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手！”昊天痛的跳脚，使劲挣脱钳制在手腕上的大手。那只掌心带有老茧的手掌，正紧紧扣在他的手腕上，就在刚才他扯动面具的一刹那，夜尽的手掌夯力地将他的手腕扭脱臼，他的腕骨一下子从凸了出来，恐怖的与手腕错开。
在沙发躺椅上休憩的夜尽睁开眼，华丽的舞会面具依然戴在脸上。面具下，一双温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昊天，他瞧着昊天又痛又怕的样子，眼底毫无情绪，不管昊天怎样抻扯就是不松手。
“夜尽叔叔，你放开我吧……我又没把你的面具扯下来，也没看见你的样子，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松手行不行啊，我的手脱臼了！”昊天见手抽不出来，反而在抻扯的时候越拉越痛，痛的一脸通红，脸上直冒冷汗。
“未经允许，偷扯我的面具，是不是该罚？”夜尽沉稳的声音暗哑地从面具下飘出。
“是，是该罚。我不应该这么做，我道歉。你放开我吧。”手腕传来阵阵巨痛，逼的昊天不得不说软话。
“以后，再敢扯我的面具，我就剁掉你这只手，记住了吗？”夜尽的口吻很淡，声音平平地说着。
“记住了，夜尽叔叔，你放开我吧……手痛死了！”昊天使劲挤了挤眼睛，眨巴了半天想挤出一滴眼泪装委屈，可是他就是哭不出来。
“出去吧。”夜尽终于大发善心，松开手，顺带握住凸出的腕骨向内一推，“嘎巴”一声，脱臼的手腕又接了回去。
昊天赶忙握住疼痛的右手手腕，几步跳开，远远地躲开了夜尽。
等昊天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突然定住身子回头冲夜尽做出一个鬼脸：“夜尽叔叔肯定是长的青面獠牙的老妖怪！”
说完这句，他飞快地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很解气的哈哈大笑。
躺在欧式沙发躺椅上的夜尽起身，听着昊天得意的傻笑，轻轻哼了一声，面具下，传来隐隐的叹息声。
……
自打那天，被夜尽拧脱手腕，狠狠收拾了一番后，昊天对夜尽是又恨又怕。
大家聚在一起进餐的时候，昊天一定会挑离夜尽最远的位置坐下，如果冉旭因公事而没有回家，那在饭桌上，绝对看不到昊天的身影。
对夜尽是避之不及，一听到夜尽叫他的名字就吓的两脚发软。
只要看到夜尽那双温润的眸子，昊天就想到那天被扭断手腕时的情景，就连手腕也会跟着隐隐作痛。
他可忘不掉夜尽是如何出手迅速地将他的手腕扭脱臼，更忘不掉他自己在开溜的时候，鬼使神差般地去骂夜尽……
现在想想，他就是脊背一阵发凉。
虽然，夜尽并没有在找过他的麻烦，也没有追究什么，但他就是安不下心，总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时间长了，冉旭也发现昊天对夜尽的畏惧，不禁怀疑是不是在她不在住宅的这段日子里，夜尽惩罚过他。
恰逢公休的日子，冉旭回到住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地找夜尽，想问问他和昊天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处的这么僵硬。
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夜尽的身影。冉旭只好去他的卧室找找看。
夜尽住在这座仿城堡式豪宅的最高一层，这一层正好是五楼，靠近山谷的地方有着最为宽敞的露台，露台中央修着一座长方形人工水池，水池里面设有喷泉音乐喷泉，每当夜晚来临，打开音乐喷泉，五彩的灯光和多姿的喷泉造型随着音乐而灵动起来，将会让整座豪宅充满生命，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
露台周遭摆满一圈花卉，露台顶修建着挡雨棚，雨棚四周垂下水晶珠帘以作隔断。
夜尽的卧室与其他房间分开，独立修建在露台的左侧，想去他的卧室就要经过露台。
在夜尽的卧室里，修有一条直通城堡阁楼的楼梯，其他通往阁楼的电梯或者楼梯都被封死，可以说他卧室里的这个楼梯是通向阁楼的最后一条路径。
冉旭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一直没机会进过夜尽的卧室，更没有上过豪宅的阁楼。而据家里的女佣透露，这座房子的阁楼是禁地，没有夜尽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上去。
走到夜尽卧室门前，冉旭敲了敲房门。
屋子里一点响动都没有，人不在吗？
冉旭试着扭动门把手，房门没有上锁，竟然被打开了。
“夜尽，你在吗？”冉旭推门而入，轻唤一声。
房间里摆着几张沙发和一张布艺软床，卧室的最里面设有暗间，暗间里面挂着一整面墙的衣物，另一面墙镶着镜子，成为巨大的穿衣镜。
在暗间的右侧，果真有一条没有护栏的楼梯，直通上面的阁楼。
夜尽去哪里了？冉旭在心里嘀咕，既然夜尽不在，就打道回府。
刚转过身去，脚还没迈开，冉旭就停下身子不走了。
她忍不住回眸望向那条通往禁地的楼梯，心思动摇起来。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上去看看呢？
那间阁楼里究竟藏了什么奇珍异宝？或者是幽禁了一个足以令人倾倒，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抑或是——藏着夜尽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
她一直好奇夜尽的身份，从夜尽救她的那天开始，她就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他的真面目。他救下她，对她过去经历的一切不闻不问，在她清醒后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一口喊出她的名字，准确无误，不带丝毫迟疑。
而她问起他的身份和过去，他就遮遮掩掩，避开话题。
夜尽放佛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却又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们之间见过吗？难道说，夜尽之前就和她认识，是她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又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朋友，仅是萍水相逢，又何必这么尽心尽力的救她帮她？
有一种直觉，正在冉旭的心头悄悄蔓延。
她冥冥中感觉到，进入阁楼，所有的秘密都会揭开，一切原有自然大白于眼前。
想至于此，她慢慢转过身，朝着楼梯走去。
踩着没有扶手的楼梯，谨慎走到阁楼门前。
望着这扇房门雪白的木门，冉旭的手指轻轻覆上，一用力，就将这扇紧闭的房门推开……
推开门，里面居然是一片漆黑！
冉旭一阵愕然，这里面的样子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怎么说这阁楼里面也要别出心裁地布置一番吧，谁想到里面黑的这么离谱。
一间漆黑的阁楼，就是传说中的禁区……
冉旭不甘心地迈进阁楼内，由于阁楼内毫无光源，可见度基本为零。奇怪的是，从阁楼里面飘来阵阵药香，药草的香气清清淡淡地夹在空气中，吐息之间令人神清气爽。
这可真奇怪，难不成这里面放的是绝世罕见的药材？
冉旭走进去，伸手在门口墙面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啪”一下，摁下电源开关。
阁楼内的吊灯立刻照亮四周，椭圆的吊灯映射出鹅黄色的暖色光线，并不刺眼，反倒很舒适。
放眼瞧去，靠着阁楼房门最近的是一间五十多平宽的小型客厅，客厅后面是一面白色的隔断墙，隔断墙上挂着一层暗紫色的纱质窗帘，隔断墙的后面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从这头看去，走廊延伸至几十米才是尽头。
在走廊的尽头，灯光更加柔和了，阁楼的最里面好像是一间卧室，卧室没有安装房门，用着好看的水晶珠帘作为隔断，水晶珠帘排得很密，隐隐绰绰间看到卧室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白色单人床。
按照这种布置，阁楼里应该是住的有人。
冉旭犹豫了半天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迈开步子朝阁楼里面走去，才走了两步，正当她迈开脚跨出第三步的时候，门口木板发出“吱”地一声微响。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说：“冉旭，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就别怪我翻脸。”
这句话，压抑，隐怒，好似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冉旭惊心！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来这里，是不是我太过惯着你了，让你觉得禁区也可以随便闯入？”
冉旭后背发凉，她感觉到了有两道锐利的目光正包含怒气的鞭笞着她的身体……
天哪……刚才找夜尽硬是没找到，现在不找他了，他却偏偏出现了。
这一出现，就把她抓个正着。
而且，夜尽好像很生气。
和夜尽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知道夜尽也是有脾气的，而且发起火来……跟喝醉了的男人一样的可怕。
自作孽，不可活。她忽然有种死定了的感觉……
“夜尽……”她软绵绵地叫了一声，怏怏地转过身来，不敢看他，就连眼皮都不敢抬。
“以后，不许再到这里来！”站在门口的夜尽疾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冉旭的手腕，略显粗鲁地往外拖去。
心虚不已的冉旭被他猛地一拽，差点倒在他身上。
夜尽拿捏的力度掌握的很好，眼看冉旭要倒了，立即顿了一下身子，等她站稳，又继续往外拖走。
“看来真的生气了。”冉旭小声低估了一句，夜尽听到这句话明显加快了脚步。
一路拖行到了二楼冉旭住的卧室，夜尽将冉旭扔进了屋里，然后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火气别这么大，小心气坏身子。”冉旭站的极不自然，双手不知何处安放，只好全部背到身后去，脚跟并的很紧，脚尖却分的很开，用着一种及其好笑的姿势站在夜尽面前，挤出近似于谄媚的笑脸。
“以后，我应该在露台派几个人手看着，谁敢擅自进入我的房间，就地处决。”这话虽然是再说以后，可是针对的确实冉旭。
冉旭也听得出来，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不信他能真的把她一枪崩了，原因很简单，如果今天是别人进了阁楼，现在已经是一句冰冷的尸体，而换成她，却只是批评教育。
虽然夜尽现在放出了狠话，可是，他不一定会这么做。
不过，为了防止以后她在闯进去，夜尽说派护卫守在露台是一定会这么做的。
“做错了事，你就不能严肃一点？还笑。”夜尽的口吻有些不悦，却没了刚才那种隐怒之气。
“我擅闯禁地，是我不对，下次我不敢了。”冉旭说的这句话，听起来感觉怪怪地，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女佣在道歉，祈求主人的原谅。
“好好说话。”夜尽说道。
“我只是好奇阁楼里藏着什么……我承认，好奇害死猫，怪我好奇心太重。可是，你要是直接告诉我，阁楼里面藏的是什么，我不就不好奇了吗，更不会偷偷地闯进去。所以，这也不能怪我。”冉旭反倒挺起胸，不再承认自己做错，找的尽是歪理，还说的振振有词。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你没做错，错的人是我？”夜尽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望着冉旭眸子温良如玉，眼底平静如水。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有错，但是错不能全怪我。”自从做了黑手党的高官，天天跟那些胡扯闲谈的上司办公，冉旭算是练出了三寸不烂之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什么都给你挡回去。现在，论能说会道，连卫梓东都要让她三分。
“……我给你明讲，不让你上去看是为你好。我不希望你做事半途而废，我要看着你走下去，一步一步强大起来。”连番轻浮的回答，再次激怒了夜尽，夜尽的口气立即生硬起来。
“什么叫‘为我好’？”冉旭立刻联想到阁楼里，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那里面住着谁？那人才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能让她看见？
“没必要深究这句的意思，我一直在帮你，从来不会害你，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你好。”
“那间阁楼里……”
“那间阁楼里不管有什么，都与你无关。”夜尽打断冉旭的询问，“不想让你身边的朋友继续受到伤害，不想让下一个爱你的人成为第二个‘冷峻’，就专心学习怎样带领一个团队，怎样得到、控制、巩固自己的权力。在黑道，满地都是钱，但是能不能拿到这些钱，要看你的本事有多大，权利有多高。所以，在城市里生活，金钱至上；在道上打拼，权利至上。救得了自己，只能说明你勉强可以生存，救得了别人，才能算是真正的生活。”
生存，生活，仅一字之差。其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生存”比“生活”更艰难，更残酷，生存是没有尊严可谈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而生活代表着你可以在活着的同时，去享受和放松。
夜尽对冉旭的期望，不仅仅是看她坐上高官的位置，他对她的期望，是冉旭现在所想象不到的宏大和雄壮。
“……”在夜尽提到冷峻的时候，冉旭就变得安静了。
她负手而立，微侧着头望向窗外。
眼前看到不是窗外的青山绿水，而是关于冷峻的一幕幕画面，初见冷峻时，他一把扼住她脖子的冷漠；跟随冷峻时，他拉她在街上逃命后的无赖；离开冷峻时，他借题发挥将她送走的绝情……还有在西藏高原，冷峻为她叩首九百次的坚定虔诚的身影，朝夕相处之间，冷峻呵护备至的疼宠，更有最后相见，他一身血污，满目凄楚的模样……
这些情景，像是被定格的照片，一张一张的飞速在她眼前闪过，每一幕都足以令她惊心。
她最大的遗憾，不是在冷峻死后还全然不知，而是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冷峻望着她的时候，心里那些没能说出来的话究竟是什么。
“夜尽，你刚才说的我都赞同，可有一句，你却说错了。这世上，除了冷峻，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对我这么好，也不会有再有人甘愿做第二个‘冷峻’。”
夜尽注视着她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平静如水的眼底仿佛被投进去了一颗石块，虽然没有掀起滔天巨浪，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无法克制荡漾开去。他站在那里，一片沉默，片刻之后才将视线移开，落在连他自己也看不透的地方。
*
*
十月份，月底的那一天。
卫梓东从泰国回来，还带着从东南亚各个国家找来的半大少年少女，最小的十四岁，最大的不超过十七岁，共计九十八人。加上一直跟在冉旭身边的昊天和林雨馨，总共一百人。
人数已经差不多了，训练一批亲信，不需要太多，但一定要能干。
夜尽动用了自己的暗藏的势力，在老挝寻了一处非常适合训练的场地。场地就在老挝琅南塔省，南哈河原始森林里。
这片原始森林，三面环河，蜿蜒的河水一年四季都不会断流，河道宽达百米，河中心有着无数深坑暗礁，水流湍急而凶险，如果没有船只，单靠人力游过去绝无可能，即便是一名擅长水性的壮年男子跳下水，也会游到一般的时候被水流卷走，或者直接淹死在水里。
而原始森林，条件艰苦险恶，更是训练调教的好地方。
选定了这片场地，搞定了当地林业局的审批，就开始在原始森林中间砍伐了一大片空地，建起了简易的房屋和训练场地，在空地四周拉上几万伏的高压电网，围着空地一圈，每个一百米修建一个瞭望台，用来看管和视察情况。
每个瞭望台上都派着两名持有机枪的护卫镇守，每隔三个小时换班一次。
夜尽还找来了十名专业教官。
其中，有三名是退伍特种兵，有两名曾是是海军陆战队少校，剩下的五名是曾担任过情报局的特工。
四名教官各自负责着一个小组，一百个孩子分成了四个小组，每二十五人为一组，每组选出一个组长。
剩下教官分别负责教授实战演习技能、野外生存训练、极限跳跃、攀岩、偷渡、以及炸弹的组装和拆卸。
所有的教官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和工作年限，培训期为三年。
冉旭需要尽快培养出得力的亲信，三年的时间在她看来已经很漫长，因为培训的时间不长，所以冉旭给出的要求并不过高，而是很理性的规定：训练的每一项科目，并不一定要全部学会，但是一定要有最为精通的一样！
送昊天和林雨馨到训练营的时候，冉旭也亲自跟了过来。
看了看孩子们的住屋，虽然装修简单了一些，但是防潮效果很好，至少不会得皮肤病，也不会被昆虫咬伤。
在分好小组之后，每个组都要挑选出组长一名。
按常规，组长是要组内人员相互比拼较量，动作机敏身手强健的孩子才能有资格入选。
冉旭和昊天、林雨馨生活了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有意偏向于昊天和林雨馨，在特意给教官打了声招呼之后，昊天和林雨馨直接选为组长。
昊天是A组组长，林雨馨选为C组组长。
其他两组的组长是在比拼挑选之后，经教官一手挑拣而选上。
一个叫萨伦的十五岁半的男孩子，泰国本土人，看上去身体单薄，弱不禁风，却因精通泰拳从B组中脱颖而出，被教官认定为B组组长。
D组的组长是一个长相靓丽动人，五官及其精致耐看的女孩子，是泰国人与老挝人生下的混血儿，出生地是老挝，又在泰国长大，她叫鄂诗娜，名字带有浓重的泰国风情。本身学的是泰国舞，却阴差阳错地在练舞的同时练武，从而精通棍术和近身格斗。
入夜后，冉旭并不着急离开，她与孩子们一起在集体宿舍过夜，听那些孩子各自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
四个小组的组长都已经安排好，训练营各个方面也已经部署好，明天起，集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