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色骤然暗下来,一声巨响犹如千万匹战马压境而来,踏石飞溅震裂大地。
一双如羊脂美玉精雕而成的纤纤素手缓缓从水中抬起来,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一块儿柔软的方巾,这双手搭在方巾上拭净了水,她的动作缓慢又细致,但仿佛更是因为心不在焉,而此时这双手的主人此时正看着窗外出神。
“凌儿?方泉似乎有意识了,像是要醒了。”
“嗯,”夏凌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无意识地点头,一双眼睛仍然盯着窗外。
“怎么了?”景煜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窗外已经雨水成帘,还有阵阵轰鸣,雨势不小。
“春雷罢了,”夏凌摇摇头转过身来,“方泉醒了?”
“还没,”景煜辰走上前去搂住她的腰低声道:“安然说他快醒了。”
“嗯,方泉身体底子还不错,经此一事虽然大伤元气,但只要好好养着就好。”夏凌低头埋进他怀里,“一天没看到澄儿了,他闹不闹?”
“娘亲!”
澄儿倒腾着小短腿小碎步跑过来抱住夏凌的腿,“澄儿好久没见到娘亲了!”
景煜辰俯身把他抱起来,“澄儿有没有乖乖的?”
“有!”
夏凌淡淡笑着看向这模样相似的一大一小,澄儿自从毒龙谷出来以后,尤其是遇到景煜辰之后明显活泼了许多,也像一般的小孩子一样爱撒娇起来。
“凌儿凌儿!”安然忽然从屋里冲出来,手上的手套还黏糊糊地沾着血没摘下来,“方泉醒了!”
“这么快?”夏凌微微皱眉跟了过去,安然摇摇头,“方泉有些不太对劲,但我对毒皿了解甚少,还是你去看看吧!”
屋里方泉果然醒了,这会儿是的的确确睁开了眼睛,也有了意识,身上的花纹在渐渐消退,证明是毒性弱下去的表现……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夏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到方泉的眼睛上。
“你们是……”方泉虚弱地开口,字不成句。一双眼睛看向他们,这双眼睛实在太过诡异,眼底像是泛出血来一样,通红一片,眼瞳也缩的非常小,整个看过去就像一颗血眼珠!
“大夫,”夏凌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你的眼睛有哪里不舒服?看得清吗?”
方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摇摇头,“没有,很正常。”
明明毒蛊已经从他体内取出来,他身上的花纹也在渐渐消退,就算留有残毒也不应该攻到眼睛上来!可这一双眼睛……夏凌几人都忍不住皱眉,这血红色完全没有要退下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深,竟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他的脉象正常吗?”
“正常,”安然低声回道:“虽然有些虚弱,但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方泉的身体还很虚弱,精神不济,说了几句话便又要沉沉睡过去的模样,夏凌几人也不多打扰,便告辞出门。
门外方乾堃让钟离搀扶着等着,额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淋到了雨水,滴滴答答顺着脸颊两侧落进衣领里。
“几位……”
“方泉醒了,但是需要静养已经睡了,还是先不要打扰他了,”夏凌看了看这处院子,忽然问道:“府上最近有没有动过土?”
“啊?”方乾堃虽不明白她为什么问到这个,但还是答道:“半年前动过,因为家里出了点事,灵化寺的大师来看过,说有两间屋子要改一改。”
“就是方泉之前住的,和青衣落,对吗?”
“啊!对对!”方乾堃连连点头,迟疑道:“难道是那个大师……”
“他应该和步青衣里应外合,也是魔教中人吧!”景煜辰冷声吩咐钟木和景七带几个人去灵化寺。
方乾堃遭到接二连三的打击,一下子竟像是苍老了几十岁,鬓边竟有白发浮现。
“几位大恩大德,方某人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
“客套话就不必了,”夏凌笑了笑,“魔教的人过两天估计要来取方泉体内的毒蛊,这样吧,我们先回雁鸣庄去,你把消息放出去,就说鬼手神医的徒弟到了雁鸣庄,你准备把方泉送去雁鸣庄治疗。我会暗中派人把他接过去。”
“好好!”方乾堃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有青虹宗的人保护总比在镖局中要安全得多,连连点头道:“我这就去叫人散布消息!”
“你要把人接到雁鸣庄去?”司逸轩撑着一把竹伞从雨帘之中走出来。
“嗯,”夏凌面色严肃,“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赶回去解决一个内奸。”
“内奸?!”这几人面面相觑,夏凌把步青衣早已布局的事情解释了一下,随即说道:“所以说雁鸣庄必定有人在出卖我们的消息!”
“会是谁?”司逸轩走到屋檐下收了伞,“教中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吗,”他顿了一下看向景煜辰。
景煜辰一皱眉:“我的暗卫也不会有问题,但青虹宗收的弟子……我从未过问过,只能回去再看。”
“事不宜迟,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先赶回去吧,”夏凌看了看外面的雨势,“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天色暗下来更不好走。”
“他们遇到麻烦了?”
屋里黑沉沉的一片,一个高大的黑衣身影坐在桌前,抬手斟了一杯茶。这只手宽大又劲瘦,虎口有一层茧子,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乾坤镖局的小公子方泉被做了毒皿!”
“毒皿?”这人回过头来,正是夏凌的师父殷怀璋,他示意地上的起来说话,“凌儿出手了?”
“是,还有景炎的一个王室景安然,据说是鬼手神医的徒弟。”
“嗯,”殷怀璋点点头,就听到外面传来稚嫩的喊声,“外公!外公在不在?!”
“看来是回来了,”他站起身来迎了出去,一个小团子一样迎面扑了过来被他稳稳接住,动作颇为娴熟。
“我一直有个疑惑,”景煜辰看了看不远处抱着澄儿的殷怀璋,问夏凌,“澄儿怎么管师父叫外公?”
“师父认他做外孙,而且师父嘛,既是师又是父,所以就这么称呼了!”
景煜辰点点头,和夏凌司逸轩一齐走上前去对殷怀璋醒了一礼:“师父!”
“你叫谁师父?!”
凌空一声暴喝,劈开雨帘,遥遥传过来,惊得几人都戒备地看过去。
“怎么回事?”夏凌把伞一收,就见雨帘里一个鹞子一样的身影破空而来,眨眼睛落到了几人面前。
这人年纪看着跟殷怀璋差不多,都是自由一番不怒自威的气派,而且他穿雨而来,衣服竟然半点没有湿,足见其内力之深!
“逆徒!为师要把你逐出师门!竟敢乱认师父!”这人一开口却完全没有刚刚严肃的气质,声音温和干脆,听着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说出来的话却让夏凌惊了一跳。
果然,就见青虹宗的人冲出来乌泱泱跪了一地,齐声道:“弟子见过师尊!”
这人很随意地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些礼节,随即又盯着景煜辰看。
景煜辰这才无奈道:“师父!”
“嗯……你刚刚叫谁……怎么是你?”他一转头看着抱着澄儿的殷怀璋,登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等,辰儿啊你刚刚是在叫他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