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紫楼跟着青尤回到屋子里,文熏还吓一跳,没想到青尤这么快就将他找了过来。
他们都进了门来,文熏接着挥了挥手,对屋里其他人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青尤躬身:“是。”带着屋里的婢女都退了出去,不忘回身带上了门。
紫楼上前一步,缓缓的躬下身子,双手抱拳,毫无温度的声音也是慢吞吞的:“见过少夫人。”
文熏笑眯眯的拍了拍桌子,“救命恩人,来坐这儿吧。”
紫楼睨都不睨她,眼观鼻鼻观口的淡道:“属下不敢,少夫人有事就说吧。”
文熏点点头,自个儿乐呵了一声,“哦,也没关系。那天我掉进花园的池子里,劳烦你把我救了上来,要不我现在也许就不能在这儿坐着了,我还没好好的谢谢你。我入府以来••••••给你们都添了不少的麻烦。”
紫楼作为曾经连夜骑马追到边境的人,实在是应该对这句话感同身受,但他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的:“这是紫楼该做的,少夫人您言重了。”
文熏丝毫不意外他的态度,在所有人口中,他都是铁面无私的样子。她看着他,真诚道:“我知道,但仍是一定要跟你说谢谢。”
殿紫楼愣了一下,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文熏一眼。
她眉目明亮,一双眼睛满是固执的真诚。让他不禁想起自己曾经对待文熏的态度——不以为然,置之不理,当时若不是他对保护文熏这差事有些个漫不经心,也不会大意到让府里的小主子化作一汪血水。
文熏说这话,他沉默以对,是真的接不上话来。
到了此时,紫楼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少爷会对这个看似一无是处的女子另眼相看,不止多有包涵,甚至宠爱有加,见不得她出差错。
她确实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紫楼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垂下了头,接着他又掩饰道:“少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果然文熏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听了他的话,只是有些羞愧的摸了摸自个儿的卷毛,有点不大好意思,却仍是站起了身:“我确实是有事相求,你稍等,我给你看样东西。”
只见她转身,从自己的内室里取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通体乌黑,不像是什么名贵的宝石原料,因为色泽并不透亮,却又有些分量,看起来也不是个普通的物件。
紫楼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文熏。
他皮肤白的发冷,一对俊朗的眉眼像是打了问号似的,文熏忙解释道:“这个,是山海山像。”
没起什么作用,紫楼闻所未闻。
文熏接着说:“它叫什么不重要,我想请你帮个忙,但你能保证绝对保密吗?”
保密对于这样沉默寡言、来去如风的男人来说,如同笑话,文熏也不过就是多问一句,如果不相信他,这东西也不会拿给他看。
果然,紫楼骨子里的自傲让他对这个问题有些嗤之以鼻,“少夫人可以放心。”
文熏也不恼,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也相信你。你不要见怪,只是这东西实在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小心。”
紫楼巍然不动,淡淡说了一句:“少夫人想让我做什么,紫楼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辞。”
谁能想信,殿将军府上神秘莫测的大侍卫长殿紫楼,如今轻而易举的对一个女子许下这样的诺言。
只是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出于上次让文熏落水的愧疚吧,他决意这一次要为她完成心愿。
无论是什么。
文熏继而说道:“我想让紫楼少爷帮我把这个东西打造成一些箭头,制成一批箭来。”
山海山像的石料只有尖峰才是无往不克的,文熏若是拿这么大个石头去砸铜象,也没个尖儿,两两相碰,石像只怕要先碎一地。
况且,这么大的玩意也不可能带到防守重重的铜象面前去。
唯独打造成箭,才能轻便好携带,又是她最擅长使用的,重要的是,箭头是一个尖峰。
不过,紫楼清楚不会这么简单,若是这么容易,那府里随便指使一个下人都能帮她去锻造一批箭来,用不着特意找他。
于是他依旧不言语,等着闻其详。
果然,文熏接着说:“但我想只怕不会太简单,至少不能像铁箭头一样铸造,这个石料极硬,必须要顺着纹路纵向才能切进去,所以应该得找能雕刻的人。我无门路,只好请你来帮忙。”
这才引起了紫楼的兴趣,他上前去从桌上拿起了山海山像,入手确实有些意思,单说这个乌漆嘛黑的东西,竟然不冰手,也知其不凡。
他拿着石像来回打量一番,却仍是不能确定这东西到底什么来路,这倒有些稀罕了。
紫楼点了点头:“明白了,属下去找人试试看。”
文熏忽然将手按在桌面上,有些严肃起来,认真的说:“比起打造箭头来说,更加重要的是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走露出一丝风声。所以,无论能不能制成,我只想嘱咐紫楼少爷一句话,必须要找一个极可靠的人,它决不能再被任何第四个人知道,更不能被人夺走。”
紫楼不知道究竟为何,但他不用多问,身处这京城第一武将世家,重大的秘密他绝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其中会牵连多少,他也能想象到。
只是,如是非同一般的东西,怎么会在一个女子手上?而她又为何要制成一批武器。
紫楼眉峰微蹙,无言的看向了文熏。
文熏认真的对上了他的眼睛,“你可以放心,这个东西我不一定用的上,但无论如何,它绝不会损害咱们府中任何利益的。”
言尽于此,紫楼不在多说:“属下尽力。”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会有什么后果,他全不去想,就认认真真的答应她这一次。
文熏得到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终于松了口气,又啰啰嗦嗦的嘱咐道:“石像我这里就这么一块,能制出多少箭头就制多少,它重量比较大,所以可以将它做小一点,尽可能在不影响箭力的前提下小一些,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还是威力最重要••••••”
最终,文熏抿着嘴,手指间互相揉捏着,有些忐忑的看着紫楼找来一块脏兮兮的黑色布条将石像整个裹起来,裹成一副毫无不眼的样子,然后带走了。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乱蹦的心脏缓慢下来,坐在桌边,自个儿跟自个儿说如果紫楼都办不到这件事,那这世上应该没人能替她做到了。
如果他都不能保守这个秘密,那也没人能保守的了。
其实,这件事交给一个不熟悉的人去做,她也是一时起意的冒险,或者说是对于殿家和殿遥的信任,毕竟师兄他们都很信任殿紫楼。
文熏纠结过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交给孙陶来办,可她最终没找孙陶。
虽然孙陶是她最信任不过的人,可这件事实在迫在眉睫,一点儿也等不得。况且这其中危险重重,以孙陶对她的重视,文熏也怕他担心她的安危,将这件事汇报给她爹。
而且,孙陶虽然能干,但他常年在文家打理生意,接触的边缘人群却一定是比不过殿家侍卫长的。
不管怎么说,只能赌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