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椋朝的心脏一千里远的西南部边境,年轻的柴小将军柴英袭带着虎狼师的前锋、中军和侧翼留在了西南军阵营中,继续与淮军隔山相望。
而殿遥已经带走了后备军和部分先锋营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文熏怕是享受不了美差,原本还曾享受马车上的闲适,后来发现,时间长了都一样,怎么都遭罪,这马车坐久了,晃晃悠悠让人头疼,腰也疼,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连腿都舒展不开。
但她倒知道识相的闭嘴忍着,毕竟所有兄弟都是靠着两条腿跋山涉水,她一个有马车坐的反倒叫嚷起来,像什么样子。
人家薛芝匀丝毫不像她那般坐立不安的样子,十分岁月静好,靠在晃悠的车厢上,一个蝴蝶翅能绣一个下午,拿起半卷小书,能打发到天黑太阳落山。
“这才不过几日,少爷竟然待你如此好了,连着这床大兽皮都抬上来给你,啧啧。”
薛芝匀手里捏着绣绷,挑着一对细眉,说着抬起一只柔若无骨的末指,轻轻的掂掂眉尾。
文熏摸了摸身子下面厚重光滑的皮毛,嘴角已经咧开了,偏还要说:“没有的事,这么大的物件抬着也沉,他一定是没地方扔了才搁咱们车上。”
薛芝匀浅浅的白她一眼,“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文熏闭上了嘴,轻轻用指节顶了顶鼻尖 ,“你别太过分呐。”
薛芝匀终于舍得放下自己手里的绣绷,往前凑凑,“咱们少爷是不是跟你······嗯,洞房了?”
文熏皱起眉,“你瞎打听什么?”
可她那点不自在仍是被薛芝匀发现了,她凉凉的说,“让我说中了吧,也不知少爷打哪儿来的心思,瞅你穿成这幅不成体统的样子还能下得了手,结果害我白白跟着跑一趟这么远的地方受罪,连少爷的床都没摸到。”
文熏:“你白我干嘛,我们夫妻俩洞房那是天经地义的懂么,我们俩早洞房了。”
薛芝匀:“得了吧,在京城的时候少爷根本没动过你,以为谁不知道啊,就你这样的,身无三两肉,根本不对咱们少爷的胃口。”
文熏让她从头到尾打量一圈,也不恼,睁着水汪汪的杏眼,“师兄他估计是吃腻了国色天香,那天还夸我瘦的刚刚好,腰软呢。”
这下子薛芝匀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连花也绣不下去,把绣绷子扔到一边,自己郁郁去了。
文熏就自得其乐的躺在皮褥子上,悠闲的翘着脚。
结果被从天而降的一大堆玩意砸了肚子,差点把她砸成两节,刚要发火,一看是一堆水果,琵琶、橘子、苹果都有。
也不知是谁,招呼都不打一声,隔着窗户就往里扔。
薛芝匀面露喜色,爱怜的摸了摸水灵灵的苹果,一双水色双眸朝外面张望,“是谁呀?”
文熏从窗子把头探出去,外面都是目不斜视的士兵,她只好问问跟在马车一侧的张北全:“北全哥,刚才是谁往里面抛东西的?”
张北全这家伙,自打文熏上了这辆马车,他对文熏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原先有多恶劣现在就有多谄媚,估计那日瞧见她跟殿遥牵手,后来她又上了薛芝匀的马车,只怕早明白她是女子。
盼他不要到处乱说才是。
张北全面色尴尬,愤愤的说:“还不是那个背着弓箭的,上回为了小潘兄弟,在河边还找过我麻烦的。”
薛芝匀一听,立即没了兴趣,翻了个白眼坐了回去。
文熏浅浅的挑着一边眉毛,喃喃说:“李罗克?来了就来了,连句话都不说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回避其他女眷?”
薛芝匀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这又是哪位?有年轻的公子哥上赶着给咱们少夫人送东西了?让少爷知道了怕是不太好呢。”
文熏笑起来,“这果子还不错,比他上次拿来的新鲜多了,一起吃?”
薛芝匀轻轻摆了摆手,拿眼角瞥她,“少夫人自个儿吃吧,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可不敢享用。”
车外有兄弟叫了歇脚,马车也跟着渐渐缓下脚步,停在了水边上。
外面虽然只是一条小河,却也隔着车壁透进了潺潺的水声,让人心生喜欢,文熏早已经亟不可待,也忘了自己的身子是不是还不畅快,反正是个男装样子,就直接跳下了马车。
外面果然波光潋滟,天气大好,出了西南那冷极的地方,中原的晌午还有保有一分暖融融的秋意。
张栋葛顺手把午饭给她捎了过来,她想了想自己吃也没意思,回车上吃怕是更没意思,还要掉渣在兽皮上,于是打算拎着饭食找李罗克去。
在她们不远处,殿遥穿着干净利落的深色便装,正跟几个副将坐在河边,商量着什么事,他坐在干枯的草地上,一条腿曲起,用手肘撑在膝盖上,另一条腿长长的舒展开,这般随意的坐姿,也要透出几分懒洋洋的尊贵。
身边围绕的几个英姿勃发的将领,都被他轻易比下去了。
对啊,殿遥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
文熏抿抿嘴唇,把弯起的嘴角抿回去,轻轻咳嗽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刻意从他身后走过去。
原本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想着逗他让他看她一眼,谁知道这家伙直接中断了议事,在她从他身后经过的时候,就像身后长了眼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
“哪儿去?”
几位将军纷纷看过来,文熏尴尬的笑,好在殿遥说完了就起身带着她朝一旁走去。
“不是让你别出马车?你拎着午饭又上哪儿瞎逛去?河边冷风大,灌你一肚子凉气。”
他不由分说的带着她又直接回马车哪儿去。
“我好着呢,你别咒我,这不是怕把饭渣掉到你的兽皮上么。”
“你哪天不是坐我床上吃饭的?”
文熏一想也是,就随口瞎掰,“今天的干粮渣儿多······”
“少废话。”
俩人已经到了马车边上,还在腻歪的说些没营养的话,薛芝匀听到了殿遥的声音,连忙喜滋滋的从车帘后面探出头来。
“少爷!您用过午膳了吗?”
殿遥懒洋洋的点点头,“嗯,你还没吃?”
文熏在殿遥转头的时候,就把脸鼓了起来,轻轻的从鼻子中“哼”出一声。
薛芝匀见了殿遥就喜笑颜开,提着裙子就要从马车中爬下来,只是她还没踩上脚凳,殿遥已经开口:“你们吃饭吧,好好待着,我走了。”
转身的时候还仗着自己的身高,大手揉了文熏的头顶一下。
文熏瞪着他的背影,用手扶自己的帽子,嘟囔道:“都弄乱了······”
薛芝匀又郁郁寡欢的缩回了车厢里。
文熏刚爬上车厢,外面又来了人。
文熏拉开帘子,“简予?你怎么来了,有事?”
简予手里也捧着一堆果子,不容拒绝的往车上一放:“少爷命我给夫人们送来的。”
文熏:“······”
简予放下就走了,薛芝匀偏过头去,一张脸拉的老长,凉飕飕的说:“自打我离了京城,还没见过新鲜果子呢,跟着少夫人倒好,吃喝不愁了,一个个上赶着送。”
文熏嗤笑,拿起一个举到她面前,“别酸了啊,赶紧吃吧,薛夫人吃了肌肤更水灵呢。”
薛芝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果子,扔到一边,“呿,”后又说,“要不······少爷送来的归我,那人送的归你怎么样?”
文熏面无表情:“你想的美,不吃拉倒。”
薛芝匀,“哎,别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