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姬流殇已最快的速度咬破手指将血涂之黑玉玺上,只待要敲下去时,突然,姬岚衣大喝一声打断了他,“姬流殇——”
“做什么?”姬流殇不耐烦道。
姬岚衣直盯着他,眸光是炯澈和忧悯的,“不是你的东西你硬要强夺,是会万劫不复。我希望你……”
姬流殇一阵冷笑,“到现在你居然想用说教来劝解我……嘿嘿……滚,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姬岚衣缓缓舒出一口气,不再多言,向后退去。
啪地黑玉玺盖在圣旨左下。
一霎时,一阵阴风大作,吹得人渗入骨髓的冷。
嘎嘎,嘎嘎嘎……只听得数声来自门上的怪响。仿佛古墓中棺木里大粽子要出棺的瘆人之声。
宁小葵汗毛直竖,跳起来钻姬岚衣身后。但又实在好奇,怕又想看,所以又在姬岚衣衣缝中偷瞧。
锁链啪地崩断,门直开而就,一团团浓的驱散不开黑色雾气呼啸而出,雾气中隐约可见那身着沉重盔甲,血肉却已腐烂只剩下一副白骨的士兵,他们翻动着居然还存在的诡异瘆人的眼珠,猛然扑向姬流殇……
“别看……”姬岚衣反身用力抱住宁小葵。
只听得一声凄厉绵绝的惨叫,撕拉,血肉瞬间分离的可怖之音,鲜血如雨而下,腥气大作,直冲鼻翼。
宁小葵只听得脑海中轰然爆炸,然后心入梦魇,身子再止不住的乱颤。她知道那是一场怎样凄惨涂炭的血腥场面。
一切趋于平静,两人却依然紧紧拥抱在一起,浑身发憷。
“他……”终于,宁小葵沙哑而艰难地开口。
“死了……”姬岚衣颤声道,“阴兵将他撕成了碎片……”
“你哭了……”
“他毕竟是我弟弟……”姬岚衣哽咽道。
“你之前阻止他,是不是知道他会……”
姬岚衣点头,“我看了那圣旨,上面有对非红蓼后人觊觎宝藏的警告,可是他利欲熏心,根本已瞧不进去了……”
“恶人自有恶报,这也算可以宽慰马宁在天之灵了。”宁小葵悲愤地咬牙道。
姬岚衣摇头道:“不,那条命是我欠马宁的。我不能还他了。”他温柔抚摸她的脸,“但是我会承载他的和我对你的爱,呵护你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宁小葵心中又痛又甜,情不自禁抱住他的腰,“姬岚衣……”
姬岚衣心中柔如春水,亲吻她的发,“好葵儿,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嗯。”宁小葵点头,这阴森恶心之地,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转身去,别看。我捡一下解药。”姬岚衣柔声道。
“哦。”宁小葵转身过去,忽然,地上一物映入眼帘。
那是一段带血的小铃铛,是姬流殇头上的发饰。从小白到鬼面突然的转换,他来不及处理他的头发。
宁小葵用力吸了一口气,觉得鼻腔中有些酸楚,她憎恨鬼面时的姬流殇,但她真的喜欢爱护作为小白时的姬流殇。
轻轻地,她俯下身要去捡起那铃铛。
蓦地,一只白皙如玉晃了她一下眼,先她一步捡起。
她一怔,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目光木木地从那白色鹿皮靴子上移,然后是修长的大腿,柔韧的腰肢,馥郁的胸膛,再然后,是一张蔷薇般张扬艳丽的脸,大祭司!
宁小葵心中轰然崩坍,血液一下凝固至冰点,全身止不住抖颤,“你……”
将铃铛握紧手中一用力,齑粉从指缝中泄流。大祭司笑得魅意幽冷,生花的姿容在夜明珠的光泽下,摇曳生辉,“这种恶心的东西怎能脏你的手……”
旋风般,姬岚衣冲过来挡在了宁小葵身前。双眸中精光大作,凌厉至极地射向大祭司,气势之盛,仿若烈火熊焰直卷而来。
“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们……”他咬牙切齿道。
“不错。”大祭司微微一笑道。
“原来要我们救人,其实就是你放长线的一个阴谋!”姬岚衣怒道。
大祭司不置可否,妖魅倾城一笑,“你能不能让开,我只想跟她说话。”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宁小葵咬着牙道。
“我想你了……”大祭司轻然喟叹,幽然情意,令人沉溺。
宁小葵咬唇,别过来不看他。
“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真是狠心呀,竟真的要离我而去……”大祭司。
“你住嘴。”宁小葵面色发白,怒道。
拳风凌烈,早已忍不住的姬岚衣扑向了他。
大祭司冷哼一声,飘然躲闪。
“姬岚衣,别打了!他梦寐以求的鬼冥圣宫宝藏就在于此,让他好生享受吧!”宁小葵冷冷喝道。
“这混蛋如此欺负你,你怎么……”姬岚衣心有不甘道。
“善恶有报,老天会收拾他的,我们走!”
“好吧,我们走。”姬岚衣退回宁小葵身边,拉起了她。
“等一下。”大祭司眉目火焰灿烈般愉悦,“离华儿,辉煌的时刻,我希望和你一起分享。”
说着,他从血肉碎片中捡起那黑玉玺,擦干它的血迹,重新咬破手指以血涂之,俯身便要在圣旨上敲下。
“夭骊——”宁小葵忽然噶声叫了一下。
大祭司转首看她,眸底深处一抹柔色,低语道:“原来,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
言毕,绝然印下玉玺。
立时,阴风呼涨,门再次打开,黑雾复又出现。
宁小葵用力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的不是可怕的撕裂血肉的声音,而是大祭司用梵语在念动的咒语。
同时又听见姬岚衣惊讶的叫声,“怎么会这样……你的血……你到底是谁?”
宁小葵睁开双眸,见大祭司席地而坐,手握黑玉玺,肃然念咒,那黑雾中骷髅士兵俯首贴耳而跪,神情似乎很是恭顺,然后黑雾变成一缕缕黑烟,钻入玉玺,倏然不见。
黑玉玺发出一阵一阵耀眼的光,直至最后一道黑烟钻入完毕,终于趋于平静。
大祭司睁眼,将黑玉玺郑重挂在胸前,眉目间难得的温润如玉,宁静悠远。
“二十几年前,伽叶灭族,圣女死于天火,想必你们都知道。” 大祭司幽幽而道。
“我听闻当年是伽叶族弄权作恶,民生哀怨,是我爹与太后联合伸张正义,一举铲除了这股奸佞。”姬岚衣回答道,不明白大祭司提尘封往事的用意。
大祭司忽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恶毒与怨恨,“哪个种族中没有害群之马?可怜那些无辜妇孺老幼皆都死于非命,这就是你们认为的声张正义?”
姬岚衣皱眉,一时倒无话可驳斥。
“更可怜的是我的母亲!”大祭司悲鸣叫道,身子微微发颤,面色狰狞而哀愤,“做圣女时,她爱民如子,为民谋利。做先帝妃时,品行纯淑,克尽敬慎,可是就是这样高尚伟大的女子,到头来的结局却是将她活活烧死……”
“你原来是先帝和圣女的儿子……”宁小葵惊颤道。
“不错。我母亲早预料到迦叶族有大劫,将还是幼儿的我偷偷送出了宫,我才得以生还。”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鬼冥圣宫好复仇吗?”
“复仇?呵呵……多么狭义的词眼,复仇能得到什么,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冲动热血的少年吗?” 男人低低的笑,这笑声阴森森,毒呖呖,令人心胆俱颤。
“你还想要什么?”
“要风要雨要天要地要整个世界,要征服要毁灭要杀戮要血腥,什么都要!”
一骨奇异的冷侵袭入骨而来,宁小葵已经嗅到了,实实在在嗅到了一种失去人性的疯狂。
似这种人得到了鬼冥宝藏,这世界的一场灾难迟早要来临。
“你是个疯子!”宁小葵骂道。
“其实很多时候,你何曾又是个循规蹈矩,相夫教子的女人?你叛逆,我疯癫,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大祭司放肆地笑将起来,眉目间狂癫至极。
宁小葵不怒反笑,“夭骊,这辈子我绝不会和你在一起。”
大祭司低魅一笑,倏然爆绽精光,猛然向宁小葵肩头抓来。
姬岚衣用力撞出宁小葵,大祭司这一抓便抓住了姬岚衣,盛怒之下,只听得嘎巴一声,姬岚衣的肩胛骨应声而裂。
宁小葵大喝一声,凌空拼却性命的一脚踢来。
大祭司弃了姬岚衣闪得飘逸,一个移宫换位已转到宁小葵身后,正要抓向她时,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大殿摇晃起来。
三人大吃一惊,还未等他们发生何事,轰轰轰——一声接一声的巨响,紧接着天崩地裂,整座圣殿开始裂缝、倒塌,哗啦啦,沙尘瓦砾如冰雹般直砸向头来。
“快走,大殿要塌了!”姬岚衣一把抓住宁小葵就往外冲。
“哪里走!”大祭司冷笑一声,紧追不舍。
蓬——一股巨大的气流在他们中间炸开,三人猝不及防,皆被震得飞出去几米远,一下失去了知觉。
湖边,波光粼粼。
几个黑衣人暗打着手势,慢慢靠近昏迷着的大祭司。
看着他脖中的黑玉玺,黑衣人首领目光缩紧了一下。猛然提刀奋力砍下。
妖冶细长的眸突然寒光一闪,身子诡异一动,一刀砍空,首领发现不对时为时已晚,只觉腹中剧痛,大祭司以手作刀,一掌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小腹。
其他黑衣人顿得一顿,却是不怕死地冲了上来。
大祭司身子凌空飞起,双袖连连抖动,妖花漫天飞舞,杀戒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