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长安离开了包厢,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刚才南青看上去简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眼睛里的悲伤那么深那么重,看得他情不自禁地心疼。他并不担心接下来的宴会是否能够如常进行。
在景长安看来,南青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聪明女人的最大的特征就是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混淆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一边想着有关南青的事情,景长安一边自嘲地笑了笑。他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保镖,守在门口,不想让人打搅了自家的大小姐。可偏偏他这个保镖还当得心甘情愿,而且满心都是成就感,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毕竟从实习生手上收走的秘籍里写着:要让男神/女神意识到你无时无刻在关心他/她,甚至不惜在关键时刻当助攻,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可怜景长安至今还没有意识到,那本秘籍纯粹是写给屌丝们看的。
他就这么想着南青,一直发呆发到南家的人陆陆续续到场了。
南芸身上一件金色大裙摆的礼服,正面的裙线很高,露出一双长腿和脚下的红色高跟鞋。裙摆划出美丽的弧度,华贵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侧目。
南芸掩口笑着,说:“景大少怎么站在这里?没有人带你去水上小筑吗?”
景长安对着南芸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说:“我是特地等着南小姐的。最近身体不适,医生说了避免湿冷的场所,所以我自作主张,将内宴换到了隔壁包厢。”
南芸脸色微变,没有说话。在她身后,江灵灵一身清纯长裙,挽着南老爷的手款款而来:“怎么了?”
“爸、妈。”南芸和南霄顿时收敛态度,恭恭敬敬地对两人弯腰行礼。
江灵灵轻笑一声,然后越过一双儿女,询问景长安:“是不是我们家有什么处理不周的地方,让景大少不快了?”
景长安戴着耳塞,所以,并没有将江灵灵的话听得很真切。但他隐约觉得,江灵灵的声音语气听上去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
景长安定了定神,冷笑:“是,的确是不周。所以还请诸位体谅一下,往水上小筑旁边的包厢移一移。”
江灵灵尚未开口,南老爷首先听不下去了:“景少爷的语气倒是不小,难道,景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么?”
南老爷义愤填膺的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浩然正气。作为三大世家中真正掌权的父辈人物,他的气势显然不弱。
但景长安却只是微微一笑,说:“不知道老太太的风湿症这几年好些了么?”南老爷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江灵灵。
后者微微一笑,说:“妈的关节早就好多了。今年不是一次都没有抱怨自己浑身难受吗?”
但是,景长安却摇了摇头,先一步打断道:“关节炎这种毛病不是不抱怨就好透了的。我妈也有类似的病症,改天让我的家庭医生给老太太好好看一看吧。而且像这种病啊,慢慢休养比什么都重要,正好我最近身体不适,这水上小筑就免了吧。”
宾客们陆陆续续地到了场,所以,景长安是算准了江灵灵不愿意与自己多加纠缠。果然,妆容精致的女人微微一笑,说道:“长安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亲爱的,不如我们过几天请一个别的医生,给妈好好瞧瞧?”
南老爷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再说吧,今天是妈的寿宴,说什么病不病的,真不吉利。”
“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是妈的生日——喜庆日子不要动怒才好。”江灵灵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轻轻摇晃南老爷的胳膊。
这个一把年纪的女人,行为举止之间却温柔俏皮的像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景长安见状冷哼一声,心想:难怪南老板在温柔乡里流连不复返——这个江灵灵倒是有几分本事。就在这时,景长安的耳机之中传来南青如释重负的声音:“辛苦你了,让外面的人进来吧,我这边全都ok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景长安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自作主张,已经将老夫人接到了包厢里,还有食物也都安排他们送到这边来了,还希望诸位不要介意。”
江灵灵微微一笑,媚眼如丝的看着景长安说道:“你办事如此周到,我们怎么会介意?老爷,你说是吧?”
南老板点了点头,脸上不快的神情略微退了几分:“不错,这并没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景长安闻言一挑眉头,沉默着让开了身子,心里却觉得好奇。
关于南家落在一个外姓人手里的传言并不少,但是景长安从来都没有当真过。南家是政治世家,而南老爷的风流帐也从来都不少。但是要说什么外姓人,当家之类的鬼话,景长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三大世家,每一个根基都错综复杂。如果因为一个红颜祸水,家族的大权就会流落在外人的手中,那么三大世家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哪里还能够繁荣发展到今天呢!
但是此时此刻,景长安看着南老爷和江灵灵之间的互动,却真的觉得心惊。
这两人之间,很明显是江灵灵占据了主导。
景长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心想:男家果然是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不然,哪里会轮得到一个外姓的女人趾高气扬?不过江灵灵今天是注定得意不了多久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包厢门就已经先一步从内部打开了。一身红色天鹅绒礼服的南青施施然站在门口,对着门外的几个人微微一笑:“各位都已经到了?那请快快进来就坐,可别在门外久等。”
南青的态度优雅而从容,看上去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江灵灵看到她出现在门背后,不由得一愣,然后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青青,你怎么先一步来了也没有跟我们说?不然我们也好去接你呀!”
南青冷笑一声,脸上的礼仪无懈可击,但态度看上去却透着明显的疏离与轻蔑。她轻笑了一声,凑到景长安身边,熟练地挽起他的手臂:“我有长安接我嘛?当然就不麻烦继母和姐姐了。”
南青的行为看得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景长安自己都有些出神:幸好他在出席大型宴会之前,都会先服用抗凝药物,否则南青现在这么贴上来,他分分钟就是一个窒息昏倒的趋势。而且南青嘴上说着不稀罕景家、不稀罕他景长安,但是狐假虎威起来倒是半点都没有犹豫吗!
虽然明白南青现在摆明了就是在利用自己,但在这种时候,景长安当然不会故意去拆她的台。只见景长安微微一笑,伸手搂住南青的肩膀,让他转过头来,迅速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分明是你自己撒娇,非要我来接你,怎么现在把什么都怪在我的头上?”
南青愣了一下,红着脸摆出一脸娇羞的模样,冷哼了一声甩开景长安的手,背过身去,似乎是闹起了别扭。
两人彼此之间如此亲密无间的互动看到江灵灵一愣。而南芸和南霄的表现就更加糟糕。只见一身金色礼服的南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相比之下,南霄的表现还要稍微正常一些。他只是恼羞成怒地瞪着南青,这总算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南青冷笑一声,对着南霄光明正大抛了一个媚眼:“怎么样,看够了没有?还是说上一次,我没有让你吃够苦头?”
南霄听到南青所说的话,脸色顿时苍白了一下。他可没有忘记那一天骚扰完祁涵韵之后,自己忽然浑浑噩噩的,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知道那一定是南青耍的把戏,毕竟自己最后的记忆就是南青身穿着火红的礼服那妖娆动人的模样。南霄听说南青是在德国犯了事,所以才不得不回来的。虽然他不知道催眠术究竟能够危险到什么程度,但是南霄是个惜命的纨绔少爷,显然不会与南青硬碰硬。
他不争气地看了姐姐一眼,小声说:“算了算了,我们不要站在门口吵,到时候让别家的人白白看了笑话。”
南芸青白的脸色因为南霄这句话而稍微缓解了一些。她恶狠狠地瞪了南青一眼,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恶毒,他一定是故意表现出与景长安亲密无间的模样,想要扰乱自己的心境,让自己在人前出丑。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南芸恶狠狠的向着南青瞪了过去。
察觉到南芸冰冷的视线,南青莫名其妙的对着她勾了勾嘴角:“怎么了?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南芸硬生生地将所有筹码都吞进了肚子里,挂上完美的微笑说道:“既然房间已经都安排好了,我们何必在等在外面?快点进去吧!不然其他的宾客来了,还以为我们南家内部不和站在门口吵架呢。”
“姐姐说的对,我们快点进去吧。”南青笑眯眯地附和着,一声又一声的姐姐喊得那叫一个自然。只听他话里有话,光明正大的嘲讽道:“我们家可是老牌世家,内部自然最是和睦不过,姐姐说的对,我们可不要白白的让图谋不轨的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