,是一间建在水上的屋子。屋子是古代亭台的结构,四面透风,不过房梁下面装着取暖灯,所以室内还算温暖。
但是,南青却是知道奶奶有风湿症,最不能够呆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了。而且取暖灯跟这种东西,能够辐射的范围很有限。何况其中一盏灯正装在主座上方,虽然橙色的灯光让南老太太看上去精神头十足,可是高温的烘烤却已经让老人家看上去有些缺氧了。
如果要老太太这个样子坐过整个寿宴,简直就是开玩笑!
南青气得差一点吐血。景长安的脸色也很难看,直接转身去找场地的管理人。
管理人只是听命形式,此刻被景长安拖到亭台这里,整个人都在发抖:“景大少,你不要为难我啊。这里是南夫人和南小姐——”
“南夫人?”南青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是哪个夫人哪个小姐给你的命令,总之今天是南家的寿宴,而我也是南家人。所以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给我换个正常的房间。”
“可是酒菜……”
听到这个管理人还想要争辩,南青冷笑着一挑眉头:“景大少,这产业的地段还不错吧?”
景长安迅速会意过来,点点头:“是不错。”
南青接着说:“听说景家在饮食这一块的竞争力比较弱,不知道景大少怎么想?”
“最近是有打算并购几家有名的餐馆。”景长安和南青真可谓心有灵犀,两人一唱一和,几句话就说得这饭店好像已经是囊中之物似的。
饭店经理人这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上:他们老板一直以来紧紧依附南家,这些年来,他这个管理人做得一帆风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
在南青和景长安的威逼之下,管理人很快就找了一间温度适宜的包厢。
南青冷哼一声,扶起有些昏昏沉沉的南老夫人换了房间,然后让人上了一壶降火的凉茶来。
南老夫人的脸色红得有点病态,脸颊摸上去很热。南青皱起眉头,凑上前去闻了闻,顿时气得一脚狠狠踹在了餐桌腿上。
景长安皱起眉头:“怎么了?”
南青冷哼一声:“南芸好毒的心思,竟然给奶奶下了药。”
“下药?”景长安吓了一跳:涉及到药物,事情就不是世家内部的丑闻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违法犯罪了。
南青点了点头,说:“这是心理治疗当中常用的一种辅助药物,对人体其实没有太大的损害,却能够让人神智迷昏。你知道诈骗集团用的迷魂药吧?就是差不多的东西。”
景长安越听,脸色越难看:“南家这几年也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
南青小心翼翼地将凉茶喂进了南老太太口中。因为紧张,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色也很苍白。景长安之前就注意到南青今晚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现在看来,就显得更加不对劲了。
他只觉得心脏像是针扎一样疼,站起身来说:“寿宴很快就要开始了。我替你去外面挡一挡,你争取把南老太太叫醒,好好和她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