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要回去再说?
文熏看他这闷葫芦的样子心里直发急,问他吧他肯定不理,不问又憋得慌,好一阵难受,自个儿噘着嘴磨磨蹭蹭的跟在那奇装异服的一人一马后面。
结果渔人倒好,牵着马赶集去了,领着匹高头大马一头扎进了集市上,文熏刚想说走这条路干嘛,怪堵的,就见他在盐商店门口停了下来。
真让人佩服他的这份心思,接下来他干脆正儿八经的逛起街来,东挑西选的买了一大堆鸡零狗碎的东西,望着他优哉游哉的背影,文熏险些要吐血。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文熏现在哪有这份心思逛街啊。
然而主导权偏偏在渔人手上,她只好耷拉着脑袋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后来文熏才知道了为什么两个人都不骑马还要把马牵出来,原来渔人是早有准备的,这匹傻大个是用来拉货的!
眼看渔人用各种熏肉、干粮、猪油等等物件把马背上挂了个满满当当,文熏气的直翻白眼——感情人家今天就没打算进申熙王府,送个信就来赶集嘛!
她气呼呼的跟着,忽然眼见渔人脚下微微顿了半步,轻轻的低吟一声:“······来了。”
文熏瞬间后脖颈的汗毛竖了起来,浑身发凉的僵住了。
结果什么都没有,渔人也嘛都没说,抬脚就继续选他的货去了。文熏绝倒,干嘛啊,吓唬她啊!
文熏几乎要失去耐心转头回大将军府去了,可硬是咬牙跟了下来,那封信送进王府到底有没有什么效果她得看到最后,打水漂还听个响呢。
再说,要是万一有什么奇效呢。
最后把傻大个背上的摞满了货,两人才终于算是告一段落牵着它往回走了。
出了集市,文熏忽然皱起了眉头,她耳朵尖耸了起来,步履没停却僵直了脊背。
后面有人跟着。
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人跟踪,反正她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的视线。如果不是她前世常年练习射箭,敏锐度和专注力很高,也许还发现不了。
她脖子这回是真的僵硬了,脑袋也不敢往后转,于是也顾不得跟渔人生气了,两步跨上前去,先从马背的兜子里掏出一个柿饼子,一边天真无邪的啃,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在集市上是渔人嘴里那句“来了”,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而她直到稍微安静些的环境中才察觉到。
文熏想到自己被跟踪了这么一大段路,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渔人若无其事道:“没事,别慌,继续走。”一边脚下果然是照常走着回崖底的路,也没想着绕路把身后的尾巴甩掉。
文熏忽然明白渔人为何要像模像样、认认真真的赶集了。
傻大个看到了她手里举着的半个甜腻腻的柿饼子,扭着马脖子就把长脸伸了过来,文熏一边把柿饼子喂进它的嘴里,一边皱着眉大声的嫌弃着它,“哎呀,好你个傻大个,你还知道要好定西吃呢。”
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道:“是申熙王府的人?”
渔人边走边冷冷的说:“寻王当然要观察我来路可不可靠。”
原来是这样,想到和申熙王府有关,文熏总算是能冷静下来些,看来那封信果然起到了它的效果,如果不重要,寻王根本不必理会。
然而此时寻王已经派人来跟踪、查探他们的底细,说明那一封信他很看重,这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而让寻王能放心的,当然就是让他看到这俩人安安稳稳的、深居简出的、不掺和任何势力的种田生活。
文熏眼珠一转,那好办啊。
她僵硬的身躯总算能放松下来,这下,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反正就要装成一个无知少年嘛,一路蹦蹦跳跳,顺利的回到了山中。
终于回到了小木屋,把马牵进了院子,院外也有个身影几近无声的隐蔽了起来。
渔人跟文熏都装作没看到,谁也没朝外张望一眼,各自若无其事的忙活着手里的活儿。
文熏回来,先从傻大个背上掏出一颗青菜来,拆成几片叶子,朝兔子的小箱子走去。
“小白兔吃青菜啦!新鲜的菜叶很嫩哦,晚上还有胡萝卜给你。”
她拉开箱子上的盖子,兔子明显正在睡觉,被她强制巴拉醒了,又被塞了一大把叶子在嘴里,就懵懵懂懂的磨着三片嘴开始吃起来。
她对着白嫩嫩的小兔子动手动脚,摸完耳朵摸屁股,直到它吃完了东西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盖上了箱子盖。
接着又喂了马,在马槽里铺上了足够的粮草,然而把马背上驮着的货物全拿下来,一点点收拾进厨房里。
最后洗了手,从厨房出来,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哼着歌回了自己屋里,回身一脚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她猛地松开了提着的那口气,靠在门上大口喘起气来。
要让人假装没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也挺难的,她仔细回想了一边自己刚才的行为,应该没出什么纰漏,做的全是很寻常的事情。
晚上两人很默契的在屋里解决了晚饭,没再进林子里打猎,毕竟门外还有辛辛苦苦的隐藏着的偷窥者呢,难得要出去打个照面么。
晚饭过后,渔人照旧对着初生的月亮吹起叶笛来,只不过这次依然没出院子,就站在院里的屋檐下边。
他的调子依然是那么随心所欲,松快惬意,跟昨日毫无差别,让文熏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智,被人360度盯梢竟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文熏从身后的木门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两人吃饭用的碗碟,还嘟着嘴气哼哼道:“明日就轮到先生洗碗了,先生可不要忘了啊。”说完就进厨房洗碗去了。
“轮流”是一种长期行为,对两人平稳的生活状态是一种很好的说明。
渔人看她演的来劲,也默默的配合着她,两人这平稳的隐世生活过得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