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熏入了淮军的地界,就在他们巡逻的那条线附近找了颗树爬了上去,藏在树冠之上度过了一整晚。
这一蹲就是足足蹲了三天,可那只老虎总是四处叫嚣着瞎逛,却从来没来到过文熏的脚下,有时候叫声明显已经很近了,它却总是不曾出现,有如神助一般将文熏这个“刽子手”绕了过去。
她平白把弓捏在手上,紧张又期待的四处打量,却总也等不到那老虎过来,将她的性子好好磨练了一番。想来再这么等下去总也不是办法,时间紧迫,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心中有个想法逐渐明晰起来,若是能将那老虎引诱过来呢?
因为如果她是跟老虎正面对上了,自己紧张不说,老虎的战斗力也不是盖的,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从树上掉了下去,她就要葬身虎口了,就算她在树上稳稳的待着,可老虎是会动弹的啊,她开弓不一定能即刻将老虎杀死,说不定箭耗光了也没伤到那老虎的致命处呢?
所以,若是可以将老虎引过来,而她还不知不觉的藏在树上,就可以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一箭贯脑,将老虎毙命了。
明明目标是寻王和铜象,文熏却偏偏要费工夫去杀这只虎,当然不是因为她傻。她总不能大摇大摆的闯进人家营地里,混进去也行不通,因为她不懂淮军的语言。总得找个由头,她想了许久,觉得这只老虎就是个很好的敲门砖,她凭一己之力杀了老虎,再献给寻王,这便不同了。
文熏在这树上足足蹲了三天,当然也不是白蹲了的。
她每每看着淮军巡逻队从她脚下过去,所以,将他们的行动摸了个大概。淮军每隔两个时辰路过一次,白天和夜里无差别,每一队人数只有十四个,而且手里拿着些没见过的武器,应该是他们在常年生活在此地,在林中打猎惯用的东西,说起来,面对老虎,淮军总比椋人要多几分把握的,毕竟他们常年与之为伍。
过去了两夜两日,文熏已经开始渐渐失去了力气,饥饿和缺水让她状态不佳,她嘴唇干的发白,因为时时要注意隐藏而总是抿紧着,眼睛也开始酸涩肿胀,到了第三日,她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不管行不行,必须姑且一试。
这天,一队穿着黑色异族布服的巡逻兵照常从界线一路而来,经过了文熏的脚下,文熏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终于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滑了下来。
这附近再没有其他的人了,下一队巡逻兵在到此需要有两个多时辰,也就是说她有两个时辰可以实施计划。
文熏落在地上,仍悄悄的四处打量着,终于确定安全之后才松了口气,接着便又提起了神,将背上的龙月紧紧的捏在了手里,箭筒也打开了方便随时取箭。
接着便以那棵树为中心,朝外轻轻的走开。
她必须要找到一只什么动物当做猎物,以它的血腥味把老虎吸引过来。不能太大的,大型食肉动物她不一定对付的来,也太浪费时间,太小的也不想,像是她惯常打的鸟就不行,那点血还没等老虎闻着就冻住了。
希望能找到一只山鸡、野兔或是狐狸这样大小适中的动物。
要是实在没有,她就只能喇个伤口自己放血了,但文熏觉得着自己应该是下不了这个狠手的,况且她身上除了一把龙月和十三支箭,连把匕首都没有,难道玩命用箭头戳自己吗。
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瞪圆了一双眼睛,四下里扫视,脚下踩的步子像猫一样轻巧,争取连一只睡着的耗子也不惊醒。
然而即便如此,她这只假猫也没发现任何可以动手的东西。
大冷的冬天,鸟都少见,偶尔从头顶飞过一只而已,别提要找山鸡了,如此过去了一个时辰,她仍旧什么都没找到,倒是地上发现了不少老鼠洞。
离下一队巡逻兵路过的时间已经用掉了一半,她不由得着急起来,心里愈加焦躁,手心捏的死紧,可越急越没办法。
忽然,耳侧传来一阵重却急促的脚步声,只一瞬间就要从文熏左侧飞跃过去,她心里一紧,知道照这个速度她再去看根本就来不及,来不及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就跑没影了,只有箭能比它快!
于是她立即搭箭拉弓,随着声音和那一道残影,将箭射了出去,而那灰色的影子也即刻中箭倒地。
文熏心里一喜,急忙朝那犹自垂死挣扎不止的小东西跑了过去,却见那只是一直毛厚皮肥的大兔子。
待她跑到跟前,那小兔子已经气绝身亡了。
文熏双手合十摇了摇,在心里念叨一句:对不住了小家伙,接着便一手将兔子抄了起来,有些兴高采烈的带着兔子回到了她栖身的那颗树下。
她先是找来了长长的干草大致拧成了一股绳子,然后将兔子绑在树下,再把兔子身上的箭用力拔了出来,随之涌出的血液全撒在树下,看了看,又担心血不够多,便又下手将那兔子身上的伤口又扯大了开来,便又是涌了一阵新鲜的血液。
文熏低估了动物嗅觉的灵敏,这个动作才刚一做完,她就听到了林中传来的虎啸声,老虎明显兴奋了起来,它正寻着血腥味朝这边来了。
那一声威武霸气的虎啸让文熏也跟着血液沸腾了起来,她露出个冷冰冰的笑意,把自己血淋淋的右手提起来,用干涩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手腕上还温热的血液。
随即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树,其速度比她状态更好些的时候还要快上许多!
她坐在树上,死死的盯着树下,手里的龙月之上搭着一支箭,纹丝不动的保持着将弓拉满的状态。
不多时,那老虎真的来了。
它身形庞大,体长该有三米多,满身斑斓的虎纹,举着个硕大的虎头四处闻嗅,眼如铜铃精光四射,一支虎爪又重又大,落地时能砸出声响,连尾巴也粗壮有力,除了饥饿使它腹部微缩,当真是再威武不过了。
文熏看着它有些急躁,步子却依然慢吞吞的四处寻找,心里一阵着急,暗自叫喊着来这!看这边!大猫咪,在这里!
终于,老虎找到了文熏留下的新鲜的死兔子。它没那个脑子思考为什么会有一只现成的猎物摆在这里,看见了鲜血淋漓的野兔便是一顿低头乱啃。
文熏暗道不妙,这只野兔不够它的血盆大口啃几下的,很快就要消失殆尽了!她心道就是此时!
正要下手,忽然又心念一动,转瞬间,她轻启嘴唇,叫了一声:“喂!”
老虎圆圆的耳朵一抖,显然被惊了一下,随即猛地抬起头来寻声望向了文熏,嘴角耷拉着一片鲜红血迹,电光火石之间,文熏猛地将蓄力已久的一箭出手!
这一箭,又准、又重,等的就是这一瞬间,在老虎还未看清头顶有什么东西的时候,文熏的一箭已经顺着它的右眼深深的扎进了它大脑之中。
龙月和山海山箭的力量不可小觑,箭身深入进去足有三分之二,老虎被击碎了脑子,连一声哀嚎都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
她原本是要趁老虎不注意,将它射杀,可瞄准的那一瞬间却无从下手,忽然间反应过来老虎不似人类,它的头骨必然更坚硬几倍,文熏不清楚哪里是它的死穴,箭若是不深,也许还得再补一箭。
如此,便不值钱了。
她持箭的时候是骄矜的,唯一不肯有半分懈怠,如果能一击博得满堂彩,就绝不会出两箭。而最值钱的一箭,无论是速度、力度,还是位置当然都要讲究。
虎眼是虎身上最致命的一点,也最小,她一击击中虎目,且还能献上一张完完整整的虎皮,寻王看她便更上一层楼。
终于成功了,就在这时,远远的,她听到了又人走动的声音,依稀伴随着陌生的语言。
文熏勾唇一笑,终于从树身上爬了下来,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脱力了,手脚发软,而一落地,她便放心的软倒在了老虎结实的身躯之上,眼睛也随之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