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姑娘,妈妈收了他们的银子了,只吩咐我来唤你过去,其他的我不知道。”萍儿轻声儿地道,一脸愁容。
“也不知刘麻子从哪里弄来的银子……”这位被叫做蝉姑娘的女子眉头紧蹙,她只是自言自语,也没指望着萍儿能回答。
萍儿跟在后头,蝉姑娘略微等了她一下,“萍儿,你莫非在为自己的大事担忧?”
蝉姑娘停在了庄小回几步远的地方,庄小回此刻正在一扇大门边上低头垂目装门神呢!
“姑娘,你能不能跟妈妈说说,明天就别让我接客了,萍儿不想……”萍儿委屈地说道,口中带着颤音。
“唉!”蝉姑娘心疼地看着面前的这张粉嫩的小脸儿,抬起手臂,用芊芊玉指将萍儿的刘海拨到了耳后,“你上个月就十三了吧?”
“嗯!”萍儿抬起头,眼中含着泪花,“姑娘,就让我伺候你一辈子吧!”说着话,泪水自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流,看上去无比可怜。
蝉姑娘拭去了萍儿脸上的盈盈热泪,无奈地道,“别怪姐姐我狠心,我救不了你,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前段日子,妈妈就已经将她卖给了一位边京里来的季大爷,只等人家拿来银子,她便会跟他离开,前路未卜。
蝉姑娘望着萍儿那张略显稚嫩的清秀小脸儿,想起了三年前自己接客前的惶恐,心酸地咬了咬牙。
当初差点被打死,伤得路都走不动,还是被那心狠的妈妈丢到了客人的床上……
她有心劝萍儿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擦着厚厚脂粉的半老徐娘走上楼来,远远地喊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快点儿,刘爷都等你半天了。”
“妈妈。”两个姑娘同时唤道。
老鸨子说着话走上前来,一伸手,拧了萍儿胳膊一把,“你这个窝囊废,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叫个人儿还得妈妈我亲自走一趟。”
萍儿忍着痛,大气都不敢出,在倚红楼呆得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忍耐,妈妈什么样的手段没有?
这老鸨子翻脸像翻书,一转头就舔着脸笑嘻嘻地对蝉姑娘道,“走吧!刘爷想你想惨了,催着我来接你呢!”
“妈妈,他也算个爷?”蝉姑娘一脸鄙夷。
老鸨子挽住了蝉姑娘的手肘,朝楼下走去,“我知道你看不起他,可是,他有银子啊!只要他有钱,那他就是大爷。妈妈我收了他十两银子呢!你今儿个把他伺候好了,别让他走,那包里的银子还不都是咱们的。你放心,你有本事得多少,那是你的,你攒起来作嫁妆,风风光光地把自己嫁出去。”
她以为那包袱里剩下的都是银子呢!却不知大多都是铜钱。
“妈妈,季大爷是不在,可他要是知道你还让我接客,你就不怕他找你的麻烦?”蝉姑娘淡淡地道。
“你也说了,他现在不在,不过,就算他在,我也不怕。你赎身的银子他还没给我呢!你还是我的人……”
那老鸨子走到楼梯下,转过头对后面跟着的萍儿说道,“你也别跟着了,今晚不用你服侍了,回去收拾收拾,哭丧个脸给谁看?过了明天,你就知道男人的滋味儿了。到那时,说不定你求着妈妈我给你找个有钱的大爷嫁了呢!”
老鸨子说完了话,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庄小回心里琢磨着,这位蝉姑娘模样美貌,莫非就是那麻子脸嘴里说的赛貂蝉?正打算跟过去,不想萍儿却在这时哭着跑了上来。
她刚要离开,发现萍儿爬上了二楼拐角处的栏杆,站得高高的,抱着一根柱子,似要往下跳。
来不及思考,庄小回一个健步跑上前去,抱住了萍儿的双腿。
往后一拖,哭得梨花带雨的萍儿就和她一起摔在了地上,萍儿正好压在了她身上,痛得庄小回呲牙咧嘴,却又不敢放声大喊,生怕把别人引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想活了……”萍儿大哭出声,这可急坏了庄小回,一个翻身儿将萍儿压在底下,捂住了她的嘴。
“你别嚷嚷,你听我说,我有办法带你走。”庄小回着急地说。
听庄小回这么说,萍儿这才看清,压在身上的人是个年轻英俊的少年郎,一张脸顿时羞得通红,挣扎着要起来。
“萍儿,我能救你,你答应我别喊了,我就不捂着你了。”庄小回询问道。
萍儿面带惊慌连连点头。
庄小回松开了手,两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你说能救我?”萍儿上下打量着庄小回,见“他”穿着并不好,就有些失望。
她并不是个嫌贫爱富的,苦日子也过过。
可是,要给她赎身,那是需要银子的,因此,眼里就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
庄小回见她不相信自己,挺了挺腰板,“我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这样,你带我去个僻静的地方,咱们细说,你看行不行?”
萍儿的心里此时此刻犹如翻江倒海,除了听面前的这个少年的话,自己的确是没有办法了,否则也不会走上死这条路。
即便这个少年是个骗她的,也只得暂时信任“他”了。
明日就是最后期限,没什么比出卖身体更可怕了,她可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呢!
萍儿咬了咬下嘴唇,把庄小回领到了刚才和蝉姑娘一起出来的房间。
蝉姑娘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这里暂时是没有人的。
屋子并不大,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墙角靠着一张大尺寸的拔步床。
《红楼梦》一书中对拔步床是这样描写的:这种木床制作精细,结构高大,木床本身多用榉木等材质坚硬的大料制成,床面用藤条编成。
也被称为“顶子床”,无顶架的又称“藤子床”。
床的前沿部分宽阔,床边和床下分别附有小柜子、抽屉,四角竖有支架以便挂帐子。
蝉姑娘的这张床跟书中写的相似,粉红色的床帐勾在铜钩子上。
床的边上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梳妆台,雕镂的藤曼花样甚是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