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我们以后再谈,我要先看你把身体养好再说。”男人挑起了一侧眉,沉声的下了决定。
“拖到什么时候都没用,”文熏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的抖了抖,她眉心微蹙着快速的说:“我已经决定不跟你过下去了,你要休了我还是怎样都随你••••••”
殿遥垂下眼睛看着她露出来的毛茸茸的头顶,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我说过不可能,你••••••这些我们以后再谈好吗,我不希望你想太多。”
文熏扬起头,“只要你让我走了,我就什么都不必想,轻轻松松的身体自然会好。”
殿遥皱了皱眉,有些火气上涌,然而即刻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冷哼了一声,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看着文熏说道:“我只是想证明,我有能力让你每天都轻轻松松的,什么都不想的养好身体。”
文熏急切道:“你不用证明什么!你赶走薛芝匀和王乐至,杀了袁宛妹又怎么样,就算你院儿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不代表我会留下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太晚了,师兄。”
殿遥愣住了,脸上忽然浮现了丝几乎有些孩子气的无辜,是他从没有过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说:
“••••••不是,我不是想要感动你。我承认我有意让你看到,但我绝不是为了以此逼你。我只是无法容忍••••••我只是想看到你就是殿遥唯一的夫人,没有人再能让你受一丁点委屈。我只是觉得,有了你一个人就够了,其他所有人我都不需要。”
文熏缓缓合上了眼睛,脸上忽然涌现疲惫,“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以前不能多替我想想?我只要一想起自己每天夜夜难寐,寝食难安,满脑子想得都是你,不停的想到你受伤受辱的样子,那时的我有多难受你一定想象不到,我为了你可以求遍了身边所有的人,也为此心神不宁意外失去了我的孩子,我就跟个猴儿似的被耍的团团转••••••好了,不提,我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我真的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你放我走吧。”
男人忽然坐在了桌边的圆凳上,高大的身躯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消沉,他垂着头,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条长长的胳膊搭在大腿上。
两人许久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文熏轻轻的推了推他放在桌上的装着阿胶的那个精致的木盒,缓声道:“走吧,回去吧。”
男人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在她的面前挺直了肩膀,他嗤笑一声,抬起了手,原本是想将面前矮小的少女抱进怀里,最终却只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吧,我总不会让你为难,一切我都会解决好的。”
说完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文熏皱了皱眉,他这算是答应了吗?
殿遥拉开了门,文熏忽然叫住了男人:“师兄!”
男人高大的身躯停住了,明显凸起的蝴蝶骨动了动,他慢慢的转过了身,露出半边英俊的脸来:“怎么?”
文熏说:“柴将军••••••有消息了吗?”
男人脸上的神色敛了下去,沉声道:“还没有,他们距离京城还有段距离。”
说完,他终于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那盒阿胶始终留在桌上。
文熏脸上精气神也随之抽了出去,她有些狼狈的跌坐在椅子上,用力拧了拧自己的小鼻梁。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喜欢殿遥了呢,为他时刻牵动心神,如今连看他的背影都觉得痛入心肺。
“吱呀——”一声响,门又被人小心翼翼的推了开来。
柿阳站在门外,探个头进来,“小姐••••••哎呀你别推我,你给小姐拿点茶点过来,让她们在外边候着••••••小姐我进来了啊?”
文熏苍白的嘴唇绽开一个无奈的笑,“进来啊,我哪里舍得冻着你们。”
柿阳窃喜的笑了一下,跨进门来回身将门关好:“我进来陪你就好了,人多了怕你心烦。”
接着她看见了桌上的那个小木盒,扎着条细细的麻绳,开口处封着张小小的红纸,她张口就道:“云南产的阿胶啊,以前咱家夫人总吃这个,这是少爷送来的?少爷心可真细。”
他心细个屁。
这丫头怎么总来给他上眼药。
文熏吊起眼睛看着柿阳,面无表情的说:“你要是再提他你也出去。”
柿阳立即机灵的闭上了嘴,想也不想的蹲下身子给文熏垂腿:“我给小姐捏捏身子。”
文熏翻了个白眼,“捏肩膀吧还是,腿好着呢。”
柿阳颇为清脆的应了一声:“好嘞。”就干劲十足的开始为文熏放松脖颈。
要说这傻丫头有哪里好,那一定是她确实比青尤更像个女孩子,伺候起人来周到麻利。
文熏能毫不费力的丧着个脸,颓废的靠在椅子里,不用再花费一点心力。
结果过了些时候,门又被人打开了,这回是青尤利索的直接进了门来。
一边给文熏见礼,一边给柿阳使眼色。
柿阳也挤眉弄眼的咧咧嘴,轻微的摇了摇头。
青尤怒瞪了她一眼,翻个白眼直接跟文熏说:“少夫人,您••••••是不是跟少爷有什么不愉快?”
柿阳还在文熏身后拼命的摆手呢,文熏哭笑不得,果然是谁的丫头一眼立现。
文熏疲惫的点点头,“没什么好瞒着你们的,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你们也别问我为什么,他的有些事不方便说。”
青尤明白的点点头,直接单膝跪在文熏面前,冲着文熏抱拳说道:“少夫人,我们无权过问你们的事,但我们一定是最盼着少爷跟少夫人和和睦睦的。我不知道您为何生少爷的气,但我想为少爷说句话,他真的很不容易,他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跟大家过问您的情况,现在这样繁忙的时候也总是放心不下您,看在少爷好不容易回府的份上,求您多念点情。”
文熏面色凉了下来,看着青尤,没说话,也没让她起来。
青尤始终是殿遥的人啊。
她还没说话呢,柿阳就坐不住的蹦了出来,将文熏的脖颈子一丢,她跳上前来指着青尤的鼻子跟她理论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家小姐无理取闹呗?少爷不容易我们小姐就容易吗?少爷身处大理寺的时候,我们小姐哪天不是在为了他奔走?小主子没了也没人照顾着,都是她一个人扛过来 ,现在她不开心了,你不想办法让她开心,怎么还能说这话?”
青尤眉头皱紧了,连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少夫人受了委屈我们知道,我这不是盼着他们早日和好了,少夫人自然就舒心了嘛!”
柿阳:“你就是逼她!你们家少爷可人疼,我们家小姐就没人疼了是吧?小姐就想静静,你做什么偏要提起少爷让她心烦?”
青尤:“我没有我没有!你怎么还急了?刚才咱们怎么说的来着?!”
柿阳这儿不依不饶的,青尤跪在地上都朝着她膝行了两步,有口难言的头都大了一圈。
文熏:“••••••”
文熏拧起眉头,“你们俩都闭上嘴,看着糟心,要吵架上殿遥面前吵去。”
青尤立即乖乖的闭上嘴,屋里安静了一大半,柿阳最后来了一句:“哼,我找少爷去,让他收拾你,敢欺负我们家小姐!”
青尤:“••••••”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阵营啊!让文熏的脸往哪儿搁。
最后柿阳跑去找殿遥,给青尤结实的穿了个小鞋,她不过是看不得文熏不高兴,找人出出气罢了,她不比青尤见识的多,心思也纯良的很,总觉得都是自家人最多也就意思意思,谁知殿遥倒是万分当真的。
二话不说把青尤调出了啼笑院,不让她跟文熏面前伺候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青尤确实胆子大,惹怒了殿遥他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反倒是把柿阳吓着了,想再求求情可也两边都不敢找。
文熏也乐得清闲,巴不得殿遥把柿阳都调走呢。
此后殿遥也少在啼笑院中出现,每日只偶尔会送些东西来,让文熏能喘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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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芝匀学着文熏的样子给自己照猫画虎的扎了个“丸子头,”换了一身粗布带着补丁,洗得发白的男人衣裳,也用帽子将她一头保养的极好的头发藏了起来。
身子佝偻起来,藏起自己窈窕的身段,把存在感减少到最低点。
跟以往花枝招展的模样大相径庭。
毕竟她已经吃过了亏。
她是南方人,从小是县里最美的姑娘,也有个青梅竹马,可自打她跟着殿遥进了京城,这些都已经变成了前尘往事。
她的那个青梅竹马是个傻男人,当初一路尾随着她上京的,后来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当差,只是••••••是哪家来着?她想不起来了。
要找到他,告诉他,是时候该回家了。
可在偌大的京城找一个人当下人的男人,该有多不容易。
她这么多年攒下的金银财宝,全和马车一块让人盗走了去。那一夜她发现自己被人包了圆,哭的心都碎了,比当时出殿府还要伤心。
想带着他回家买地安家去,可现在连银子都没了。
她只能终日苟且在京城各地,指望着能打探到男人的踪迹。
薛芝匀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被人盯上了,当街被几个男人围住,她立时慌了,哆哆嗦嗦的往外钻,那几个男人叫嚣着扑了上来,“别跑啊,小子!”
她更加用力的挣扎,结果就在此时,谁碰掉了她的帽子,她一头极长的头发瞬间倾泻而出,乌黑而光滑,带着名贵的香料味道,瞬间几个男人的眼神就变了。
“是个娘儿们!”
“嘿,女人!哥儿们几个今天要发了!这要是卖到窑子里绝对是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