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之看着眼神具是一变的众人,解释说,“我少时曾闯入忘忧谷找寻至芡草,不慎被谷中蟒蛇咬伤,当时蛇毒蔓延全身,无奈之下只得服用其他毒草以毒攻毒,好让自己不至于昏厥。后来被家师救起,调养了一年,才将体内的毒物清完,阴错阳差下,百毒不侵,想来我的血加在药中,可以让水月早些醒来,免受人面桃花香毒之苦。”
浑不在意手心的伤口,温念之将药碗端起,走向映月阁内室。身后的慕容卿张了张口,愣是没喊出声来,只能任由这个少年穿堂而过。
“温念之这孩子,青云你怎么看?”慕容卿扭头,看着沉思的钟离青云。“反正我是挺喜欢他的,比你当年知趣,就是性子淡然了些。”
钟离青云看着自己夫人,明明是在问他,偏偏却自问自答起来。“既然夫人喜欢,那就让他留下吧!只要他不做不利揽月山庄的事,他和水月的事情,我道也是乐见其成的。”
得到钟离青云的答复,慕容卿满意的回内室看女儿了。只剩下钟离青云和陈长老两人在八角亭坐着。
“陈长老,我还需劳烦您派人去南越国走一趟。查一查这个温念之。既然去过那里,总归有些痕迹的。”钟离青云抚着掌中的青玉佩,最后的声音消散在秋风里。
映月阁中,因着开窗通风,原本甜腻的桃花香气消散了一些。
温念之挑帘进了内室,只看到幽若站在床头一旁,忧心的看着水月,眼神里满是担忧。听见门外响动,看着端着药碗进来的温念之,幽若微微有些诧异,朝温念之款款行礼,起身要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却被温念之摇头拒绝,只是低声吩咐道,“帮我扶起她的身子。”
幽若一怔,旋即明了,“是,公子。”
幽若走上前,俯身将水月的身子扶住,温念之侧身坐下,将汤勺在药碗中舀了半勺汤药,递到水月唇边,轻轻的送到水月微张的口中。即便已经是很小心的喂送,还是不免一些汤药顺着水月嫣红的粉唇流下。
幽若递上帕子,温念之很自然的接过,替水月擦拭。如此反复几次,一小碗药终于喂完了。
慕容卿踏入内室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温念之很认真的一勺一勺将药喂入水月口中,勺子抵在水月唇边的时候,温念之的手几不可见有些微微颤抖。看来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呢,慕容卿如是想。笑着摇了摇头,轻轻的退出了内室,出了映月阁。
听着耳畔的脚步声走远,温念之眸光尽收,眼中柔和之意消散。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将汤勺搁进空了的碗里,转身递给一旁的幽若。长身而立,看着幽若绯红的脸颊,温念之赧然的笑了笑。直到幽若走出内室,温念之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淡去。
水月迷蒙的睁开睡眼的时候,朦胧中就看到温念之站在窗前,夕阳将光影晕开成淡色的微光,拢住了温念之的全身,此刻的温念之远远看着,仿若天人。他的唇角噙着笑意,漆黑如墨的瞳仁似乎也被他的笑意沾染,素衣白裳,风华无双。
水月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穿越前整天那些俊美无双的各色型男轰炸,还是抵不上此刻眼前让人垂涎欲滴的美人图。
“做梦吗?真好看。”水月不自觉的呢喃出声。侧身想要继续睡,不要醒来。
没想到温念之早就听见了水月的呢喃,旋身来到水月的面前,唇角的笑意明显,温润的指尖戳了戳水月的额头,“水月,快醒来了。”
水月皱了皱眉,闭着眼睛,伸手将温念之恼人的指尖用手捧住,在脸上蹭了蹭。微凉的指尖接触到少女娇 嫩的脸蛋,没有来说的一僵,“真舒服。”水月嘟囔着,将温念之的手压在了枕头上,脸蛋蹭过来枕在脸下,微微湿润的朱唇碰着温念之的掌心,轻柔的鼻息轻扫。
温念之一怔,只能僵直的伸着手臂呆立在原地。饶是他智谋三千,也不知道怎样从这样的囹圄困境中全身而退。俯视着水月舒服惬意的模样,温念之的心中忽然一动,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疑虑。
时光流转,水月终于肯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温念之温柔的眉眼,还是有些错愕。脸颊的触感让水月清晰的感知到,这不是梦境。是真的。温念之就在她的眼前,触手可及,神色淡然,望着她的目光,似是有一丝淡淡的红 晕出现在脸颊。
水月支起身子,还未来及的探究他眼神里的意义,眼前的温念之从容的就收回了手。两人都选择性的忽略了刚刚的尴尬。
水月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睡相不太好。”
“还好。”温念之转身递给水月一杯水,淡淡的摇头,此时接近黄昏,屋内尚未点灯,周围的一切都是昏暗的,水月看去,温念之的笑意有些模糊。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清润如水亮得惊人。
“水月可是醒了?”慕容卿从外面进来,看着水月无形无状的坐在床上,散乱的头发像个鸟窝,睡眼迷蒙带着泪意,伸手啪啪的拍着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快些清醒。
慕容卿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好的大家闺秀呢?挥手让身后跟着幽若将房间的灯点亮。
一室昏暗被灯光驱散。水月懒懒的下床,伸手拄着手杖,任由幽若在一旁服侍,抬头看着自家娘亲,低声问道,“娘,我这是怎么了,睡了多久?”
“没事儿,许是你昨天太累了,睡了一整天了,你这个小懒猪。”慕容卿笑了笑,伸手刮了下水月的鼻子,接过幽若手中的披风,给水月披在肩上。
水月歪着头,眸光打量着温念之,柔柔的笑道,“温念之,你怎会在这里?身上的毒,可好些了?”
“我是来向揽月山庄道谢的,我身上的毒,只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毒物,过了时辰,自然也就散了。只不过我身上的蛊,还需要劳烦借山庄的冰室一用,才能去除。”温念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好,这事儿我跟青云说,让他派人带你去冰室。”慕容卿点头。
“娘,我饿了。”水月捂着肚子,苦着小脸叫道,“爹爹呢?不会又在书房吧?”
慕容卿牵着水月的手,朝温念之笑道,“你爹爹正在花厅等着我们呢,念之和我们一同用餐吧,下午绯竹已经将映月阁旁边的清流居打扫干净,你以后就住那里吧!”
“多谢夫人了。”温念之有礼的笑了笑。
水月咦了一声,狐疑的看着自家娘亲,却也没有多问。她总觉得,她睡了一觉醒来,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
她娘亲说她只是累了,睡过了头,可是发红的眼眶像是哭过。温念之也只是说他来道谢,回头却又住进了揽月山庄。他们不想让她知道什么?看来只能等她爹爹来问清楚了。
走出映月阁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水月伸了伸懒腰,静静的跟在娘亲的身后,盘算着一会儿如何问爹爹,娘亲这儿问不出,爹爹那里可要下些功夫才行,别让她的狐狸爹爹坑了就成。一边水月心思百转,另一边温念之也没闲着,垂首看着水月一颦一蹙的模样,钟灵毓秀,介于流光。
进了花厅。水月远远就看到爹爹和陈长老坐在八仙桌旁。兀曜看到水月进来,起身朝他们走去。
丫鬟们陆续上菜,都是熟悉的面孔,却独独不见佩兰。水月眉目间若有所思,却未注意脚下的门槛,闷 哼一声,无知觉的左脚未抬起,绊在了门槛上,身子直直的朝前跌去。
还未来得及惊呼,水月只觉得腰间一紧,就撞进了一个竹香四溢的怀抱。入目是白衣,水月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温念之这家伙手倒是挺长的,如果自己是大家闺秀的什么的,倒还要惺惺作态一番,说不定冲着他的好皮相,早就芳心暗许什么的。
但是她才不及十二岁好不好,想到不久之前宝宝抓来信鸽上,苏素写给温念之那首思情诗词,水月瞬间什么心情也没有了,虽说不排除同名同姓,可是这样的感觉还真是不爽。靠着这副好皮囊,又让多少闺中少女放心旁落,着实可恨,没事长那么好看干甚?
扭头看着不远处自家爹爹似笑非笑的神情,水月偷眼看着兀曜已经赶来她身边尴尬收回的双手,不禁暗恼,心底深感不妙。
温念之自然不知道闷在他怀中的水月在想什么。
“水月,你没事吧?”温念之低声问道,看着兀曜阴沉的眸子,手上却没有松开的意思。这种极度自然的语气和态度让水月没有来由懊恼。
无论是体内二十多岁的灵魂,还是十二岁的身体,都对温念之的亲近没有抗拒,只是这样的时机,众目睽睽之下,却让水月感到极为的不适。
瞬间大厅里安静极了。
大家都没有来由的将目光聚集在水月和温念之两个人的身上。水月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烧,万众瞩目,果然还是如同芒刺在背一般。
水月轻咳一声,握了握手杖,拉开了和温念之之间的距离,并未抬头看温念之的表情,只是平视着温念之的胸膛,淡淡的说了声谢谢。朝兀曜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路埋头朝桌边走去。
落空的怀抱似乎还残留着水月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温念之朝一旁神色不明的兀曜友好的笑了笑,跨步跟上水月。极为自然的坐在了水月身边。
水月刚坐定,钟离青云倒了一杯茶,递到水月面前。“水月,我听陈长老说,昨夜在船上已经收你为徒,这里正好没有外人,这拜师的仪式就在此吧!将这杯尊师茶,敬与你师父。”
“是,爹爹。”水月口中应着,可是却并不接过钟离青云递过来的茶。没有外人,温念之什么时候成了内人了?
水月挑挑眉,投向钟离青云,示意性的看了眼温念之。钟离青云自然知道水月的意思,好笑到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杯朝水月的面前又推了推。
水月无奈压下疑问,接过茶杯,恭恭敬敬的放下手杖,朝陈长老伏地一拜,将茶稳稳的奉送到陈长老面前,“钟离水月参见师父!”
“嗯。”陈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接过水月手中的茶杯,抬手一饮为尽。看见水月还跪着,低头说道,“起来吧!”
“是,师父。”水月恭敬道,被一旁侍立的绯竹扶起。
陈长老眯着眼笑了笑,钟离青云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来越浓。
“来,水月,见过你的大师兄?”陈长老的话音刚落,钟离青云的脸就僵在那里。果然他的师父没打算放过他。
“爹?!!”水月顺着陈长老的目光,看向自己爹,下巴惊得合不拢。她怎么从没听爹娘提起过。
“丫头,叫什么爹啊,他可是你名副其实的大师兄,当年你师父我收徒弟可是极为挑剔的,当年若不是你爷爷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还不一定收他呢!你爹十三岁才正式拜入我门中,当了我的第一位入门弟子。这流觞剑便是我交与他的。”
陈长老抚着胡子,看着坐下的钟离青云满不在乎的说道。
“听师父的意思,是爹爹的资质愚钝咯!”水月俏皮的眨巴着眼睛,凉凉道。谁让刚刚她爹爹不理她的挑眉,君子报仇,见缝插针。果然钟离青云的脸更黑了,这父女俩一来二去的,一旁的慕容卿无奈的扶着额头!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陈长老颔首,“不错,你这丫头比你爹强多了。当日你来求为师收兀曜为徒,我就看出你这丫头有几分能耐,这几日查看下来,果然没让老夫失望,所以为师破例收了你这个女娃娃。反正温念之说过你的腿疾一年内治好,来来来,你二师兄是兀曜,你也知道了。你爹主剑道,兀曜主刀法。丫头你想学什么?”