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吧,”景煜辰出声解围:“你伤刚好,这种寒气扛不住的。”
“是啊,”清荷也走上前来:“殿下你身体弱,景将军也是一片好心。”
怎么就又身体弱……夏凌有些郁闷,自己前世虽然不说擅长运动,起码也是健健康康的,怎么到了这里听到最多的就是“你身体弱”、“太瘦了”、“你太病弱了”……这样的话?!
“殿下,咱们是走回去还是奴婢先去找个软轿来?”
“前面有轿子,”钟离指给她看:“我刚去找的,你们坐那个吧!”
“如此就多谢了,”夏凌带着清荷坐上轿子,轿子里还细心的点上了暖炉。
“这景将军还真是个好人。”清荷遮上帘子,干脆给景煜辰发了张好人卡。
“你只见过他两面,”夏凌嗤笑,“万一其实他居心叵测怎么办?”
“不会吧,”清荷摇摇头,又笑起来,“奴婢觉得他看着殿下的眼神跟看其他人不一样,奴婢虽然不太清楚,但是觉得,至少是没有恶意的。”
夏凌闻言愣住,想了想掀开帘子往外看去。景煜辰一行人已经没了身影,不远处的梅香殿孤独地伫立着,在昏暗的天幕下透露出寂离破败的气息。远远地还能听见哀乐奏地悲戚。
夏凌没想过燕贵妃会死,或者说她应该想到的,只是疏忽了。
她风光的时候也被封为妃,得过一时荣宠,落魄的时候也被赶进冷宫里,连个宫女都没有。她被人害过,有想要复仇的目标,也受人指使着妄图对自己下手。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黄泉碧落,她和这个人世间,和她所痛恨的阴暗的宫廷,都再无瓜葛。
生前寂寥落魄,死后哀荣盛景。她都无需在意了。
夏凌长叹一声,拉上帘子,将这岑寂的景色隔在身后。
夏凌回留仙宫时,只见到花影守在门口,便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天歌呢?”
“天歌姐姐说她不舒服,”花影替她解下来披在身上的轻裘,夏凌这才想起来轻裘还是景煜辰的,居然忘记还给他。
清荷收到她的示意,接过轻裘准备放进她寝殿里放起来。
“殿下先吃些点心垫一垫吧,”花影端了一碟蜜汁蜂巢糕过来,说道:“是紫苏姐姐呈上来的。永乐宫里刚刚来过人传了话,让殿下一回来就去永乐宫。”
“父皇那里有事?”夏凌捻起一块儿糕点吃了两口,甜甜糯糯的还算不错。
“是了,父皇心情悲伤,本宫还没去看望过,当真是不应该,”花影递上帕子来给她擦了擦手,她招呼清荷给她松散的长发重新绑好,然后簪了个白玉钗,光秃秃一点花形都没有。
“清荷你替本宫看着这里,”夏凌压低声音站起身:“尤其是那个,别让她趁我不在要作妖。”
清荷心领神会地点头。
夏凌看了看花影,她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宫装,低眉顺眼地现在门外,不敢有什么动作。
“花影,”
“奴婢在,”花影听到叫她的名字,抬起头来。
夏凌冲她招了招手,一边往外走:“你随本宫去一趟永乐宫吧。”
“是,”花影愣了一下,压下面上的欣喜,恭敬地跟在她身后。
“什么?殿下带了花影?”天歌得知此事果然脸色大变,如同夏凌猜测的一样,开始作妖。
“你不是病了吗?殿下怜惜你,就带了那个新来的小丫鬟,”清荷面色平淡:“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最近天寒别受了风。”
“我……你……”天歌吭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恨恨地跑了出去。是你们先舍弃的我,可别怪我背弃你们!
清荷摇摇头,又拿起手里的绣样。
永乐宫一片暖融融的。
夏凌走进去不动声色地打眼一看,居然燃着六七个暖炉,用的还是珍贵的银丝碳。
在原身的记忆,大夏虽然不是贫困败弱的,但也算不上特别富有,连国库大半也都是空的。这个银丝碳奢侈珍贵,每年每个宫里也只能分到不多的份例,还是要到寒冬时节才能使用。怎么这个皇上这时就点起了银丝碳?夏凌想起了在礼式时的莫名想法,心里更加疑惑。
“凌儿来了?进来吧。”
居然是郑贵妃的声音?
她眼眸微闪,敛去诧异的神色,换上一副悲伤憔悴的表情。让花影等在外间,独自进去。
“凌儿见过父皇,见过贵妃娘娘。”夏凌屈膝行了个礼,缓步走了进去。
夏凌走进去就见夏鸿祯抱着个暖手炉,歪在榻上,占了四分之三的位置,郑贵妃坐在剩下的四分之一,苦笑着看向她。
“父皇可要保重龙体。”
“臣妾就说,这几个孩子里头就属凌儿懂事孝顺,”郑贵妃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也不知是谁这么心肠狠毒,污蔑凌儿……”
“咳咳咳,”皇上看上去还真是病了,咳得撕心裂肺的,让郑贵妃扶着胸口顺了好久,气息才平稳下来,“老四,你说实话,”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夏凌:“你昨夜是不是去了冷宫?燕贵妃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见过燕贵妃?夏凌心中大骇,诚惶诚恐地跪下:“父皇明鉴!凌儿确实是去见了燕贵妃,只是贵妃的死和凌儿绝无半点干系!”
“凌儿你怎么这么糊涂?”皇上还没说话,那郑贵妃就面目悲戚地说道:“燕贵妃妹妹被罚进了冷宫,你有什么事又怎么能私自去见她?更何况她还曾要陷害于你……就算你什么都没做也是有理说不清啊!凌儿你仔细同本宫说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你身份尊贵,谁又会这般胆大妄为,想要污蔑你和燕贵妃妹妹的死有关联?”
郑贵妃这一番话说的实在太有水平,听上去像是长辈的关心,担心她被人泼脏水,可是仔细一琢磨就变味儿了。的确,夏凌能有什么事需要在晚上私自去见一个应该算是仇人的人?而且她句句都强调,现在燕贵妃突然的死已经和她牵扯上关系了!
她能想到这一点,那个多疑又很容易被煽动的皇上夏鸿祯更能想到。
夏凌跪着微微抬起头来,果然就见皇上已经由斜靠在榻上的姿势,变成坐了起来,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