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邻居夫妻俩的尸体,挂在房间中央一动也不动。我又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既然他们俩死了,那么这扇门是谁打开的?
我跟着徐晓龙,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一边注意着脚下的杂物。我在想为什么我在房间里这么多天却始终也不知道外面会杂乱成这个样子。我拿着刀子也始终的盯着身后,因为身后的走廊尽头有一扇窗,窗户只剩下了窗框而已。
就要快到楼梯的时候,靠近楼梯口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了。这让徐晓龙一个激灵,徐晓龙的枪对着那扇被打开的门。开门的是一个红着眼睛的老太太,她小心的看了看徐晓龙又瞅了瞅我。
“孩子,你们不该出去!快点回房间去!”
面对这个老太太严正的警告和颤抖的声音,我当时也在怀疑我是不是该冒险。
“大妈,你的房子里安全吗?”
徐晓龙眼睛谨慎的看着周围,一边跟这个老太太说话。
“安全,窗户我都提前找人钉上了,我早就说了要遭报应了……”
徐晓龙没有给这个老太太机会在我们面前絮叨,他对老太太说:“大妈,现在关上门,把门锁好,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一直到有人来救你为止,记住了,一定会有人来的,吃的东西要留着慢慢吃。”
徐晓龙的态度像在哄骗一个小孩子,老太太也像中招了一样的玩命点头说:“我一个老太太吃的少,命硬,肯定能坚持下来。”
徐晓龙听完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话就把她的门给带上了。
徐晓龙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老太太,就好像刚才他谁也没有看到一样。我也没有想过要带着这个老太太一起逃命,也许她在房子里还能活命,但是跟我们一起走恐怕三个人都会送命的。
“你为什么选我?”还没有下楼梯的时候我突然问了这样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你为什么不找你其他的朋友一起逃命呢?”
因为我不放心,我跟徐晓龙是因为夏东阳才认识的,不是很熟,他为什么要在逃命的时候带上我,而不是找一个他的同事,一个警察呢?我不信他的同事就那么倒霉都死了。
徐晓龙在回答我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他站在楼梯口没有动,我也是背对着他,我没有放松警惕。突然我觉得徐晓龙的枪顶住了我的后腰。
“因为现在杀人不用负责,现在已经没有了秩序,任何行为都是理所当然,都会扣上‘为了生存’的帽子。过去微不足道的小矛盾,在能够掌握他人生死的时候也会被放大,变成杀人的理由。”徐晓龙的枪没有放下的意思,“所以我选了你,而且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熟悉,顶多就算半个酒肉朋友,我觉得你是个比较坚强的人,所以我们俩最适合一起逃命。”
说完这些话徐晓龙把枪从我的后腰挪走了,我当时也不觉得徐晓龙会开枪,因为没有任何的理由会让他开枪,也正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我们俩之间并没有那么熟悉,我们只是泛泛之交,而这种人是最适合在此时一起逃命的。徐晓龙不可能会想到我过去跟他发生的某些不得当的玩笑而一瞬间冒出想干掉我的想法。
一直走到楼下,除了粘稠的墙壁和散落杂物地面,我们并没有碰到黑色的袍子。来到了楼门口,徐晓龙先是探头向外看,我随即也跟了出去。我无言的望着整个街道,原来我这几天在房间窗户的木板缝中看到的只是这场灾难的一角,井底之蛙。
我朝着远处的建筑望去,所有的楼房不论高矮,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远处的马路边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汽车,有的是撞到了其他车,有的车门开着,看起来汽车里的人逃走的很匆忙。
我恍惚的觉得这座城市在这一周多一点的时间里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完全看不出还有人的气息。这座看起来久经沧桑的城市充斥着一股腐臭,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尸体堆积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但是城市里的死亡气息越来越凝重。
“你是怎么逃过来的?”
我小声询问徐晓龙。
“嗯?”
“你是从井盖下面的下水道里爬过来的?”我又问。
“别傻了,你以为这里是国外的下水道?能并排走汽车的那种?”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开车?”
“不是,”徐小龙指了指旁边的一座楼,然后对我说,“记住了,千万别傻呵呵的以为自己跑的快一股烟的溜到马路上,那些黑东西比人跑的速度快很多,只有在建筑物里穿行才可以。”
“这哪有黑袍子?现在好像根本就没有那些东西呢,咱们就趁现在……”
话还没完就被徐晓龙的一个手势打断了。
徐晓龙又指了指远处一座暗色的矮楼,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这座过去我经常能看到的建筑,可是在徐晓龙的提示下我又觉得这矮楼很不正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徐晓龙转过身从地上拾起一只皮鞋,然后用尽力气仍向了靠近那座矮楼的马路上。就在那只皮鞋落地的一瞬间,那矮楼表面上突然有东西一跃而起。正是那些黑色的袍子,原来这些黑色的袍子收起了黑伞然后贴在了楼的表面,所以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根本很难注意到。
黑袍子撑开黑伞纷纷飞到了皮鞋掉落的马路上,十几个黑袍子在马路上空转悠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它们需要的血肉之躯便飞回到了建筑表面受收了黑伞附着在了建筑上。我的眼睛里依然呈现着刚才黑袍子犹如被一阵旋风吹起的样子。
我不敢说话了,连小声说话也不敢。徐晓龙悄声带着我回到了楼里。距离门口较远的时候我才小声的问他:“现在怎么办?你有经验。”
“没事,难不倒我,反正现在的房子开个口就是‘门’,总有地方可去。”徐晓龙说。
“还有,档案馆在哪?”我的确一直就不知道这座城市的档案馆在什么地方,“我都没听说过那地儿!”
“那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在一个机关单位同一座楼里,不起眼。”徐晓龙解释,“距离这里也不算近。”
我跟着徐晓龙来到一楼走廊的尽头,徐晓龙找到一块镜子伸出了窗外看清楚窗户上面的墙壁上没有黑袍子的附着才打开窗户,无声的跳出窗外。我也跟着跳了出去,就这样我和徐晓龙正式的离开了我的藏身之所开始向档案馆进发。
徐晓龙先看清楚了周围的状况然后就带着我沿着墙壁往另外一座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建筑里走,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每到一处建筑的外面徐晓龙都会先探查里面的情况,就这样我们穿行在一座座建筑当中,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死尸,有的是被剥了皮肉,有的则是自杀身亡。
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还知道眷顾我们这群可怜的人,在连续几座建筑里都没有碰到黑袍子,更没有碰到活人。
“会不会所有的人都死了?昂?”我一边谨慎的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问徐晓龙。
“不晓得。”徐晓龙只给了我这三个字。
这时我和徐晓龙走到一处装饰品店里,这商店里乱七八糟的,虽然没有尸体但是尸臭的味道不断。墙上依旧粘稠,这个疑问我始终也没有解开。
“墙上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黑袍子在上面待过。”
我感觉一阵恶心。
本来以为这家小商店不会有后门,没有想到还是在柜台后面的过道找到了后门。徐小龙依旧谨慎,门外是一条便道,对面就是一扇门,看起来像是一家饭店的后门。门是锁着的,徐晓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黑袍子在附近,便从旁边的一堆杂物中找到了一根铁棍,又从垃圾堆里找到一件破烂的衣服,他把衣服绑在铁棍的前面然后开始撬门。
徐晓龙尽量不发出大的声音,但是“轰隆轰隆”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终于这扇门被打开了,我和徐晓龙飞快的窜了进去。
这里的确是一个饭店的后厨,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并没有散落一地,这里是我见过相对而言最干净的地方了。我和徐晓龙沿着灶台走。
“看。”
徐晓龙指着地上。
我注意到了地上是残尸,旁边的锅里还有。
我和徐晓龙又靠近几步,的确是尸体的残块,我分不清到底这尸块上有没有皮肉,因为它们都被血浸透了。
“你们是谁?”
柜子旁边闪出一个人影,一个全身的血渍都干了的身穿厨子衣服的胖子出现了。
徐晓龙并没有举起枪来,相反他把枪放到了身后。我和徐晓龙都没有回答这个胖子的话。
“你们是不是要离开这里?要逃出去?”胖子继续问。
徐晓龙和我继续沉默。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胖子想靠前来,我们俩则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我们是想逃走,但是并不想带上你。”徐晓龙冷冰冰的回答。
“为什么不带我走?我快撑不下去了!”
那胖子红着眼看着徐晓龙,好像他收到了徐晓龙的唾骂和侮辱一样。
徐晓龙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很鄙视的看了这个肥硕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