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堃闻言也顾不上其他，当即起身冲了出去，一路碰碰撞撞地带倒了三四把椅子。
夏凌和安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把人做成毒皿就是因为能保证毒蛊在人的体内是活着的，也就是所谓的“养毒”，而此时作为毒皿的人其实已经是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的，更不可能醒过来，除非——他体内的毒蛊已经开始死亡，减少到并不能控制他的数量。
步青衣在方泉小的时候就给他喂毒，为的就是这一天，如此精心布局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瓦解？
景煜辰几人虽然讶异但脚下动作不停，赶着在方乾堃身后见到了醒来的方泉。
说是醒来，实在有些不太妥当。
方泉双眼目光呆滞，毫无反应，但人确实是睁着眼睛坐了起来。这一个场面着实有些诡异，连他亲爹方乾堃都没敢靠近。虽然面上焦急之色不减，两只脚却是稳稳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扶着门框喊了方泉两声，“泉儿？泉儿！”
方泉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回应。
夏凌对方乾堃此人的了解也算是愈加深刻了一些，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趋利避害的本事却是十足，再加上惜命的很，自私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方乾堃回身看着夏凌一脸的着急，“夏姑娘，哎呦您给看看啊！泉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叫他他也不理！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你离得太远了，”夏凌淡淡道：“走到他面前去叫他，你是他亲爹，躲的这么远做什么？”
“我……”方乾堃一时语塞，心里暗想，泉儿中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毒，万一忽然发疯怎么办？我要是靠近他一个躲闪不及，岂不是要送了性命？
“嘿嘿，”方乾堃状似憨厚地笑了两声，“我也不是大夫，走近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还是请小神医和夏姑娘帮忙给泉儿看看吧！”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哎，你们不是说有办法救泉儿？我答应了！我答应了！你看泉儿这都要醒了，想必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不是？！”
“你这人……”钟离脾气暴躁，一听他说这话就想冲上来理论，不过被景煜辰挡住，他冷声问：“可要是人死了，那也是与我们无关的，这个之前就说清楚了！”
“这……”方乾堃避重就轻，含含糊糊地打太极：“我相信小神医和夏姑娘的医术，一定能治好我儿，你们想要什么报酬都没问题！”
景煜辰眼神漠然，仿佛听到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方乾堃起初只是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尴尬，然而转头和他一对视——
仿佛被青虹刀凌空而落割开皮肉，方乾堃动弹不得，额头上细细密密地泛出汗珠，只觉得全身上下像是被什么抽干了空气，呼吸不得，甚至恍惚地停到骨骼挤压碎裂的声响。全身剧痛无比却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嘴都张不开。
顿时后悔不迭，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大着胆子去触他的霉头，此人虽然年纪轻轻，武功却是自己远不可及的，他甚至无需出手便可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夏凌自然发现了方乾堃的异样，也不欲与这种人有什么纠缠，干脆点头道：“我和安然自会尽力留住他的性命，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他有什么不幸，那也是天意，懂吗？”
夏凌话音刚落，方乾堃只觉得刚刚那阵极具压迫性的内力被缓缓从自己身上移开，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多少还是能动的，立即连连点头有气无力道：“懂！我都懂！烦请夏姑娘和小神医救我儿一命！”
安然瞥他一眼，根本不想搭理他，夏凌自然更不会说什么，方乾堃落得个没趣却也不敢造次，毕竟这里任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取了他的性命。
“真让人大开眼界，”钟离没好气地嘟囔一声，“贪生怕死到这种地步，这还是亲儿子呢！”
方乾堃虽然尴尬，但好在脸皮够厚，只当做没听见，看到安然提着药箱进去，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笑，“多亏了极为少侠，否则……”
“这些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钟木看景煜辰和司逸轩两人脸色都不太好，便开口道：“久闻乾堃镖局一镖难求从未有过失误，如今已建方前辈……呵呵，倒是叫人惊异！”
“少侠说笑了！”方乾堃干笑两声，假装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我欠几位的人情，以后几位少侠若是有镖要走，即便没有乾坤令，乾堃镖局也义不容辞！”
人若是脸皮厚了，那可真是刀剑难侵。
“乾坤令，我们这里倒还正好有这么一块。”景煜辰忽然在方乾堃身后开口，惊得他后背一怂差点被门槛绊倒。
“什……什么？”
“方前辈可认识金头陀？”司逸轩补充道：“我们这个乾坤令的出处，可正是金头陀！”
“金头陀？”方乾堃仔细想了想也不敢有什么欺瞒，干脆叫了个下人把账目拿过来翻找一番。
“几位请看，”他把账目摊开来，指给他们看，“三个乾坤令在王城的权贵手中，乾堃镖局自己留着两个，还有四个分散在寒江楼、桃花寨、飞羽观和日月阁之中，这几个门派似乎都有什么贵重物件需要押送，这四个都是被他们高价买去的！”
景煜辰默然，忽然想起最开始狐妖吃人的谣传传出来时，死的正是寒江楼、桃花寨、飞羽观以及日月阁中的人！难道这狐妖不只是为了招魂雪，还因为乾坤令又或者说是他们要押送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还是有些奇怪，“其他几个帮派也就算了，飞羽观一个道观，有什么需要镖局押送的东西？”钟离左右看看景煜辰和司逸轩，两人俱是一脸严肃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都只是派人送上来乾坤令，要押送的时候自会通知我们，具体是送什么，我们现在也并不知情。”
“那这样，就只有九个乾坤令，还有一个呢？”
“这个……”方乾堃说起这个有些吞吞吐吐，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有一个原本是在我这里的，但是泉儿说要去武林大会，他走的那天，我那一枚也不见了，不知是不是泉儿带走了……”
“方泉？”几人闻言心下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若真是方泉带走了这一枚乾坤令，那么他当初并非去武林大会，而是去找了金头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