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心突地站起身来,但后背上的鞭伤被这样一撕扯似乎裂开了口子,淌出血来,一时让她剧痛难忍,站起身又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你不可能知道的!”曲无心咬牙切齿,像是说给夏凌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夏凌眼神轻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面圣手,无人知其真正面目,如今不也是狼狈不堪地躺在我这雁鸣庄的牢房里?”她弹指打出一个飞蝗石击中曲无心膝盖上的穴位,让她动弹不得,“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能知道?”
“不……不……”曲无心双眼含泪不停摇头,像是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他的大业……他那么厉害,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知道!你在骗我!”她忽然抬起头来,目眦尽裂,拼尽了全身力气哭喊道:“你别想骗我!我不会相信的!南宫先生不会中你的圈套!”
“南宫白那个祸害果然还活着!”暗室拐角处忽然传来说话声。
“是啊是啊,”一个温和的声音附和着响起来,“不过也对,祸害遗千年,他要是真的死了才叫我奇怪!”
后面这个声音,景煜辰根本不必猜便知是他师父申屠泽,那前面这句话就是……
夏凌和司逸轩面面相觑,行了一礼道:“师父!”
“还当我是师父?”殷怀璋板起脸来双手背在身后气势十足,他平日里虽然也严肃了些,但从未发过脾气,更不会对夏凌发火,看来这次确实恼怒了。他刚刚叮嘱夏凌和司逸轩不要再插手此事,前脚刚说完这两个兔崽子后脚就来了暗室!显然没把他那句话听进去!
“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夏凌和司逸轩在教中虽然受宠并未受过责罚,但规矩还是懂的,当即跪下认错。景煜辰当然不会干看着夏凌跪在地上,但师父在前,也不可能把他们拉起来,干脆也跟着跪下道:“是我带他们来的,师父勿要责怪凌儿,此事应由我承担责任!请师父责罚!”
这当主子的都跪下来了,那些安慰自然不会站着,齐刷刷跪了一地,“请师尊责罚!”
“你……你们!”殷怀璋和申屠泽看着地上乌泱泱跪了一地,也是哭笑不得,“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殷怀璋一把拉起来离他最近的夏凌,无可奈何道:“哪有上赶着受罚的?”
“还不都是你作的?”申屠泽撇撇嘴,“好端端的吓唬徒弟做什么?”
殷怀璋闻言瞪了他一眼,“你个老疯子现在又唱白脸,明明进来之前你还说如果徒弟真的又来了暗室,一定好好责罚他!”
“有吗?”申屠泽眨眨眼抱起澄儿,“乖孩子,跟爷爷出去透透气,这暗室太潮湿,你这小孩子身子骨可受不住,寒气都要侵进去了!”
“你……”殷怀璋气得瞠目结舌,这种甩手掌柜的做派可真是别无分店。他回过头来看着夏凌景煜辰和司逸轩,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既然执意要追查,便好好地查下去吧!”
三人互相对视,随即跪下行礼道:“是!”
殷怀璋既然决定了交给徒弟们,自然也不会再过多插手,转身就要出去,墨色的衣摆在地上划出一个凛冽的弧度。
“殷教主!”曲无心扶着墙试图起身,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又狼狈的瘫坐在了地上,“殷教主留步!”
“何事?”殷怀璋声音冷得没有温度,显然并不想同她讲话。
曲无心苦笑一声,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直视夏凌的眼睛,问道:“您现在可以选一个身份不明捡来的丫头做教主,当初……当初却不肯……不肯给南宫先生一个机会?南宫先生一直敬您为师为长,若是当初您肯帮他一把,他也不会走上……走上……”
“这话有趣,”殷怀璋还没说话,夏凌却忽然笑道:“要走什么路是那南宫白自己选的,同我师父有何干系?当年他有一身功夫却背叛师门选择成为魔教护法之一,如今又选择复兴魔教,大肆作乱。你且回答我,这些,是我师父指使他、逼他去做的吗?”
“不……不是,可……”
“好!既然不是,他要做什么,要成为祸害还是好人全是他心中所想罢了,”夏凌直直地对上曲无心的眼神,毫不闪躲,甚至深深地看回去,“你怎么就确定,即便当初我师父肯原谅他,重新接纳他回毒龙教中,他就不会做出把整个毒龙教都搭进魔教里面去的恶毒之事?!”
“他不是这种……”
“他是!”夏凌厉声回道:“你不要活在自己可怜的幻想之中了!醒醒吧!你看看南宫白那个人渣指使你做过什么?他自己有做过什么?!你们所谓的大业就是下蛊投毒剥皮挖心!你们残害的,飞羽观的小弟子、桃花寨的少女、还有方泉巫阳曦这种大好年纪的少年!你甚至把唯一的亲人曲子林也扯进来,你们下手的时候有片刻迟疑吗?”夏凌冷笑一声,看着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的曲无心,又道:“南宫白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恶鬼!”
“以‘先生’呼之当真侮辱了这两个字,以后若是再叫我听见你这么称呼他,”夏凌从袖袋里抹了一把小匕首丢到曲无心面前,“你就自己把舌头割了!”说罢,夏凌一兜裙摆,绯红的薄纱从曲无心眼前晃过,曲无心再没力气支撑,倒在了地上,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出,滴在地上溅起碎碎尘土。
“不审了?”景煜辰跟在夏凌身后帮她整好皱起的衣尾。
“凌儿这护短的性子可是十足十,”司逸轩身后跟着安然和殷怀璋,殷怀璋的眼里还有掩不去的笑意。
“哼,我觉得凌儿说的没错!”安然快走两步超过司逸轩,先走到了夏凌跟前抓住了她的手晃了晃道:“成神也好入魔也罢,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贪欲罢了,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你们江湖的恩怨我是不懂,可我知道那个南宫白自心甘情愿堕如魔道之中,肆意残害别人性命,这种人无须再提原谅二字,便是以命抵命都不解恨!”
“正是这个理,”司逸轩折扇一手敲了敲腕子,又问夏凌:“既然曲无心一路行不通,那凌儿你打算怎么做?”
夏凌神秘一笑,摊开手心,众人凑上去看,便见她手心蹲着一只蜜蜂模样的小虫嗡嗡地扑棱翅膀。
“这是……追蜂?是曲子林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