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特觉得有些酸涩,心里为那点儿不确定而烦躁。这是在别的任何人任何事上都不曾有过的,她喜欢于珊,同样也希望于珊可以喜欢他。他在乎于珊,希望她也能为了自己在乎自己。可是这样的念头在雷特这样的人身上就显得太过不合适,太过卑微,太过让人觉得憋屈。
雷特是一个适合杀伐决断的人,并不适合在儿女情长里挣扎徘徊。他也对次很不擅长,以至于,在被这样的情绪控制的时候,他除了烦躁到下打架杀人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发泄途径了。
一时间车内被某种莫名的气压控制着,让人忍不住就压抑起来,甚至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云以萌反应迟钝并没有注意到,她却也没有再说话,心思一半被于珊的病牵引着,而另一半则是因为纪峰。
短短的几十分钟,云以萌已经决定和纪峰分手,她不想自己再在这样的漩涡中挣扎,她不是不爱,而是不敢再爱。
雷特让约瑟把车开去了于珊的家中,三人带着于珊回了别墅,谁都没有理会云以萌,云以萌原本想跟着进去,可是看了看二人紧张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根本也帮不上忙,她转身打算离开回学校。
这时别墅里匆匆走来一人,他出声叫住云以萌,只说是雷特吩咐将她送回去。
云以萌本想拒绝,却也知道雷特的命令,他那群属下是不敢不听的。云以萌没有再说什么,闷声不语地上了车,让那人直接将她送回了学校。
一身的疲惫,在宿管阿姨尖锐的训斥中已经无力反驳解释。云以萌回忆起和纪峰在一起后的点点滴滴,每一件事在她曾经的生活轨迹里都是惊世骇俗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拥有那么强大的接受能力,竟然做起来变得如此得心应手,好像她胜利街就是这般疯狂一样。可是,叶深人静的时候,云以萌却知道,自己的内心并没有任何变化,她依旧渴望平静渴望温暖,渴望那种相敬如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平淡。
而这些,显然纪峰不会给她也绝不可能适应。云以萌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白白的天花板,宿舍里的人都睡了,包括叶琳。她听着那细微的鼾声,没有人跟她说话,甚至连骂她的人也睡了。云以萌觉得孤独,觉得悲凉。
以前的自己也曾经在这样的孤单中习以为常,从来没觉得那般难熬,可是,时间过了没多久,她就已经无法适应这样对我孤单,人的改变真的太可怕。她环抱住自己,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只虾米,她感觉到寒冷,感觉到失落,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自己。那种无能为力,才是这种孤寂种最难接受的悲凉。
一夜无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云以萌的眼是肿着的,那张脸本就白净,如今却如同鬼魅一般,苍白的吓人。
叶琳加她这个样子,张了张嘴想调侃几句,却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了。昨晚纪峰给她打了钱也发了命令,不许再为难云以萌。
她不知道这是二人复合了还是彻底崩了,为此她还想了一会,纠结了一会。不贵今天看到云以萌的样子她就了然了。这是彻底决裂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彻夜哭成那个样子。
叶琳用一种过来人的姿态看着云以萌,却也带了些许悲悯。云以萌对这样的眼神恍若未闻,因为她此刻的神经都是恍惚的,别说是去注意别人,她连自己的身体几乎都无法支配控制。
如游魂野鬼一般飘去教室,三节课的时间云以萌都是神游天外,却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而猛地清醒过来。
纪峰的车停在人工湖旁边的街道上,半降下来的车窗内,带着超大墨镜的脸几乎看不到任何表情,云以萌却是在不经意的一瞥间认出了对方。
云以萌呆呆立在几米开外,不上去,也不说话。纪峰看着她,昨晚他听雷特说了云以萌和于珊去酒吧的事情,他急得差点直接冲过来,可是却强行压住了。他知道她没事了,却还是不放心自己亲自过来确认。纪峰恼恨自己的在乎,他更不愿意再这个时候去跟云以萌低头。
二人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望着,谁也没有开口也没有靠近。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那么淡漠。云以萌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背着硕大的包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像一个躲在壳里的蜗牛,就这样,在纪峰的目光中缓缓远行,没有再回头。
纪峰气的咬牙切齿,这个死丫头,竟然就这么走了,他顿时觉得自己亲自开车跑过来是一种错误。
他发泄一般重新启动车子,再不做任何留恋,打转方向准备离开,却被前方的骚动吸引住目光。
云以萌消失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有人大声疾呼,“不好了,有人掉进人工湖里了。”
哗啦啦一瞬间,人群全都往那个方向涌去。纪峰心头莫名一跳,再也顾不得面子,立刻拔腿跑去,他挤进人群正好看到云以萌硕大的书包漂浮在水面,而人却已经朝忽地沉去。
“该死的!”纪峰咒骂一声却是立刻纵身跳了下去。他这一跳再次激起一阵喧哗,等保安赶到的时候,纪峰已经抱着昏迷不醒的云以萌大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那个,需要叫救护车吗?喂喂,先生,你,你是谁啊,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你不能把人带走。”一个保安鼓足勇气去拦纪峰,却被纪峰飘过来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仿佛掉进那冰冷的湖水的不是对方而是他一般。
纪峰不理会众人的目光,直接抱着云以萌上了车,上万的真皮座椅,就那样被湖水的脏污沾染,彻底毁了。
纪峰胸口的伤在隐隐作痛,可是心里的伤更痛。他看了一眼昏迷的云以萌,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心将人扔在这里。
“云以萌,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来折腾我。”纪峰恨恨地说了一句,动作却未作迟疑,一脚油门踩了上去,车子快速滑了出去,朝着校外疾驰而去。
“姜医生,去公寓等着,不是我,云以萌落水了,拿上需要的器材,二十分钟到。”纪峰简单吩咐下去,将车子开的飞快。颠簸让云以萌皱了皱眉,她觉得很累,很困,很冷,她缩了缩身体,本能地叫了一声,“阿峰,我冷。”
云以萌的声音不复平日的软糯,沙哑而又干涩,如砂纸摩挲着墙皮,听在纪峰心里,痒痒的难受,却又莫名将那满身的戾气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