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再次听到了“提示”的声音,我的嘴里念叨着只有我听不到的祷告声。我飞快的走出房间,我走向楼梯,虽然体力比昨天好了很多,但是我感觉自己一直是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虽然我一直在不停的用力猛甩脑袋,希望自己更加的清醒一些。结果也只是徒劳,我无法摆脱这种状态。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来到了顶楼,顶楼的那道铁门前面。我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铁门,铁门发出的声音我没有听到,也有可能铁门根本就一直是悄无声息的。我鬼使神差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有声音,我听到了声音,叹息声又变成了沉闷的哀嚎,就在里面。我推了推门,本来以为这门是打不开的,但是门被我稍微一用力就打开了,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这种感觉让我浑身发冷,身上的热汗像是在短时间内迅速的蒸发掉了。就像这顶层三角形的玻璃楼顶当中有很多人在这里说话,当我这个无知的人闯进来的时候,他们因为意外而都戛然而止了。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摸索墙壁的声音,脚步声,我也已经没有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我觉得我原本来身体之外徘徊的灵魂终于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摸索到了一个开关,用力的拉了下来。这里亮了,灯闪了几下才开始亮了起来。我找到了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坐在这顶层的一个平台上面,身体上缠绕着黑色的东西,上半身已经淹没到了肩膀,双臂已经被吞没了。
我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人,眉宇间的那颗痣,暴晒过的皮肤,还有那熟悉的气味,“恶魔的唾液”才会散发出的怪异气味。不过这年轻人不是小伙子,而是一个长发的姑娘。她闭着眼,面颊下垂,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东西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虫子不断蠕动。
她死了吗?
我缓缓的靠近她,发现她身上的东西不是动物,而是想草藤一样的细小植物。
“啊……”
她睁开了眼睛,她没有死,她睁开眼睛之后大口的呼吸着,脸上原本下垂的面颊也在她的呼吸之下微微的动着。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慌。
“救……我!”
她小声呻吟。
我退后了一步看着她身上的东西,这就是当初浸泡在“恶魔的唾液”里的东西吗?我没有马上应答那姑娘发出的求助声,我掏出了口袋里的圣水,口中念念有词,祈祷我主基督的帮助,将圣水洒在黑色的植物上面。没有作用,就像是为花盆里的花浇水一样。
“你是谁!”
这姑娘似乎是在用最后的力气问我,我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反问:“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从科科瓦多山基督像下面的石室里带走了什么东西?‘恶魔的唾液’里的究竟是什么?”
呼吸声。
我在地上看到了一个玻璃容器,一个帆布包,一把钥匙,还有手电筒一类的东西,一顶鸭舌帽被丢在了一边。她没有回答我的意思,我低身拾起了钥匙,这把钥匙大概就是进入到铁门之内的时候用的。我听到了她大口呼吸的声音,她似乎是在等着攒足气力才能跟我对话。
“你是谁!“
她又问我。
“我是一直在追踪你的人,我是一位神甫,我来自梵蒂冈教会。”
“我早该知道……”她竟然会吃力的自言自语。
“你是谁?”
我眼睛盯着缠绕在她身上的东西,然后开始朝着她所处的平台之后走过去,她不能扭转身体,只能用眼睛看着我,一直到看不到我为止。我在平台后面看到了更加惊心的一幕,我看到那黑色的植物正在不停的蔓延着,一点一点的朝着四周扩散,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了。
“马上告诉我你是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想大声说话,但是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梵蒂冈教会?神甫?”
姑娘开始用力的发出笑声,我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被植物包裹住,她一定会随着自己的笑声而浑身颤抖。她没有得意太久,大概是因为身体被植物包裹的缘故,她痛苦的盯着我看。
“我可以救你,不过你要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你从科科瓦多山基督像下面拿走的东西?这是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但是我的眼神一定是很愤恨的。
“你要救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吧。”姑娘幽怨的眼神看着我,“你是神甫?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想说你们是仁慈的?是一视同仁的?”
我有一种预感,无论我对她说什么,我都会绕进她设下的“圈套”当中。一时间我便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姑娘继续说:“我们失败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应该拯救自己的吗?”
“告诉我你的身份,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在我的询问下,姑娘痛苦着长呼一口气,我不知道她会有知觉到什么时候,我担心她随时会晕倒。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是一颗种子,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一颗种子?”我有些茫然,“你是说浸泡在‘恶魔的唾液’当中是一颗种子?”
我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种子为什么会被藏在石室当中?为什么要取出来?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种子会变成我眼前的形态?这种子已经开始生长了?怎么会这样?
“它早已经开始发芽生长了!”姑娘的眼睛突然又流露出惊恐,眼球不停的朝着她看不到的方向望去,“它很快就会越来越大……”
“我想救你,但是你要告诉我这颗种子为什么会在基督像之下,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种子从石室当中取出来?”
“这是当初的条件,那个石室只有我们的先人知道,那是我们自保的交换条件……”
“与谁交换?是魔鬼吗?”
姑娘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珠子似乎已经变了形状,我看得到她的眼珠子在眼皮之下不停的转动着。
“没错,”她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了惊恐,多了讽刺,她盯着我,“是恶魔,我们与恶魔做了交易,我们过去就与恶魔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把与恶魔交易得来的种子藏在了石室当中,快一百年了。”
“那为什么要取出来?”我追问,“‘你们’?你们究竟都是什么人?”
“取出来的原因是我们要复仇,我们逃离了原来的压迫,逃到这里来,但是却依然受到了欺辱,背叛!背叛……”
姑娘的声音渐渐小了,我看到她身上那些黑色的植物开始慢慢的蠕动起来,植物像虫子一样开始朝着姑娘的上身蔓延。不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她会有危险。
“我来救你!”
我伸出手想拉出她的身体,可是她却纹丝不动,又因为我拉扯的缘故她“啊”的叫了一声,看来她觉得有些疼痛了。我用力的踢了一脚姑娘周围地上盘附的植物,这些植物完全不像它们看起来那么柔软,它们就像是可以自由变换长短的刀子,一下子拉住了我的鞋子,我再一用力,皮鞋被拉扯进到植物当中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是地狱里的种子……不要枉费力气了……”
“这究竟是什么交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与魔鬼有交易?”
就算我无法救出她我也应该询问她这种子的来历和他们的身份,这样我才能知道我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我才能正式向梵蒂冈方面求助。
“我们为了寻求保护,在来到这里之前,种子就已经被放在石室当中了……都是因为你们……你们的虚伪……教会没有帮助过我们……我们才来到了这里……当我们……”
姑娘睁大了眼睛,她的嘴巴里吐出了黑色的植物,黑色的东西正在从她的嘴巴当中翻涌出来慢慢覆盖了她的上半身。
我的基督啊!
我终究是没能询问出这姑娘的来历,甚至我也不清楚她那些话的含义。她不止有一个人,看来他们是一个团体,这个团体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从姑娘的话里,我总觉得她的意思是这些人与教会还有着关系。
姑娘已经被完全淹没了,我后退了几步,决定先离开顶楼,我自己恐怕是无法处理这颗植物的,我刚才已经尝试过了,无论是用圣水还是外力,这颗植物都很难对付。这颗植物到底会带来怎么样的危害?我当时还无法预料到,但是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这植物是来自地狱,是魔鬼的东西,我应该尽快想办法,不管教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必须要报告教会。
我迅速的退出了顶层,把电闸关闭,一切都陷入到了黑暗当中,但是却可以听到黑暗当中传来像流水一样的声响。我关上了铁门,然后用从地上捡起来的钥匙把门锁好。
这一次我进入到了电梯当中,只是希望千万别有人去顶楼去,虽然那里看上去是被空闲下来的,不过我还是祈祷千万别有人好奇到那上面去。那植物看起来实在是太危险了,此时那植物才刚刚开始发芽生长,如果继续拖下去的话应该是非常危险的。
我到楼下的房间里去,越是内心焦急,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先试着与苏神甫联络,我依然记得当初埃斯波西托神甫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