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日落黄昏十分,余晖诡丽,暮色如海水般一点一点淹染在天空上。
原始森林中,百鸟归巢,抬头可以望见的不是绚丽多彩的云霞而是振翅高飞的鸟儿,像是一阵风从训练营的上空飞过,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鸟遮天蔽日的掩盖住了天空,耳边呼啸而来的叽叽喳喳的鸟鸣声,空前盛大震耳欲聋。
“吵吵吵!这么多的鸟每天都要叫,烦死了!”有人暴躁的喊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在高空飞翔的鸟儿砸去。
“雨馨,别砸了。”沿着不满卵石的河岸,一个皮肤略显黝黑的少年朝这边走来。
“我砸这些鸟,关你什么事?这些鸟又不是你养的!”林雨馨一瞧见昊天来阻止她,心里的火气更大,挑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往头顶掷去。
“我不是嫌你砸这些鸟,我是怕你没打到鸟,反而把自己的脑袋砸伤,这些鸟飞的这么高,你砸不上的,如果你想吃鸟肉,我可以做一个弹弓。”昊天踩着脚下的鹅卵石,离林雨馨还有五步距离的时候,停下,驻足而立。
“谁说我想吃鸟肉了?”林雨馨怒道,说话间还用脚狠狠踢走了几块石头。
“那你怎么了?不开心吗?”昊天眨了眨眼睛,露出深深地疑惑。刚开始训练那几天,林雨馨还蛮高兴啊,为什么这两天脾气这么大?
是太累了吗?
正式开始训练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因为要从头学起,难度并不是很大,仅仅只是个体能训练而已,每天晨跑负重二十五公斤跑三公里,午休之前要做二百个俯卧撑和二百个引体向上,下午仍要负重三十公斤跑三公里,这一天下来,稍微有些力气的男子还好说,至于那些女孩的确是有不少累的瘫倒在地,三魂丢了七魄。
可这点体能训练仅仅是个热身而已,难度将会在后面的训练中慢慢加大。教官们都说了,看他们是孩子,所以负重减轻了一半,路程缩短了两公里。
如果这样就受不了了,那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我就是脾气大,关你屁事!”林雨馨发狠,一脚将脚下的石块踢出老远。
昊天望着林雨馨,欲言又止,唇张了张,然后马上怏怏地闭上。
“对不起,昊天,我不是冲你发脾气……”林雨馨冷静了一会儿,又马上低下头道歉,双手绞着衣服袖口一副歉意后悔的神情,娇小的身子,怯弱的嗓音,外加悄悄抬起眼偷看昊天表情时的明眸流转。
不管怎样看,林雨馨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没事,我没生气啊,再说了,雨馨这么好,才不会对我发脾气。”她一示软,昊天心情大好,立刻眉飞色舞的说着,“就算雨馨对我发脾气,我也会很高兴,好朋友嘛,就应该有苦同当。”
“我这么生气,其实是因为……因为体能训练。”林雨馨抬起头,柔柔地目光落在昊天身上,“我是C组组长,要起到带头作用,可是体能训练我跟不上,早上负重跑三公里的时候还勉强可以,下午的负重长跑我就没什么力气了,跑的时候直接落到了队伍的后面,D组的那个组长鄂诗娜,带着自己的小组冲了上来,跑在我们组前面,她跑到我身边的时候,还故意用胳膊撞我一下。”
“你是气这个?”昊天有些诧异,负重长跑的时候,身子只要没站稳,与队友碰肩或者被绊倒都很正常啊。女孩子为这种事情就能生气?
“你没有那个鄂诗娜看我的眼神,好像在嘲笑我体力不如她,跑的比她慢。”林雨馨撅着嘴,满腹委屈急急地给昊天吐出来,“还有,她根本就是故意撞我!先前几天长跑的时候她,这就追上我然后撞我,这两天还是,你说这不是故意的这是什么?”
“每次都撞你?”昊天有些不悦地挑眉,一次两次是无意,是碰巧,可是每一次都撞雨馨就是有意为之!
“是不是你们俩之间吵过嘴,有过误会?我去找她谈谈,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去,你去找她,她只会更加看不起我。我知道她为什么故意撞我,她就是欺负我体能没她好,要是我把体能练上去,超过她,她就不会这么欺负我了。”林雨馨的脑子转的很快,她继续说,“你能不能过来和我一起偷着做体能强化训练?我毕竟是一组之长,不管鄂诗娜在怎么撞我,我也不能把这件事情闹大,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体能训练不行,我还怎么当这个组长,管住其他人?”
“冉旭姐不是吩咐过吗,没必要把每科训练项目都掌握,只要有自己最精通的一样就好。你是女孩子,体能训练不行很正常,其他人也这样,这没什么好怕的。”
“你不懂!都是组长,鄂诗娜年纪比我小做的还比我好,到时候他们组一定会欺嘲笑我这个组长!你一定要帮帮我,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好几天了。我又不能和教官说……能帮我的,只有你了。”林雨馨又急又委屈,把自己的袖口越绞越紧,勒的肉皮发疼她都肯不松手。
“雨馨你别急啊,我没有说不陪着你训练。”正相反,昊天正求之不得呢,能够和雨馨单独相处,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他只是感觉,林雨馨太过多虑了,也许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她却偏执的这样认为。
“你——答应帮我了?”林雨馨顿时心花怒放,脸上却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昊天眨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嘿嘿一笑,就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你说呢?肯定会帮你啦!”
……
数日后,集训营食堂。
食堂里又逢到了炖鸡的日子,每隔三天改善一次伙食,一人一个鸡腿外加一碗鸡汤。
林雨馨端着餐盘排队打饭,本来应该是她和昊天一起打饭,可昊天被他的教官点名留下训话,整个a组的人也都站在烈日炎炎的训练场地上,顶着毒辣的阳光汗流浃背的做二百个俯卧撑。
临到林雨馨打好饭,端着餐盘刚刚转过身来就瞧见了穿着浅灰色训练服地鄂诗娜正向这边走来。
鄂诗娜一头乌发堪比鸦羽,用皮筋扎成两个分开的辫子,又将辫子高高盘起,绾在脑后。明眸皓齿,绯色朱唇,脸颊两侧十分圆润,不施脂粉就已经晕染潮红,一双勾魂的丹凤眼,眼神高傲凌厉,
一看这面相就知道这个女孩绝不是不好惹的人,一举一动之间都饱含着咄咄逼人的明艳!
林雨馨一瞧见鄂诗娜,眼帘立刻半敛起来,忙转过神想要绕开鄂诗娜,从食堂后门出去。
“林雨馨——”一道悠扬婉转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屑和懒散传入食堂,喊得声音并不大,在场所有人却听得清楚。
林雨馨被迫顿住身子,端着餐盘的双手在听到鄂诗娜的声音后不可控制地轻颤起来,鄂诗娜的声音放佛是一条毒蛇,滑动着冰冷的身子缠绕到她身上。
“有什么急事让你这么着急走啊?你跟我都是组长,也是队友,见了我,连个招呼也不打,也太不近人情了。”鄂诗娜轻踩莲步,走到林雨馨身后,倏地一下伸手搭在林雨馨的肩头,凑过唇,几乎就要贴在林雨馨的耳朵上,小声说道,“我都没想到你是这么怕我,就像是什么来着……对了!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不过,你是老鼠这点毋庸置疑,我嘛,可不是猫哦——我是嗜血啖肉的老虎!”
“你愿意把自己比作畜生,干嘛要告诉我一声?我又不是你妈。”林雨馨侧过身子,拉开了与她身体的份距离,她自认自己不是受气包,作为回敬,便装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回过头,埋怨了这么一句。
可就这么不动声色的一句话,杀伤力却好的惊人。
“你敢骂我妈!”鄂诗娜压根没想到林雨馨会这么骂人,愠怒地喊了出来,周围的孩子纷纷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探寻的眼神齐刷刷扎在她身上。
“都乱看什么,忙自己的事情去!我和C组组长说笑话呢……”鄂诗娜懊恼地冲众人吼了一句,然后死死盯着林雨馨,压低声音说,“林雨馨,你也只会在嘴上厉害厉害,真正训练的时候一点本事都没有,真、丢、脸!”
“我有没有本事,你跟我打一架不就知道了?”林雨馨好笑的反问道。
“我跟你打?哼,你觉得你配吗?”鄂诗娜勾起一侧唇角,脸上立即荡漾出一抹不屑的嘲笑。
“别把你自己看的太高贵了,你不也是没爸没妈,是个从小被人收养的孩子吗?”林雨馨坦然的看着她,反正都是训练营里的孩子,彼此之间知根知底。
“别跟我装糊涂,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我当这个组长,凭的是我学会的真本事,论聪明、漂亮、身手,我都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可你两个体能训练都通不过,你是靠什么本事当上这个组长,你心里应该清楚。一点本事都没有,还好意思当组长管着c组,要我是你,早就主动跟教官申请辞退组长的职务。”
“就因为体能训练不通过,你就一直挑我的刺……体能训练又不是所有科目中的王牌,就算不通过,教官也不会把我踢掉。”
“切,教官当然不敢把你踢掉了!你是主人最早收下的孩子,主人偏袒你,对你好,就连选任组长的时候都是她亲自打过招呼命令教官选你!踢掉你,不就是公开和主人为敌了?整个训练营谁有这个胆子跟主人为敌?你放心,就算你本事再烂,教官都不敢提掉你。不过,这样一来你就永远是一滩烂泥,整个团队里的拖油瓶!”鄂诗娜口中所说的“主人”,就是对他们所有人有直接领导权的冉旭,鄂诗娜最好八卦,这件事硬是她从教官口中套出来的,自打知道林雨馨是靠关系当上组长,她心里就愤愤不平起来,左看右看,就是看林雨馨不顺眼。
“冉旭姐才没有帮我,我也有参加比赛!”林雨馨急了,她明明和昊天一样,也是靠参加比赛入选的组长。
“那都是先内定好了,教官后来让你比赛是为了掩人耳目,怕其他孩子闹事才会让你过过样子,走走形式,不管你打赢还是打输,任务完成的怎样,都会成为组长。”
“我不信你说的话,鄂诗娜,你就是仗着体能训练的分数比我好故意找我的麻烦,故意编了一大堆瞎话来骗我。你才不要脸,说谎的小骗子!”林雨馨被鄂诗娜气的脸色发青,毫不客气地对她大声怒吼。
“你嚷什么嚷,你以为仗着有主人撑腰我就怕你!告诉你,我鄂诗娜最瞧不起就是你这种人,呸,真不要脸!”鄂诗娜不甘示弱尖叫,抬手打翻了林雨馨的餐盘,“咣啷”一声,饭菜摔得满地都是,汤汤水水也洒在地上。
“你……你别太过分了。”林雨馨气的全身发抖,咬着牙,恨恨地说着。
食堂里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全都傻傻地站在旁边,看的太出神了,一个出来劝架的都没有。
人群中,有位个子颀长的少年放下手中的餐盘,推开人群走了出来。
那少年长相文雅一些,脸部轮廓饱满,五官虽然普通,却透着一股子翩翩才子的神韵,没有昊天生得那般健壮和粗狂,身子孱弱单薄,骨感十足。
“再吵什么?要是把教官惊动过来,不管谁对谁错,大家今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少年走到鄂诗娜和林雨馨的中间,挡住她们两人敌视的目光。
“萨伦,你不了解情况,错的是她,我没错!”鄂诗娜见到萨伦过来,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这四个组中,她唯一钦佩的就是萨伦,萨伦身体不好,有心悸的毛病,身子瘦的跟个火柴棍似的,体能训练的时候却不输别人。这样的人,才值得她鄂诗娜高看一眼,才配做她的朋友。
萨伦转过头,郑重其事地看了鄂诗娜一眼,然后又转过头认真的瞧了林雨馨一眼,他从来不会斜睨别人,看人的时候永远都是目不斜视,出于动作习惯他温文地笑了一下,“教官不会管你们谁对谁错,他会直接罚全体孩子一起领罚。因为你和林雨馨的争执,就让所有人一起受连累,到时他们心里怨气,都会记在你们俩的头上……就因为这次争吵,你俩有可能成为所有人的公敌。这样做,有意义吗?”
“这……”鄂诗娜马上闭口不语,萨伦的确分析的正确。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林雨馨压住胸腔里的那股怒气,开口,淡淡地道谢。
“不用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不是为你们,而是为我自己,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受罚。”萨伦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不冷不热,既不亲近任何人,也不排斥任何人。他很聪明,不想掺和进鄂诗娜与林雨馨的战争中,说完该说的话,还不忘表明立场,明哲保身。
“趁着教官没来之前,撤吧。”萨伦说完,随即转身走入人群,端起那盘放在餐桌上的餐盘,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走出食堂。
萨伦离开之后,大家的目光有回到了林雨馨和鄂诗娜身上。
“今天这事就先这么算了,下一次,你要是再敢骂我,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鄂诗娜换手环在胸前,踩着莲步从林雨馨身边走过,与林雨馨擦肩的时候,鄂诗娜低声对林雨馨说,“我先给你把话放这里,第一,别以为有主人给你做靠山你就牛了,主人今天可以喜欢你,对你好,明天就可以对别的孩子好,只有有人比你出色,就会把你的风头压下去;第二,别以为只有你有靠山,我也有!”
话音尚未落下,鄂诗娜就昂首阔步,十分高傲的扭腰离开。
围观的孩子们一看唱戏的主角都已经走光了,也就作鸟兽散,回到餐桌上吃饭,不一会儿食堂大厅的人就少了一半。
只剩下林雨馨站在大厅里,水灵灵的眸子黯淡无光,视线埋得很低,只盯着地上洒落的饭菜看。
良久后后,她弯下身子捡起摔变形的餐盘,将散在地上的饭菜用手一一捡起来放回餐盘内,她端起餐盘走到垃圾箱旁,连并着餐盘一并扔进了垃圾桶里。
“鄂诗娜,你应该对我客气一点,不然的话,在将来某一天你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我也告诉你两点,第一:别以为我林雨馨是软柿子,一点本事都没有,想捏什么样就捏什么样,第二:不要得罪我,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