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修霁笃定了，席安会去看关小青，让席墨不要担心。
席安的感冒，拖了好几天，才慢慢恢复，总算有力气起来了。
起身，掀开被子，慢慢下床，淡绿色莨绸的窗帘，那时候可费了席安不少的心。
打开窗户，带着湿湿的空气。吹过来，带着更多的舒服，慵懒的伸着懒腰，席安心中，却莫名烦躁。
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日历上今天的日期，宜出门探访亲友。
看看今天的天气温度，宜出门探访亲友啊！
好吧，那就今天去看关小青。
想来也是奇怪，不知道怎的，纵然关小青留给自己的，全部都是伤痕，可是她对自己，也是尽心照顾了的。想想她，也确实不容易，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另一个女人，还要照顾那个女人的孩子。
对谁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吧。
席安知道关小青住院的地方，从楼下拎了两斤金黄的小橘子，席安便上了楼。
她却是记得，关小青，还是喜爱这小小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关小青的梦魇，越来越严重，好几次梦见了席智山，席智山还是以前的样子，温文儒雅，看着关小青的眼神，带着更多的温柔。
席安走进去的时候，关小青穿着白色的病服，静静站在窗户旁边，那白色衣服中的身体，瘦的只剩下了白骨一样。
等到关小青转过身，席安看着那深陷的眼窝，有几分莫名的湿意。
席安收回自己的眼神。
“伯母，还好吗？”席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仔细询问着，那根本不是拉家常。
“是席安吧！”关小青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犀利，只是那犀利中，带着更多的探究。
那一声席安，让席安的神经，微跳了一下。
敛眉之后，席安便也恢复了平常。
“伯母既然觉得，我是席安，那我就是席安。”席安淡淡说着，回忆着什么，又没有什么。
“说我绝情也好，说我恶毒也好，对席安来说，我就是这样一个母亲，十恶不赦。”关小青自嘲，带着几分冷漠，唇角讥讽。
席安不做声，原来她也知道，她心里的关小青，是什么样子。
她只知道，从前的关小青，无论怎样对待自己，也不是眼前这个瘦的只剩下骨架的女人。
“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席安淡淡，看着关小青，有几分无奈。席安问过了医生，关小青并没有好好接受治疗，而现在病情的反复，始终折磨着她。
“我这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恨了那个女人一辈子，讨厌了席安一辈子，甚至，恨不得她们死掉的也是我。”关小青慢慢挪动着自己的步子，坐到了床的边上，随时都要倒下去。
幽幽的眼神，看着席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欲言又止。
“我希望你是席安，听听我的忏悔。”关小青一声长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只是看着关小青熟悉的样子，席安微微皱眉，席墨同意关小青吸烟？
还是说，这是席墨不知道的关小青？
“吸烟对身体不好。”席安淡漠，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感觉。
关小青没有回答，一支接着一支，等到席安咳嗽起来的时候，关小青才微微收敛，掐灭了自己点燃的香烟。
“对不起。”关小青低头，这句话说的并不清楚。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席安起身，这应该是关小青最想说的话吧。
“我替席安，接受了你的道歉。。”席安推门出去，并没有立刻走，而是慢慢转身，看着关小青开口。
关小青苍白的脸上，莫名有了几分笑意。
席安环抱着自己的双手，走在路上，夜晚的凉风，有几分清凉，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情，还是本来的夜晚。
从医院出来，席安就没有回家，一直游荡了好几个小时。
坐在咖啡馆，看着外面来来去去的人，走在公园里，看着擦肩而过的人，等到自己漫步到小区的私人海边的时候，席安站在那里看着那璀璨的夜色。
沙滩上的细细的沙子，是海水带过来一次次的礼物沉淀，送来的贝壳，送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等着很多人发现。
只是很少有人发现而已了。
席安脱掉了鞋子，将自己的裤子，折了一个小小的边，不想浸到水。
想要下水，又不敢，等到那潮水涌来，漫过席安的脚背，带着清凉的感觉，席安拢着自己的头发，绽出自己的笑容。
带着放松的心情，第一次，心里好像放下了什么。
席安沿着沙滩，慢慢走着。
心情，第一次，这么愉悦。
卫修霁远远站着，身材欣长，嘴角浸着笑意。看着远处的席安，只剩下小小的影子，有几分怜爱，有几分说不出的期待。
席安，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等你。
席安玩够了，拎着自己的鞋子，回了家，等到席安屋子里的灯光亮起，又熄灭，卫修霁才转身离开。
关小青离开了，似乎悄无声息，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听说她离开的时候，也不是和从前一样，是大哭大闹，也没有失去控制，只是对席墨说，她解脱了。
便安详的睡了过去。
一生，竟然也这样短暂。
席安睡得不安稳，一整夜，后背濡湿，不踏实。
清早的时候，席安起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气，心情也染上了更多的灰色。
门铃又响起的时候，席安皱眉。
是卫修霁？
席安猜对了，卫修霁在门外站着，似乎更多的是疲惫。
席安打开门，也没有说话，卫修霁便走了进来。
卫修霁黑色的西装搭在自己的臂弯上，灰色的衬衫，精致的长裤。
表情漠然，带着疲惫。
卫修霁看着席安，没有说话，坐在了席安的沙发上。
“关小青，走了。”卫修霁说完话，闭上了眼睛。
席安要说什么话，伸出去的手，也是微微一怔，停了下来。
席安看着闭上眼睛的卫修霁，转身走进了浴室。
脸上的泪水，却慢慢滑落，随着那适宜的热水，慢慢冲淡了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