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总,你好,乔悦然!”声音带着面对工作时的程式化,难道她和他之间的联系,就只有工作?
南沥远却有一瞬间的沉默,是他一贯冰冷严肃的声音,“你的病怎么了样了?”
“没事了,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找我----有事?”乔悦然狐疑的声音。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南沥远厉目一瞪,“我现在去给你提车!”
想想还真是奇怪,他这一辈子,居然主动去给乔悦然干事。
“你?聂开呢?”乔悦然惊奇。
她的话说得让南沥远心里很不悦,他很反感她说“你”时的狐疑和说“聂开”时候的理所当然。
“聂开没有时间。”这话说出来,他都有几分惊讶,嘴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像他成了聂开的替补一样。
“哦!”乔悦然会意过来,也是,聂开要照顾她,的确没有时间,“那你打电话给我还有别的事情吗?”她又问道。
南沥远愣住,他能说的确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确定她好不好么?
“没事!”声音冷冷地,接着挂了电话,手抚上下巴,看着长安街上,盛夏的北京,有一种绚烂到极致的美,原先这些景物他都无心也没有时间去欣赏,现在,他居然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了。
是因为她么?
乔悦然挂了电话,忽然想起来,忘了告诉南沥远把车开到什么地方了,随即一想,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把车开到自己家的。
南沥远到了四季青的4S店,他让司机先开车回公司。
一辆现在已经崭新的尾号是“86”的凌志越野车停在他的眼前,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乔悦然的车。
店员把车钥匙交给了他,她的车钥匙也和她一样,很可爱,带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狐狸玩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玩具一下子让他想到了乔悦然微翘饱满的鼻子,笑了一下,车钥匙上一串她的小照片,是印在很硬的那种塑料纸上的,很小的照片,南沥远仔细地看着,有一张是她在英国的剑河,阳光照得她灿灿烂烂,她也笑得毫无心机,还有一张是她和叶微扬,两个青春的女孩子,弯着腰,在一片绿草盎然的地方,笑意盈盈,最后一张,是她和聂开的,两个人都穿着白色的衬衣,应该是情侣服,站在爱丁堡大学的门口,两个人是一副青梅竹马的样子。
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久,五味杂陈,聂开和叶微扬,这应该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
那他又算什么?
忽然心里觉得发堵,聂开认识她的那些年,他们俩都在英国,而那时,他已经是沥远集团的总裁,原来,世上最难堪的事情莫过于时间,她的过去,他想参与的,他想知道那是一种怎样张扬而灿烂的人生,却已经没有机会。
他上了她的车,却没有立即开动。
她的车上,盈着她身上那种清浅的体香,车前还挂着一个小小的挂件,档位后面的盒子里,居然有一个小本子,硬皮的,上面是卡通的形象,符合她一贯可爱的形象。
第一页有几行字。
他翻开,第一页,乔悦然的母语是英语,所以是用英语写就,翻译成中文就是:今天是4月23号,迪拜机场,聂开第一次向我求婚,买了浪琴表留作纪念。
他的心在那一刻开始翻涌,说不出来的情绪。
第二页,乔悦然把这话翻译成了中文,其实,乔悦然的中文写得并不是很好看,完全没有写英语时的随意和自信,后面又用英语加了一句:Should I say yes or no?(我应该说“yes”还是“no”?)
她写这话的时候,情绪应该是起伏不定的,否则后面的问号不会描得那么重。
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下面写的却是北京的天气,“北京的天气实在太闷热了,想念英国!”大概因为那时候她已经身在中国了,所以以后的写得都是中文,这个本子或许是她等红灯的时候,随手写下的心得,字有些凌乱。
第四页,南沥远看见了一个名字,忍不住心神一震,“昨天晚上南沥远送我回家------”
很平淡的句子,却在南沥远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送她回家,她是什么思想感情呢,当时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而且她用的又是“昨天”,应该是第二天开车的时候写的。
“今天居然又在威斯汀酒店碰到了南沥远,世界真的好小好小,叶微扬说过北京很大的,呃,他的女朋友很漂亮,可是为什么觉得她笑容那么冷------”
“今天居然被聂伯伯派去做南沥远的翻译,背了一天的东西,好累------”
“南沥远请我去谭家菜吃饭,他说‘会不会呢,乔悦然’------”后面是一串长长的省略号,南沥远很想知道,她省略的究竟是什么?
“南沥远今天批评我,不让带聂开去公司,会如数算钱给我,其实我只是来帮忙的,没想过钱的事情,心里好难过,从来没有人如此说过我------昨天的事情,我误会了,不过更加心安了------”
他抬起头来,想不到她的心思这么敏感灵巧,他不过一句话,她就已经看出来他的心思了,失笑了一下,自己的确有些小看她了,他只是想说,其实——其实她没有误会么?
“今天是辛琪阿姨的祭日,我在去八宝山的路上!”
小本子不是很厚,乔悦然写到这里,后面就全是空白了,南沥远知道,她出了车祸,看到她写自己批评她不让带男朋友去公司的那句,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也注意到,只要带有“南沥远”三个字的句子,后面无一例外都用了省略号,她当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笑了一下,乔悦然的车是自动档,他发动车子,把档位挂到“D”,踩油门,上了长安街,径直往沥远大厦而去,把她的车停在了沥远大厦地地下车库。
看着她的车,笑了一下,乔悦然,欢迎你再来!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英国?”乔悦然正在病房里收拾东西,聂开也帮着她,说实话,自从乔振声来了中国后,聂开说话还有行事总感觉如芒在背,他对乔振声有着说不出来的害怕。。
“明天!”乔振声声色俱厉,这也是聂开为什么一直对他顾及的原因,而且,他是大律师,往往会得理不饶人。
“今天晚上去我那里住吧?”乔悦然抬起眼睛来,看着乔振声。
“不去,我住酒店!”乔振声说道,乔悦然吐了一下舌头,她素来知道乔振声的脾气,不多言。
“你们先回家吧,我许久没回北京了,我要四处转转。”乔悦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爸爸的思乡之情,那这许多年来,他为什么不回国呢?
叶微扬今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居然没有来接乔悦然,聂开开车把乔悦然送回了家,她也不过四五天没有回来,家里居然有灰尘了。
聂开坐在沙发上,看着乔悦然。
“然然,我------”
“你想说什么?”乔悦然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头上冒出虚汗。
聂开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抱住乔悦然,乔悦然就愣愣地,被他抱在了怀里,“你怎么了,聂开?”
“答应我的求婚!”聂开怀里抱着乔悦然,话说得有几分狠意。
“聂开,我们还年轻,我不想-----”乔悦然刚要说什么,唇却已经被聂开堵上,“我都向你求过两次婚了,为什么不答应我,乔悦然?”
乔悦然却沉默,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在拒绝这件事,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拒绝聂开,还是在拒绝结婚这件事,总之,有些抗拒。
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来,乔悦然仿佛找到了救星一样,抓起手机,“喂!”却咳嗽了几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不是出院了吗?怎么还是咳嗽?南沥远禁不住皱眉。
“你的车我给你开到沥远大厦的地下车库了,钥匙在我这里,你下次来结账的时候------”说到这里,不禁愣了一会儿,她的日记里说,她只是去帮他忙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这么说,话却是已经出口,“你下次来结账的时候,顺便来取车!”
好像商量好了似得,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好吗?”南沥远从办公桌上抬起身子,靠在后面的靠背上,问道,其实,这句话他本来不该问出口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我还好!”乔悦然心里藏了无尽的心事,想脱口而出,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和南沥远,其实也没有什么深交的,心里为什么开始乱了起来?
聂开看到乔悦然不寻常的样子,问道,“谁啊,悦然?”
听到旁边的男声,南沥远又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刚出院现在到家了,是聂开!他送我回来的。”急于向南沥远说明。
“好,那再见!”南沥远挂了电话,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南沥远,你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