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浅灰色的云层全部散去,变得清朗而通明的天幕下,只见东君化身一朵炽烈的火焰红莲,挟持着伽蓝快速地朝着青城之中的那座神秘府邸飞去。
呼啸的烈风将那多巨大的火焰红莲催开怒然绽放的模样,在空中留下一道炽热艳烈的火线长尾,东君戴着白色面具的脸在伽蓝身前若隐若现。
“你要带我去哪儿?”备受高温煎熬的伽蓝满头大汗,极力忍耐。
“你问题真多!”东君显然是对伽蓝没有丝毫好感,没好气儿地回道。
“从刚才到现在,我只说了一句话好不好?就是这个问题。”伽蓝蹙了蹙眉,有些气闷。
“哼!”东君有些高傲地冷哼一声,却不怎么想理他似的。
“哎,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吧。”
“说!”
“带我回一趟柳城,我要去见一个人,很重要的人。”
“不行!”
“那我现在自尽,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伽蓝一脸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仅仅在威胁他。
“你这小子!不要太得寸进尺哟!”东君闻言有些恼怒,他自然记得北君的话,伽蓝是幕主点名索要的人,而且特别声明要将他毫发无损地带回去!
“行还是不行?”伽蓝又问了一遍,声音有些变冷。
“哼,你是想趁机逃跑吧?”东君显然有些迟疑,他挟持着伽蓝飞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呵呵,我现在实力大跌,只有四门修为,你只需动动一根小拇指就能完全碾压我,我又能跑到哪儿去?还是你对自己多没自信?”
“激将法,是吧?”东君化身的火莲光焰大炽,温度骤然升高,算是给予伽蓝一点儿小小的惩罚。
“嗯。”伽蓝面露痛苦,汗如雨下咧了咧嘴,却承认的很干脆。
东君险些被他气的吐血!
“……多久。”东君深吸一口气,闷声闷气地问道,他在心中竭力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要把这小子烧成骨灰才好!
“很快,打个招呼罢了。有人想要看见我,不然……她会不安心的。”
东君沉默良久,忽然嗤笑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说的好像有人担心你,就显得多了不起似的!”
语气中却又分明含着一丝小孩儿一般的嫉妒。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人出现在了柳城贸街西头的李婆婆的成衣店。
“来了啊!”身在柜台里的李婆婆本是一副恹恹不振的模样,但在看见伽蓝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忽然就抖擞了,本来趴在柜台上的身体站的笔挺,有些浑浊泛黄的双眼里灿然迸发出无比动人的亮光!
东君见状,身子莫名一震,直感觉心中忽然涌入了一大片暖洋洋的不明情绪。他有些惊奇地看了看李婆婆,又看了看身边的伽蓝。
“是啊!建木之战中受了点儿轻伤,修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好些了,过来看看你,顺便买点儿东西。”伽蓝轻描淡写地将那一页沉重的往事翻了过去。
“哦!你要点儿什么?哦……不对,你先坐过来,快!”李婆婆兴奋地朝伽蓝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柜台前的高脚凳子。
她的目光一直安稳地落在伽蓝身上,比羽毛还要轻柔,又比大海还要广袤。
伽蓝依言在高脚凳子上坐下,老老实实地任由李婆婆抓着自己的手、盯着自己看了半天。
“瘦了……小脸儿也更煞白的了……”李婆婆小声嘟囔着,眼睛微微湿润,但布满皱纹的橘皮老脸依旧笑意融融。
到了她这把年纪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伽蓝若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受了点儿轻伤,何故一个多月都没来看自己?更何况,建木之战的惨烈她也是听说了的。
“哦……这位是?”许久,李婆婆才注意到伽蓝身后的东君,朝着东君有些不好意思笑笑。
“朋友。”伽蓝漫不经心地答道。
东君的身子又是一震,目光有些古怪地仔细打量伽蓝一番。
“小伙子站着干啥?来,坐下吧!”李婆婆的性子一向热情好客,和蔼地招呼着东君。
“唔……”东君似乎极其不适应这种好意,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没事儿,他有痔疮,不能久坐,站着更舒服些。”伽蓝一脸正经地看着李婆婆。
“那就站着吧,十人九痔,正常的。”李婆婆说着,转过身去,“我给你们倒茶啊。”
而东君正要坐下,被伽蓝一说,又羞又恼地呆立在那里,恶狠狠地伸出手,使劲儿掐着伽蓝的一条胳膊,疼的伽蓝龇牙咧嘴。
东君解气之后,又注意到柜台里有一只被小炉子始终温着的茶壶。李婆婆拎起那只冒着热气的茶壶,又拿出两个茶杯。
散发着甜香味道的红褐色茶汤倾斜而出,落在茶杯里咕噜作响,欢畅又温馨。
她怎么知道伽蓝什么时候会来?东君转念一想,马上就明白了——原来她竟是每天都准备着这样一壶温暖的茶汤,随时候着伽蓝的到来!
人与人之间竟也可以如此用心对待?东君心中很受触动,不禁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来,尝尝,小蓝最喜欢喝我用党参、红枣和着红糖一起熬的药茶了,益气补血,他总是身子虚。”李婆婆将两杯茶分别推到伽蓝和东君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东君。
“唔……”东君嗫嚅着。
伽蓝原以为冷血如他是不屑受人好意的,却没想到东君抬手将面具轻轻地往上推了推,露出嘴巴,小心地捧起茶杯啜了一口。
这倒让伽蓝很是惊奇。
“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小蓝很爱喝的。”李婆婆有些自得地又重复了一遍。
“嗯……好喝……”东君轻轻应着。
心里想的却是太甜了一些。
“这孩子,喝个茶,怎么也不肯把面具摘下来呢?”李婆婆有些好笑地揶揄东君。
“大概是因为长的丑吧,羞于见人。”伽蓝的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坏笑。
“咳咳……”东君闻言呛了一口,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驳,“胡说八道!本君长的可好看了!”
“是吗?”伽蓝状似不经意地挑了挑眉,“那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
“哼!凭什么给你看!”东君高傲地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