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见芷萱，她会害怕我，她会害怕我身上这些丑陋的东西。
我有的时候想，如果能除去身上这些纹身，就算是剐了我这层皮，我也在所不惜。
妈，你知道我有多嫌弃自己吗？我怕，怕看到她眼里的惊恐和厌恶。”
轩辕澈目光空洞，拧着酒瓶又喝了一大口，灼烧的感觉从喉咙一路到胃里，刺痛了五脏六腑，心口那种刀绞般的感觉才好了那么一丁点。
沈幻文只是一遍遍的抚摸他的脸，无声的流着眼泪，不说话。
轩辕澈脑袋一歪，枕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是累极了，有气无力的开口：“不过无所谓了，轩辕家族的晚辈都中了他的慢性毒药，全部都活不过三十五岁，很快，我也活不成了。
脸上和身上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往后的日子里，再也看不到她了。
妈，你告诉我，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
他给我的那些解药和药丸里，应该也掺杂了慢性毒药的成分吧。
原本拿到爷爷手里的秘方，我以为我会作为轩辕家唯一的族人活下来，可惜，轩辕家注定了绝后。
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死？”
轩辕澈神情萧瑟，目光苍凉，透着死灰般的绝望。
沈幻文的眼泪滚滚而下，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以及他灰色的浴袍上。
实在是忍不住，沈幻文一把将轩辕澈抱住，紧紧的搂在怀里：“澈儿，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是以命换命，我也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你去找芷萱吧，主动去争取，好好包容人家，不要轻易的分开。
有的时候，一分开，就是一辈子了，后悔都来不及……”
轩辕澈视线朦胧，脑袋在沈幻文的肩膀上蹭了蹭，低声笑起来，笑容苦涩：“你真是我母亲？我又做梦了，你不会跟我说这些话的，你也不会关心我。
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你就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
轩辕澈脑袋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沈幻文心里翻江倒海，抱着轩辕澈，一遍遍的摸着他脸颊上的纹身：“澈儿，不要恨我也不要怪你义父，我们是有苦衷的，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只是，只是有的爱是不能说出来的，我的儿……”
沈幻文捂着口鼻，将醉倒在自己身上的轩辕澈扶起来，轻轻的放到了沙发上，替他盖好被子，关了水晶灯，轻轻带上门，走出去。
门外，凤清绝等在门口，斜依栏杆，看到沈幻文从里面出来，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什么都没问，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清绝。”沈幻文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看着他：“很多话，你为什么从来就不问我？”
“不必问，不需要问。”凤清绝抬手，将她的长发拢到耳后，“你在我身边就好，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沈幻文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汹涌决堤，扑进他的怀里：“如果，我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三十年前，我一定跟你去拜师学艺。”
“是我不好，不应该将你一个人丢下，独自离开。”凤清绝搂抱着她，轻声开口：“你想好了？”
“嗯，阿澈的身体不能再拖了，他体内的毒性苏陌被打乱，压制不住平衡了，就算是一命换一命，我也必须让他活下去。”沈幻文的呜咽声如困兽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想好就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也会一直陪着你。”凤清绝将她一把抱起来，踢开卧室的门，往里面走。
沈幻文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角：“我不需要你陪着我，清绝，你要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好不好？”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答应你。”凤清绝声音平静，泛着清冷，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在她身边躺着，“我们说说话吧，一辈子快要过完了，好像从没有好好说过话。”
“好，我陪你说说话。”沈幻文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装疯的？你为什么没有揭穿过我？好像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你的疯癫被治好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你看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所以说，你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知道我这些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嗯。”
“你为什么一直由着我？”
“我让自己强大起来，就是为了你能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的……”
……
睡得迷迷糊糊，轩辕澈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脑胀，看着在茶几上闪烁的屏幕，轩辕澈撑着身子坐起来，看都不看一眼，就划开接听了。
“阿澈，芷萱刚来问我了。”墨凌轩的声音。
在他叫名字的时候，轩辕澈就将手机拿开了，可刚要丢出去，就听到了芷萱的名字，脑子都清醒了一下，将手机重新贴在耳边。
“嗯，难不成跟我有关？”轩辕澈抬手揉着眉心处。
“还真有关，要不我也不会大半夜的特意给你打电话。”墨凌轩顿了顿，电话那边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只好继续开口：“她问你到底来不来。”
“不去。”轩辕澈果断拒绝。
“你说她不去问飘飘，不自己给你打电话，偏偏大半夜的跑来问我是为什么？今天在试装的时候，听苗老夫人说那些礼服是你派人过来订做的，她就一直在走神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墨凌轩听着电话里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轩辕澈沉默，没有开口。
“你不想来就不来吧，她可能也只是缺少个男伴而已，我让江辰希代替你就可以了。对了，你的御用服装设计师真的很厉害，设计的几套服装穿在芷萱身上，连我们家心琪都看的目不转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