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他,心想着要是不去的话,等到明天 他肯定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咬咬牙,顾暖硬着头皮上了楼。
顾暖轻声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正想再敲敲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
明砚亚麻色的头发稍稍有些凌乱, 雪白的衬衫扣子解了一半,露出半片蜜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胸膛。
琥珀色的眼睛里明显的满含着不耐,却在打开门看到是顾暖后,明显的一愣。
顾暖举着手,保持着一种滑稽的姿势站在门口,看到明砚的样子不禁面颊一热。
他是准备洗澡了?
“顾暖。”
不过是半晌的时间,顾暖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最后还是男人先开的口,低沉的嗓音中带了几许沙哑的感觉,听得顾暖的头皮一酥。
“明砚,我想跟你说件事,你现在方便吗?”顾暖捏了捏衣角,有些局促,这还是她回来后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和男人对话。
男人顿了顿,然后给顾暖让出路,“进来。”
见顾暖有些犹豫,男人的眼睛微眯,狭长的眸子露出几分微光,“不想说就回去,我还要洗澡。”
顾暖一把按住门,似乎生怕面前的男人一生气把他关在了门外,“等等。”
顾暖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男人则是慵懒的靠在一边,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勾勾的目光让顾暖十分的无措。
微微泛黄的灯光,还有空气中渐渐弥漫的诡异气氛,都让顾暖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对面的男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先开口打破沉静的意思。
顾暖想了想,张嘴就要借钱似乎太直接了,不太好,要不先表示一下关心,于是:“你吃药了吗?”
她一脸关切的看着明砚,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真的忙到忘记了吃药,直接忽视了男人脖子上隐隐鼓起的青筋。
“你真的没吃啊?”看到男人胸膛剧烈地起伏,顾暖以为他的躁症又要犯了,“你先忍忍,我马上给你拿药,你的药在哪?”
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顾暖就冲到男人床头的柜子边要帮她找药。
但是还没有蹲下去,一道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道就狠狠地拽住了顾暖的手腕,将她拉回来,“顾暖!你干什么?”
对上男人灼热的视线,顾暖有些错愕,“帮,帮你拿药啊。”
看到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人,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不安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里似乎能倒映出他的样子。
天知道男人忍得是有多辛苦,才没有狠狠地把她揉进怀里,再狠狠地吻住!
男人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然后看着顾暖,“我已经吃过了。”
顾暖依旧很担心的看着他,男人似乎忍得很难受的样子,不禁问:“是因为药效还没有发挥吗?”
然后她又注意到男人额头上的青筋也快要爆炸的样子,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要再吃一颗?”
“闭嘴!”实在无法忍受顾暖把他当成一个发作的精神病人,男人压低了嗓子,像一头在爆发边缘的凶狮。
顾暖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等到男人的样子没有那么恐怖了之后,她才开口,“明砚,我能先预支一部分工资吗?”
“你要做什么?”男人的气息瞬间又危险了起来,吃喝住行她根本不需要花一分钱,现在居然要预支工资。
“我欠了别人钱,要还给别人。”顾暖尽量用比较平静的语气和男人说话。
“谁?”对面的男人一只手靠在沙发的后背上,目光如勾。
顾暖的眉头一动,“我老师。”
“顾暖,你不要以为不说我就不会知道!”
顾暖看到男人动了动,以为他要站起来,这往往不是什么好兆头,连忙开口,“是于弋。”
“于弋?”
不说还好,男人一听,面色冷的像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他突然想起顾暖的飞机票还有住酒店的钱都是于弋付的,该死的男人!
“你不用去了,我替你还!”
“不行,我已经答应了明天要请他吃饭,”顾暖一口回绝,“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既然是你的事情,那你来找我做什么?”男人冷笑一声。
“我只是预支工资而已。”
明砚的视线像是会吸血一般,“预支工资,哼,你知道你的工资有多高吗?你知道你住的酒店有多贵吗?你知道于弋吃一顿饭要多少钱吗?”
顾暖被男人问得哑口无言,小小的樱唇微微张着。
男人走到顾暖跟前,顾暖猝不及防之间,就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下巴,“你真的要预支工资的话,那就做好在风启干个十年八年的觉悟!”
顾暖似乎被男人的气势慑的有些愣怔,但片刻之后她撇过头,“明砚,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的。”
男人被顾暖的话激得瞳孔一缩,字一个一个地从口中蹦出,“顾!暖!”
“你借是不借?”
顾暖看到他目光如炬,火焰中像是藏了一个黑洞,她稍有不慎就能将她吸进去,“明砚,你没有权力管我,就算是在风启工作十年、二十年,那都是我自己的事,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干!”
男人闭了闭眼,起身背对着顾暖,“明天我叫文清打给你。”
既然话已经说完了,那也就没有任何再留下来的理由,顾暖站起来走到门口,“谢谢。”
男人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她只是在关门的刹那看到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记忆中的男人是不喜欢抽烟的,此刻她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氤氲的烟雾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像是繁华落尽后的肃杀孤寂。
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抽烟,顾暖关门的手一顿。
但是,就像她刚才对他说的那样,那是他的事了,她没有立场去干涉他。
也许吧,谁在乎呢?
屋中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门隔绝在内,只剩一片廊间的黑寂。
时光就像一把钝刀,细细碎碎地摧磨着心口的软肉,把残存的记忆打磨出棱角和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