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跟着方乾堃七拐八拐的，穿过重重回廊，总算停到了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前面，“几位里面请。”方乾堃摊手示意他们可以进去，夏凌进去之后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武人打扮的下人，见到方乾堃进来齐声道：“主子！”
“哎哎都小声点儿！别吵到泉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风流有余清朗不足，走进来的也果然人如其声，一双桃花眼面上自带三分笑意，一身玉白提花绡裰衣外罩着玄青色夹衫，手上倒是跟司逸轩一样，一把古木折扇不离手，不过司逸轩那是做兵器用的。
这人踱着步子不急不缓的，在众人眼光中走到方乾堃面前行了一礼，道了一声：“爹，孩儿来看看四弟。”
这个方泉也是老四？夏凌挑了挑眉，果然老四多出事，就是不知这人是谁。
“嗯，”方乾堃声音冷淡点了点头，完全不像说起方泉时的热切，“这几位都是我请来的朋友，来看看泉儿的，你不要招惹是非打扰到几位！”
景煜辰和夏凌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方乾堃这是并不想让他这个儿子知道他们几个的身份。
“一看便知都是人中龙凤，”这人转身对着景煜辰几人笑道：“几位，在下步青衣，排行第二。”
排行第二……夏凌嘴角一抽，想起了夏南。不过其他几人却俱是惊异，怎么方乾堃的儿子还不跟他一个姓？这是什么道理？
那步青衣似乎是看出几人眼中的困惑，笑了笑说道：“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只有四弟姓方，我们都是随母姓的！只有四弟……”
“青衣！”方乾堃厉声打断他的话，“既然要看你弟弟，就去看看吧，不要吵到他！”
步青衣虽然被打断，却并不显尴尬，仍是笑嘻嘻地对几人道了声：“失礼，”抬头时看着景煜辰背在身后的青虹刀目光闪烁了下，随即拱了拱手便走进了屋子里。
这对父子的关系看上去显然并不好，不过这也是别人的家事，景煜辰几人主要还是来看方泉的，即便心中疑惑也不会多嘴去问。
“让几位见笑了，”方乾堃反倒是脸上显出几分尴尬来，“我这二儿子向来随意每个规矩，几位不要见怪啊！”
“不会，都是江湖中人，不拘于礼数规矩，”钟离替景煜辰开口道，“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四公子吧！”
“正是，正是！”方乾堃擦了把头上的汗，让下人都散开去院子外面守着，然后带着几人进了屋里。
“唔……咳咳咳！”这几人一进去，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被屋里的气味呛得咳嗽不止，赶紧闭气屏住呼吸。
“哎！真是苦了我的泉儿！等抓到那害人的狐妖，我必定将她碎尸万段！”方乾堃又禁不住泪流满面，搬开屏风走到床边。
夏凌环视整个阴暗的房间，不禁皱了皱眉，刚刚进来的步青衣哪里去了？
“这一家人可当真是古怪！”安然凑到夏凌耳边小声说道：“而且我觉得这个方泉这是中毒了吧？这么大的瘴气？”
“嗯，”夏凌点点头，看了看怀里的澄儿，对景煜辰和司逸轩道：“你们带着澄儿出去等吧，正好看看外面的情况，这里也帮不上忙，我和安然去看看这个方泉就够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景煜辰附在夏凌耳边问。
夏凌摇摇头，密语传音给他：“不确定，不过这个方泉应该是被下了毒，我现在才注意到这个方乾堃脸色也不太好，开始还以为他是悲伤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过多吸入了毒气。”
“那你们……”
“不用担心，”夏凌从澄儿的荷包里摸出两块儿果糖一样的东西塞到安然嘴里一颗，自己吃了一颗，冲着景煜辰点了点头。
景煜辰接过澄儿抱着，然后对方乾堃指了指安然道：“这位曾在鬼手神医手下学过一段日子，”然后又指了指夏凌：“这是内子，毒龙教教主，不如让她们二人去看看令郎的病情，我们出去谈谈吧！”景煜辰顿了顿道：“神医的事情。”
“好好好！”方乾堃一听他说起神医，立刻双眼放光，二话不说就把夏凌二人请了进去，然后和景煜辰几人一起走到了外面。
“果然是被下了毒。”夏凌走近一瞧，难怪味道会这么大，这人从腹部蔓延着古怪的花纹，像是被刀割裂的，但实际上是从内部长出来的，幽绿色，散发着古怪又呛人的气味。
“啊！这是什么？”安然也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这种状况，夏凌也摇了摇头，这并非西南的毒，也不像景炎中原的产物。
“那个狐妖……”安然给他把脉，皱起了眉说道：“不是通常都是挖出人的心，取走人的血？怎么这个反而是下毒？改变了手法？”
“他的脉象如何？”夏凌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花纹一样的伤口，有些头皮发麻。
“是结脉，”安然摇摇头，“但还有一点也很奇怪，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诊错了，怎么感觉……”
结脉……阴盛气结，寒痰血瘀——夏凌蓦地想起清如那天打探来的消息，钩吻和生川乌还有其他一些大毒之药被买走的事，不由得皱起了眉。
“糟了……”夏凌一把掀开方泉身上的被子，他整个腹部的花纹就都暴露在外面。
“怎么了……啊！”安然大惊失色，夏凌一脸的果真如此。
“这……他是被当做了毒皿？”方泉的腹部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鼓动，他腹部上面那些花纹就随着跳动颜色愈加浓烈。而这些花纹一样的伤疤还在缓缓地蔓延到背部。
“正是毒皿，”夏凌倒有些惊讶安然居然也能认出来，当真是学识广博。毒皿，顾名思义就是体内被“种”了毒！这是最残忍血腥的一种手段。方泉根本不是逃过一劫，而是栽进了地狱！魔教那些人将毒物养在了方泉的体内！等到养好之后，再来活活剖开他的肚子将其取出！
方泉能被选中也不是随意的，肯定因为他的某些体质异于常人，又或者，他从很小就被当作毒皿来养着，在他的饭食里加上某些东西……但这一切他自己和方乾堃看样子都是不知情的。夏凌忽然想到了那个步青衣……不知道此人……
“凌儿怎么办？我只在书上看到过毒皿，这次第一次见到，有没有救他的法子？”
夏凌抿了抿嘴：“有……”
“那我们……”
“不过风险很大，”她把被子重新给方泉盖上，“我不知道有几分把握。不过即便我师父又或者那个鬼手神医来了，也只有这一种办法。治与不治还是商议之后再做打算，还有那个步青衣……”夏凌眼睛一眯：“我觉得……他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