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宅外,周晓一行人黑衣蒙面。
周晓的视线紧锁着周宅楼上那个还亮着灯的窗口,眸子里一片清冷,他拉低脸上的面罩对他们说,“一切按计划行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保命最要紧。”
正忙着处理文件的邢雅政突然觉得有些乏了,便摘下眼镜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户的一霎那,一个飞镖样式的利器从窗外射了进来。邢雅政大惊,急忙转身想要拿放在抽屉里的枪,已经来不及了!周晓从借力从窗外跳了进来,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喉间,邢雅政顿时动弹不得。
邢雅政瞥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冷笑了一声,“这年头,刀子这东西不流行了。”
周晓不语。
接着,邢雅书被二谢押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手被捆住了,嘴巴也塞了东西,只一个劲咿咿呀呀地叫唤。后面跟着看起来处于局外的陈尽斯和郑云悦两人。
邢雅政看见自己的妹妹受这般委屈,自然是忍不得了。他的语气透露着一股不耐烦,“最好别碰她。”
周晓做了个手势,接着陈尽斯上来帮忙把他们绑在椅子上。
邢雅书一直打量着周晓,突然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呜呜叫了起来。
陈尽斯出声,“不要乱动,这样还能少受点罪。”
郑云悦只是在一旁站着看,没有动手。她望向正被押着坐在椅子上的邢雅政,却不想他也正好看着她,邢雅政的眼睛就如他的性子一般,如他的金丝眼睛镜的边框一般,如泛着涟漪的湖面。是一种经雕琢后还能感受到的清澈和温润。不像某人…
郑云悦想着就自然而然地就把目光停留在周晓身上。这个男人,是一望无际的海,他太多面了,初识的意气风发,再见时的无法度量,偶尔显露的悲伤……郑云悦无法看清。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能阻止自己的沦陷。
郑云悦看着一直呜呜叫着的邢雅书,有些心疼。她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塞在她嘴巴里的布给拿了出来。
邢雅书委屈地直掉眼泪,她死死地看着周晓,突然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周晓哥哥。”
这一句话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到了,郑云悦更是惊讶,他们真的已经是从头包到尾了。这个女人是要有多喜欢周晓才会……
周晓皱了皱眉,他瞥了一眼郑云悦。依旧没有出声。
邢雅书不依不挠:“周晓!周晓!周晓!”
这时,一直沉默没有反抗的邢雅政出声了,“我的傻妹妹,人家可没心疼你。” 接着,他又看向周晓,“周晓,我终于等到你了。”
周晓听到这话也按捺不住了,他出声,“是吗?承蒙厚爱。我以为你们早就忘了我了。”
听到周晓声音的一霎那,邢雅书的眼泪像是决堤了似的,喃喃语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邢雅政依旧镇定自若,“我知道你回来的目的,但是,在此之前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架在邢雅政脖子上的刀又用力一分,“雅政,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周晓吗?我现在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你不会。”
眼看邢雅政的脖子析出了点点血丝,郑云悦连忙抓住周晓的手腕,“你给我冷静点!”
陈尽斯也出声了,“周晓,他对我们还有用处。”
邢雅政自顾自地说着,“周晓,我爹制药卖药十几年,你以为余伯母的雕虫小技能瞒得过他?你以为你们为什么能一路顺利逃走?再者,倘若我邢家真的贪图你的家业,这周氏又怎么会还在这儿?”
周晓把匕首一扔,淡然地揭开了面罩,“我让你死的明白一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邢雅政:“你们不是拿走周伯父留下来的信件了吗?上面有一个地址,是找得到配方的地方。”
邢雅政望着面罩下的那张脸,俊毅而锋芒毕露。
邢雅政继续说着:“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当年的事情都是周伯父和我爹为了保护我们布下的局,其实我爹是故意喝下余伯母的下的毒,其实我们都是日本人称霸中华的傀儡。你信吗?”
两人眼神交汇,周晓没有躲避他的目光:“我凭什么相信邢少爷你?”
邢雅政笑道:“能有什么可以让你相信我的?说来惭愧,我也只想到了那些一起走过的十几载青葱岁月。”
周晓突然间有些愤怒,他揪起邢雅政的衣领,“邢少爷难道不知道我一向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你现在乖乖地把配方交出来,把周氏的转移说明证书签一签,我心情好了也许就会饶你一命。”
邢雅政冷笑一声:“周晓,这些年你都恨错了人!” 他的言辞也激烈起来:“你还不明白吗?现在真正掌管周氏的根本不是我!你们周家的东西我从来就不稀罕,就算你要回了周氏也只是日本人的傀儡。至于配方,除了周伯父的那个地址,日本人手上也有,这些年我一直想要通过破解电报信息来找回配方,结果一无所获。”
周晓听着,他放下邢雅政,“你倒是把故事编得有理有据,那我问你,我们区区一个小药厂,日本人有什么原因非得揪着我们不放?”
陈尽斯意味深长地看着邢雅政,他突然缓缓开口,“周晓,他没有骗人。”
周晓回过头看陈尽斯,陈尽斯:“因为专利,那份在黎望月住处搜出来的专利证明。枪伤药对治疗枪伤非常有效,如果取消专利,生产数量肯定会大肆增加,日本人只好有备无患。”
周晓把匕首一扔,径直走出了邢雅政的书房,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陈老板,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谁都不准跟过来。”
郑云悦看周晓走了出去,连忙跟在他后面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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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大型舞厅的顶楼
周晓站在一块一闪一熄的广告灯牌后,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郑云悦站在他后面,觉得此夜是如此漫长、如此喧闹。
郑云悦拍了拍周晓的肩膀,露出一个有些用力过猛的笑,“真巧,哪都能遇见!”
周晓一脸慍色地看着她说,“笑得真丑。”
郑云悦松了口气,没有赶她走说什么都行。 “是吗?那我不笑了。”
“不笑更丑!”
……
郑云悦:“我知道一间酒馆,那里的女儿红简直是人间极品!要不要和我一醉方休?”
周晓面无表情,“不要!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郑云悦看着他这副模样竟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周晓在一旁的栏杆坐下,郑云悦也跟着小心翼翼坐在旁边。郑云悦窃喜,居然还没赶她走。
周晓像是能洞悉她的心事似的,冷冷地说了一句,“别太得寸进尺啊”
郑云悦看着他,突然低声说,“我没骗你,我真是郑建渠的女儿。我天性不喜拘束,整天在外闯祸,我和我爹吵,后来实在管不住我了,为了不影响他的家业,干脆就对外说我死。而我母亲,虽然没有日日相对,但是我却很爱她。后来她去世了,我就更管不住了。”
周晓突然注视着郑云悦,郑云悦对着她微微一笑。
郑云悦:“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总有那么种感觉,就是你的寂寞我能懂一点点。”
周晓:“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郑云悦:“什么没关系?”
此时他的内心有种强烈的念头想说,没关系的,以后我会跟你一起。可是周晓并没有回答她。
郑云悦也没揪着不放,“反正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起真正拿回周氏。”
周晓一直望着她,“你会想你的家人吗?”
郑云悦哈哈笑了两声,“有什么好想的,人这一生本来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哈哈哈哈……”
郑云悦说完话低下头去,有点想哭。
周晓:“肯定是想的吧,装啥呢?我现在就挺想他们的。” 爹、余阿姨、六婆、念安。
郑云悦有些诧异,他很少表露自己的情感,上次在码头,无意中提到邢雅政,还有今天说他自己想家人了。
郑云悦:“我没有经常在上海,可是一回到这里,就老是觉得每一条路都是可以走回家的路。有时候忍不住了会去我家的屋顶坐坐,看看他们。”
周晓:“明天中秋,我们一起好好过个节吧。”
郑云悦恍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眉眼舒展开来,“难怪今天的月亮这么圆,在外面久了,什么节日都给忘了。”
俩人对于刚刚的事丝毫未提,可是冥冥之中的那种信任却特别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