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根棍子给我拿下来！”小富贵小手一伸，在院子里指挥萍儿去拿柴堆上的棍子。
前几日他从外头捡来的，光溜溜的没有树皮，还把前院马小毛的屁股给抽了。
马小毛的爹就是前次赶牛车和庄小回一起去五里镇的老马大哥。
小毛娘来告状，庄小回就把小富贵的棍子给夺了，顺手扔柴火堆上头了。
见萍儿不动地方，小富贵小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你耳朵聋啊？快点，我玩一会儿，等会我娘回来就不让玩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庄小回刚好抱着小狗崽进院，“富贵想我了啊？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小富贵前面说的话庄小回都没听清楚，不然，小富贵这样对萍儿说话，庄小回一定会训斥他。
“啊！这是什么啊？娘，是啥？”小富贵转眼的工夫就又变成一副惹人怜爱的乖宝宝，眼巴巴的盯着脏兮兮的小狗崽们。
刚生出来的小狗崽只有一个大手掌那么长，眼睛都还没睁开，耳朵小得几乎看不见。湿漉漉的，浑身沾满了血渍、泥土、干草叶。
“富贵喜不喜欢小狗呀？”庄小回和颜悦色地问道。
“喜欢，娘，富贵喜欢小狗。给我看看，我看看。”小手就要抓上去，“好像大耗子哟！”
小狗太脏，庄小回没让小富贵触碰，而是吩咐他去找个篮子来。
用干草垫了个窝，找了两片碎布头稍微给小狗擦拭了一下，没敢给它们洗澡，它们还太小了。
“娘，小狗吃什么呀？它们要吃小红吗？”小富贵抓着脑袋，撅着嘴，嘴角下弯，“可是，可是小红都给小鸡们吃完了。”
“我再去捉给它们吃。”还没等庄小回说话，小富贵就跑到栅栏根儿的土堆上翻找起来。
庄小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小家伙，也太心急了些，“富贵，小狗不吃虫，它们得喝奶。”
就在这时，篮子里的小狗们鼻子到处嗅来嗅去，一拱一拱的，好像是饿了。
“哟！这么小的狗崽儿。”小枫娘道，大家都在，等会就要吃中午饭了。
事实上贫苦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庄小回来了之后就给改了。
几个人围着狗崽议论了一番，庄小回将狗崽的来历告诉了大家。
“这么小的狗，也亏你小叔子想得出来，还要吃肉。”小枫奶奶一脸不忍。
小枫娘摇了摇头，进屋去了，弄了点米汤出来，给几只小狗舔了舔，“光喂米汤怕是养不活，狗太小了，白瞎了。”
“我不想让小狗死·……”小富贵眼泪汪汪的，小孩子都比较喜欢小动物，同情弱小的。
“哪家有羊下羔子了？给它们喝羊奶吧！”逃难的时候有得到消息早的人家把羊赶到山上，庄小回看见过。
“谁家也没有，蛮鲁人刚来过，谁家都吃不饱饭，有羊也卖了换钱了。”小枫爷爷叹了口气。
这时，小枫娘招呼大家吃饭了。
小富贵一步三回头看着筐里的小狗，他还没看够呢！就被庄小回领进屋了。
大家团团在炕桌旁围坐好，庄小回看见那碗山鼠肉了。
“来，都尝尝这山鼠肉。”小枫娘没舍得夹，肉少，没几块，烧熟了就更少了。
“你们吃，我不爱吃山鼠。”她也听说过有人吃山鼠，而且这肉挺好吃，可她一想起那是老鼠，心里就犯膈应，始终下不了口。
小富贵嘴里嚼着一块山鼠肉，吃得小嘴儿油油的，有好吃的还堵不上他的嘴，“娘骗人，爹都说了，娘最爱吃山鼠了。”
这话把庄小回弄得有点尴尬了，忙讪笑着跟大伙解释，“我在山上找不到家的时候，尽吃山鼠了，都快吃吐了，就不爱吃了。”
小富贵接着问道，“娘，爹在土里躺了好多天了，咱们把他挖出来吧！”
一群大人都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了一番，都盯着小富贵看。
“富贵，你爹在土里睡得好好的，咱不去打扰他休息。”小枫娘又给小富贵夹了一块肉。
看孩子吃得香，肉又不多，几个大人都没舍得吃。
“让爹去给我们打山鼠，打兔子。”小富贵天真地道，可紧接着，他郁闷地嘟起了小嘴儿，“我都好久没看见爹了，他都睡了那么久了，病该好了吧！”
大家都心头发紧，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孩子说，他爹永远回不来了。
小富贵等了半天，见大伙儿都没言语，又提出了新问题，“可是马小毛说我爹死了，再也不回来了，我就用棍子抽他，看他再胡说八道。”小小的脸上，满是厉色，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儿该有的表情。
“富贵，马小毛说得没错，你爹是死了。”庄小回不知道该怎么对小孩子解释死亡，可也不想骗他，“死，就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那里有他的父亲，就是你爷爷，他们在那边生活。”
“那爹不要我们了？”小富贵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波动。
“要，怎么不要？可是你爷爷在另一个世界里，需要人照顾呀！”庄小回温柔地道。
“他们不能回来吗？”小富贵希冀的眼神看着庄小回。
“那个地方去了就不能回来了……”
“可是，富贵想爹怎么办呀！很想很想，他还不肯回来吗？”小富贵巴巴地问，眼底透着希冀之光。
“你可以给他写信，放在火上烧了，他就知道你跟他说的话了。”
“我不会写字······”小富贵懊恼地低下了头。
“等你再大点儿，我送你去读书。”庄小回早就这个打算了。
一听可以读书，小富贵饭也不吃了，爬起来在炕上跳来跳去，“我也可以做童生咯！”他不知道童生是要考试的，以为读了书就是童生呢！
就算他年纪不大，也知道，村里的人都在说里正的儿子胡连蕴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是要做官的。村里人都得求他办事儿，对他另眼相看。
“你真的要送他去读书？”小枫娘放下筷子问道。“束脩钱可不便宜啊！”
“嗯！”庄小回肯定地点了点头，不知书，不懂理，她自己读过书，明白这样做很有必要，“放心，等咱们的摊子支起来，就有进项了。”
虽然跟白老汉家签了合伙做桌椅的合约，却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还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