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此行,正是昨天的事。
皇宫正门,正大恢弘殿里,每日天不亮开始早朝。
大王爷回京带来了淮乡的消息,那处关外的荒蛮之地无官无民,全是匪徒,淮乡人抢夺我朝边境臣民的物资频有发生,已有经年之久,难以治理,偏生四年前有人在这群蛮夷中出了头。
近一年来,那人颇有占山为王的架势,带领着淮乡人的进犯已经开始变得有规模和规划了。
不得不治。
大王爷跪在殿中,头磕在地上,坚若磐石,能长跪不起的样子。
皇帝拿着他的奏章,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中,不言不语。高处不胜寒,只能瞧见他大马金刀的靴子和袍角,还有躬身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太监总管。
“治、怎么不治。诸位爱卿,有什么办法,都说说。”
殿遥位左一,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回皇上,微臣以为,治却不急,淮乡地势复杂,民风彪悍,若是以寻常功法治理,费时费力,必须因地制宜,此治法,非到淮乡地上不谈。”
“爱卿所言有理。”
右侧一位一品大员站了出来,“皇上,话虽如此,却需要从长计议。要知道提督远在西南多年,可还是拿不下这边关,想来,此事必定非常耗时耗饷啊。”
“朕就是知道这淮乡挥着毒尾,时刻等着蛰咱们一下,才要众位爱卿们今日务必好好的,商讨出个对策来。”
“皇上。”
这一声自殿后传来,清凉温和,人不露面,却即刻静下了殿内人的心,大殿中,除了殿遥依旧垂着首,其余人都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此人如有神力,能占星观月,掌握着椋朝的命盘,他若开口,无变。他若插手,必定事关重大,有谁再想从中作梗,几乎不能了。
是天海王。
“臣以为,此行淮乡,必要异族瞧瞧我天子君威,蛇鼠之辈莫敢猖狂,必去,必行,必速,整天子大旗,扬我朝虎狼师之威,大军压境,不成器的自然气数到头。”
天海王的不大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回荡在大殿之中,殿中安安静静,无人反驳。
半晌,皇帝缓缓道:“就照天海王说的,兵部即刻去办,挑我椋朝大旗,派遣八万虎狼军出征。只是,谁挑这面大旗,诸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天海王又道:“皇上,对付此等宵小之辈,无需动用大将军,若是派出年轻一辈,则更加显现我朝实力雄厚,英雄出少年。”
“爱卿此言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回皇上,我看柴家禁军三门总慰柴英袭小将军就很合适,少年英雄,正待上阵杀敌。”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殿下林丽的各位,压低着官帽,安静如鸡。
“好,既然如此,着柴英袭任此次虎狼军统帅,殿遥监军,即刻发兵淮乡,不得有误。”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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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熏下课回到家中,果然看到家中许多人从啼笑院中来来往往,想必是在为殿遥出征坐准备。
她大小姐也太惨了吧,这才嫁过来几天,老公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可好,直接要发兵出征去了。
若她只为翘首企盼夫君平安归城的夫人也好,但她竟然还得每天不辞辛苦的爬起来上学,这叫什么日子啊。
“小姐,膳房送来的糕点,有您爱吃的枣沙奶酥。”柿阳打断了她的沉思,把食盒摆在了桌上。
又听门外传来青尤的声音,“你怎么了?这般哭哭啼啼的?”
“没什么,青尤•••我先回去了。”
确实是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熟悉的每天来送膳食的膳房丫头。
文熏眉头轻蹙,站起来说:“青尤,留她休息会儿吧,今天府里人来人往,别让大家都瞧见了。”
青尤:“是,少夫人。”
青尤把那丫头带了进来,她头低垂着,依然能瞧见双目红肿,丫头一跨进门咵叽先把双膝往地上一磕,道:“少夫人赎罪,奴婢晦气,不该进院子,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文熏的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冷汗道:“哪有那么夸张,你哭一鼻子我还能怎么样,休息会儿再回去吧。柿阳,去陪她玩会儿。”
那丫头千恩万谢的磕了个头,“多谢少夫人!”
柿阳被打发过去,“小紊,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欺负你?”
丫头摇摇头:“没人欺负我,是我不好,潘儿要出征了•••我舍不得他。”
柿阳的眼睛睁大了,“你弟弟小潘?他才几岁,十四有吗?”
丫头又哽咽起来,“本来应该再等一年,可这次走的急,名单上有他,只能入伍了••••••淮乡那么远的地方••••••”
是啊,淮乡那么远的地方•••
淮乡?
文熏噌的把耳朵竖了起来。“咳!”她把拳头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让你哄她,你又把她逗哭了。算了,我带她上外面转转吧,正好带我熟悉熟悉咱们府里。”
柿阳理所当然道:“那我跟小姐一起去。”
文熏把峨眉一竖,“你还想玩?赶紧把我的校服送到后院里去洗了,盯着点及时晒起来,不然明天我穿什么上学?”
“••••••”柿阳跟青尤面面相觑,文熏才不管她们,连忙拉着不知所措的膳房丫头出了门。
出了啼笑院的中门,文熏偷偷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道:“小紊,你带我去膳房吧。”
小紊一张哭花了的脸上错愕不已,“少夫人要去膳房做什么?”
文熏看着她,四目相对,她咬咬牙,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想不想••••••”
。
晚上文熏躺在床上,殿遥进来,青尤把灯芯拨亮些,上去帮他脱了外衣,他进来时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谁知一扭头正对上她提溜的大圆眼珠,这还是鲜少夜里回来文熏还没睡着。
于是开口道:“这么晚还不睡,瞪这么大眼做什么?”
文熏干笑:“师兄明天要出征,今晚还回来的这么晚。”
殿遥躺下闭上了眼:“所以你就把眼闭上赶紧睡。”
他身上带着酒味,夜里携着醉意的男人让文熏有点紧张,她不动声色的往里挪两下,“师兄,你千万要保重,早日回来••••••”
他蹙眉,把眼睁开,“你想说什么?”
一副没睡饱的小孩儿的样子。
文熏笑的谄媚,“我不想说什么啊,你快睡吧,明早别来不及才好。”
殿遥不耐烦的翻个身,翻身朝外咕哝道:“你以为我是你啊。”
文熏眨眨眼,把被子拉到了鼻子底下。
虽然师兄耳廓粉红的样子很好看,不过,此时也没什么欣赏的雅致。
果然没被发觉,床下正是一套小兵的甲衣——裴小潘的军装,被她装在食盒里掩人耳目,一路心惊胆战带回来的,幸而骗过了青尤和柿阳,也没被殿遥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