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比箭
山肆2017-08-11 20:003,550

  结果第二日还是柿阳她们把她从床上扣下来的,文熏睁不开眼的赖床。

  在孙陶驾的车里,文熏睡了一路,到了公子监总算能睁开眼了,于是连忙先把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份抄本送到内房彭启涧的桌前。

  然后就坦坦荡荡的回校场去了。

  大概是世子殿下要给她洗校服的这种赌约太惊世骇俗,一早就聚齐了一大伙人来看热闹,文熏左右看看,哦,差不多学里的人都来了,嘉林公主也在。

  希望嘉林公主是看在大师兄的份上来上课的吧。

  校场上两个靶子已经摆好了,看位置比上次上课时要距离远不少,李罗克已经准备好了,校服的外批挂脱掉,袖口和腰身扎的紧紧的,正在调整弓身。

  瞧这阵仗就知道今日不得善了,总归是在所有人面前的,文熏明白不该再薄了世子的面子,可她是不会放水的,只有射箭是她不能让步的,若不然,昨天她根本不会应下。

  文熏耸耸肩,来吧,较量一次,总得有人不在“世子”这个名头前折腰不是。

  “怎么个玩法?”

  李罗克看到了她,眼睛黑的发亮,笑的自信,说:“一人一个靶,比十箭,最快最准者胜。”

  文熏点点头,走到另一个靶前,“来吧。”

  边上一群学生再正统,也赶不上这种事的刺激,一个个鸡血上了头,起哄起的厉害,“世子殿下加油!”“殿下必胜!”“文熏加油!”甚至“卷毛狗加油”这种东西都有人在喊,最无语的是柴戈脸红脖子粗的憋了一阵,吼出一声:“你们两个都加油!”

  当文熏把那弓提起来,心里就沉了一口气。

  纯木制的,两头包着铜扣,这一把结实的大弯弓重量还是很可观的,况且公子监里的学习用具是绝不会偷工减料的,必然是最好的,上次她突然拿起来射了一箭,并没有太注意到重量。

  这种古老的弯弓,重量比前世现代的重许多,肯定会影响速度和准头。

  这种距离的一个固定靶,文熏有自信准头绝不会出差错,可是••••••

  她悄悄揉了一下右手小臂,昨天确实劳累了伤手,不知是不是发胀了,只盼不要复发才好。

  拼一次,只好速战速决了。

  她看了李罗克一眼,“开始吧。”

  话起手落,一只箭羽劈空而来,稳稳地扎在了靶心上!文熏搭箭、瞄准、射击的动作一气呵成,快的叫人怀疑她根本不需要瞄准。

  惊奇的眼还没看清,她第二只箭又落在了靶上,几乎扎在了同一个位置。

  这么快!

  众人一致把惊呼都憋在了嗓子里,李克罗却丝毫不受影响,他虽然不快的那么离谱,但很稳,一箭一箭紧随其后。

  文熏却在换第三箭时就心知不好,她手臂力量太弱了,右手伤处开始使不上劲儿,虽然感觉不到疼,但她知道,弓一放下,这伤处就会疼的抬不起手来。

  殿遥下了朝,径直到公子监来,彭启涧一早过来就见他进了禅房,老头松弛的眼皮下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他眼珠一转,抬起步子跟了过去。

  殿遥到禅房里换下朝服,刚把官帽摘下来托在手中,身后木门又响起,彭启涧踱进门来,回身关上了门。

  殿遥恭敬的低头:“老师。”

  彭启涧手背在身后,不疾不徐的点点头:“嗯。”

  殿遥习以为常,也不再理他,自顾自脱了外衣,换上武服。

  他刚抬起手把长发撩在肩上,低头把盘扣系上最后一个,开始扎紧腰带的时候,彭启涧终于沉不住气了,露出点急切:

  “遥儿,文家的女儿文熏你可见过了?”

  文熏能让小老头过来告状,这似乎不出乎殿遥的意料之外,他点头:“嗯,见过了。”

  彭启涧大义凌然道:“这孩子似乎有些乖张,你不知,那日午后她竟无端逃课了,整一下午不在。”

  殿遥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那日是我带她走的,李罗克他们似乎玩笑开的过头,我只好先带她离开。”

  “你你你••••••”彭启涧一阵哑口无言,只好翻过不提,又说:“没错,她似乎跟世子之间有些矛盾,这才来几天••••••况且,你没见过她的字,我从没见过公子监里的孩子字都写不成的,实在有失体统,遥儿,你虽辈分上是师兄,但实则是老师,一定要多注意些,严加管教才是。”

  这倒让殿遥有些诧异,她箭术身法不错,字却没好好练过么?

  殿遥:“是,老师,今日下课后我随您到课堂里看看去。”

  彭启涧满意了,摇头摆尾的和殿遥出了禅房。

  结果一出门,若不是殿遥在当场,他险些被气个仰倒。

  校场上,李罗克速度渐渐赶了上来,但第五箭一出手,他就觉得不好,果然,那箭落在了靶子的第三圈上。

  这下围观群众纷纷惊呼出声,他却没多在意,沉住气拉开弓,射出第六箭。

  反倒是文熏速度慢了下来,别人不知道,可殿遥一眼就看得出她右手全靠肩膀发力,手肘处开始抖起来。

  文熏知道自己的箭全落在了靶心的十环上,可只有第一箭是力透纸背,铁箭头扎穿了厚厚的木板的,而后面的箭,力道越来越轻,箭头扎进木板的深度也越来越浅。

  大家正纷纷为李罗克捏把汗,因为现在文熏全部正中靶心,而李罗克有一箭是射在了八环上,这样下去,李罗克就会输了。

  直到最后一箭,两人从箭筒中抽出最后一支箭,几乎是同时,文熏和李罗克搭箭开弓,两只箭同时激射而去,李罗克正中靶心,而文熏,射空了!

  文熏的靶子上靶心扎着九只箭,第十箭脱靶了。

  校场忽然安静,射箭的声音停了下来,文熏慢慢把弓放下,右手缩在衣袖中,抖得不像话,她说:“你赢了。”

  李罗克单手把弓扔在台上,笑的肆意张扬,带着少年的英姿勃发,然而人群中的欢呼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

  “李罗克,文熏,你们俩过来。”

  彭启涧板着张严肃的面孔,说完穿过校场进了内房。

  校场一时垂头丧气,所有人慌忙低下头藏起脸来,文熏和李罗克跟着彭启涧走了,殿遥慢悠悠跟在后面,嘱咐所有人一声:

  “准备上课,先绕校场跑十圈。”

  李罗克平日嚣张跋扈,对待师长还是尊敬的,尤其听殿遥的话,这会儿总算老实了,跟文熏俩人一起并着排挨训。

  “••••••圣人之道你们都学到哪去了?世子有空不如勤奋学习,做什么要跟女孩比划这种东西,吾日三省吾身你可曾做到了?还有你,文熏,请时刻记得自己是名女修,昨日才罚你抄写,今日又敢犯错?”

  这下把彭启涧触怒了,他严肃起来,更有大家的威严,说着说着又把文熏放在桌上的二十篇抄写拿起来摔。

  殿遥听闻,皱皱眉头,瞥一眼文熏整个缩在袖子里的手臂,接着快步上前来一把握住了文熏的右臂。

  “昨日罚了你抄写,今日你还敢拉弓——是不要命了吗?”

  文熏猝不及防,一下被他拉开了袖子,几人纷纷吓了一跳,只见她手肘处,整个肿起的瞧不见骨骼形状了,还泛着隐隐的淤青。

  没想到这么严重,文熏自己都惊了,她微微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

  李罗克失声叫了出来,彭启涧也一下皱起了眉头。

  殿遥皱着那浓墨淡彩的眉峰,说:“没有完全恢复好就这样劳累,你当骨伤是儿戏吗?若是这样下去,你是不想要你的胳膊了?”

  文熏:“我••••••”

  李罗克一听,毛炸了起来,“骨伤?什么骨伤?”他凑过来要拉文熏,文熏心说可不就是跟你讲过的你不信嘛,但输了就是输了,再说这些好像她非要说人家胜之不武似的,她刚一开口,就又憋了回去。

  殿遥瞪她:“你还有什么不服?”

  文熏张大了眼睛,“我…”

  李罗克还没长成的眉峰此刻也带着些正经的皱了起来,急切的问,“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手有伤?”

  殿遥斜睨他,“先管好你自己吧,不跟老师认错领罚,倒管起别人来了?”

  李罗克唯独服殿遥,听他这么说尾巴都耷拉下来,心有不甘的瞧了文熏一眼,但还是服从他大师兄的管教,先老老实实的跟彭启涧认错:“老师,今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带头挑事,相女子计较三三两两,不是大丈夫所为,违失了我的地位,我作为李家儿女,该胸怀天下••••••”

  文熏听的眼睛都瞪大了,李罗克眼睛都不眨就背出了一大串来,认错背的比祖训还熟呢。

  殿遥不耐烦的看着文熏,“还有你,别以为受了伤就能免罚。”

  文熏一怂,老老实实的把脑袋缩了起来,“哦。”

  殿遥拿起桌上文熏抄了二十遍的课文,翻看了一眼,叹道:“本御史服了你呀••••••写出这样的字还敢在公子监横行霸道?你就是让你的婢女替你罚写,也不能比这字丑了。”

  文熏总不能说,我也这么想的,就是因为字连柿阳都不如才练的呀,要是她写的了一手好字,那罚抄这事早该扔该柿阳了。

  殿遥又说:“咱们监学里有个世子爷就够了,你跟他对上又是泼墨又是比箭的,你要当女山大王?文熏,你要是管不好自己,我只好登文府的门拜访你父亲了。”

  家!访!家家、家访?有没有搞错,十六的大姑娘马上都要说人家了,学校里还为了打架闹事上门家访,她不要面子的呀。

  文熏几乎灰头土脸的,也顾不上怕殿遥了,“不要!师兄不要,文熏知道自己错了,我一定会改的。”

  殿遥明显抱有怀疑,鼻子里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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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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